姜屿臣瞅这张欠条几秒,忽然侧过身,“小北。”
又递了串车钥匙出去,“我钱包落车里了,你下去一趟给哥拿上来。”
骆肇很快意识到“小北”喊的是自己,眉头微皱,扫了眼其他人。
没接钥匙,也没有走。
台阶上一膀子刚要开口,姜屿臣就又冲他:“愣着干什么,下去以后顺便买箱啤酒上来,这天儿太热了。”
骆肇还是没动,但也没像要管的意思。
靠在旁边的水泥柱上,像个看戏的路人。
姜屿臣见人支不走,索性就懒得支了。
他敛起神色,靠墙上点了支烟,又冲着其他几人道:“抽么?”
刚才拎着张纸的男人笑出声,朝骆肇扬扬下巴,“这你弟啊,个挺高,看着还挺有两下子的。”
先不说骆肇是真的能打,就他这脸,还有这一身光荣战绩,光是站在那儿就挺能唬人的。
姜屿臣神色很淡,“有两下子也不会真动手,现在是法制社会,大伙也都是体面人,没必要闹得太难看。”
不管精英还是地痞,“体面人”三个字砸下来,想说什么都抹不开面。
领头这膀子眉间微挑,从姜屿手里接过一根香烟,也对着旁边的窗户抽起来。
装作若无其事,“你今天去看骆斌了吧,他怎么样啊?听说那里头杀过人的可不止他一个。”
姜屿臣瞥了人一眼,就真跟聊天那样,“挺好的,冬暖夏凉,一日三餐也都是送跟前来,还住上了一居室。”
“是么?那这过得还挺惬意。”
姜屿臣顺着往下说,“是挺好,就当养老了。”
骆肇抬头看了他一眼。
对面那人却冷着声,“可我大哥还在棺材里躺着,这件事是不是该他负责。”
这句话说完后,原本站着没动的其他人也都往前下了两个台阶。
姜屿臣捏着烟的两指微收,面色不改,“那你去监狱里问他呗,看他是怎么想的。”
对方脸色一沉,再开口时语气就不怎么好,“你这话什么意思,咒老子啊?”
“我说的是探监,别想歪了。”
对方却已经忍不住了,几圈绕下来,早就有些气急,“所以我来这就是想问问,那钱你们打算怎么还。”
“什么钱?”
“少他妈装。”那人把欠条捏手里,抻到他眼前,“白纸黑字,不想认账啊?!”
“这是骆斌欠你们的。”姜屿臣抬起眼,“就算是要,也得等他出来再说。”
“那得等到啥时候去?”几人里的另一个开口,“杀人偿命,他要是死了,我们不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姜屿臣不爱听这死不死的,看向他,“是死是活也要法院来判。”
“至于钱,你们可以起诉,申请强制执行,而不是堵在这里,找一个和这件事毫无关系的我。”
他句句在理,但遇上不讲理的也是白搭,何况还是群整天在边缘晃荡,根本不愿意跟法不法扯上关系的人。
“我们可没那闲工夫。”领头那个上前一步,抻了把姜屿臣的肩:“你俩不是比亲兄弟还亲么,他的事就是你的。”
他往前凑一点,口水喷到姜屿臣脸上,“你敢说你不管?”
就在这句话之前,骆肇也往前走了一步,却被姜屿臣挡在身后,“亲兄弟还明算账,我为什么非得管他的事不可。”
那人“哈”一声,“行,那赶明儿起,我们白天去你公司,晚上来你家,看谁那么不长眼,愿意跟杀人犯的公司合作。”
他嘴角咧得很开,声音大得整栋楼都能听见,“还有,我大哥那条命可不是你们卖套房就能还清的。”
姜屿臣身后的骆肇眉间动了两下。
“现在是法制社会,这些事也不是你们说了算。”姜屿臣面色如常:“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你们越闹,就越一分钱也落不着。”
对方眼睛一瞪,一句“你他妈——”后就要冲上来!
姜屿臣连人带胳膊的被用力往后一扯。
下秒钟,一群小区保安跑上楼,冲着这几个混子挥了下电棍,厉声道:“干嘛啊你们,想闹事啊!”
为首那膀子给唬的往后一怔。
“你们是这个小区的吗,赶紧走赶紧走,别逼得我们真去报警,到时候谁都不好看!”
那群混子本来也没想着今天就能拿到结果,现在见这浩浩荡荡一群人也不敢接着闹。
只手指朝姜屿臣用力点两下,是警告也是威慑,“还真他妈敢叫人啊,我可告诉你姓姜的,这件事没完! ”
姜屿臣没看他,只冲几个保安点点头。
他趁点烟的功夫给保安发的消息。
姜屿臣逢年过节会给物业带点东西,所以保安对他的事挺上心,还说这两天小区增加进出门登记。
叫他别担心,该回家回家。
姜屿臣向他们道了声谢 。
六层楼上去下来也就几分钟的事。
等所有人走后,楼道里就只剩下他和骆肇。
姜屿臣靠在旁边的扶手上,松出口气,满口袋找烟才发现刚才那是最后一根。
他不是个有烟瘾的人,今天一天算是把他半年的量都抽完了。
“你背上全是汗。”骆肇在旁边道。
姜屿臣“啊”一声也没反驳。
他今天衣服汗湿了两次,一次是在监狱里,一次是现在。
姜屿臣走到自家门口,开了门就往里进,又扭头示意跟在后面的骆肇。
两人一前一后。
骆肇站在门口,姜屿臣从购物袋里给他把新买的拖鞋拿出来。
领着在家里走一圈。
姜屿臣的房子八十几平米,住他们两个绰绰有余。
他把其中一间客房打开,里面只有床和桌子,没其他东西,因为平常也就骆斌大宣来这喝酒,偶尔睡一晚。
“你就先住这了。”姜屿臣说,又走到房间自带的卫浴门口,“左边热,右边冷,这个知道吧。”
骆肇第一次见到这种能调温度的喷头,却没动,只是问他,“那房子是要卖了给骆斌还债?”
姜屿臣手搭在喷头上没动。
他没跟人提卖房,一是卖房是件大事,要办的手续一大堆,不是想卖就能卖的。
二是父母留下的唯一物件替哥还债,这对举目无亲的弟弟有些残酷。
“还没定,这几天要跟人商量一下。”姜屿臣道。
“商量什么。”骆肇冷脸看他,“是商量定价,还是商量挂牌?”
这话实在不像个中学生问出来的。
姜屿臣现在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刚才骆肇拽了他一下,他还觉得这小孩应该挺好沟通的,说几句能说明白,现在看来其实并没有。
姜屿臣只能说,“房子我有说要卖么,你怎么听风就是雨的。”
“我能信么,这件事你本来就没打算跟我说。”骆肇语带讥讽,他知道这人嘴厉害,死的都能给他说成活的。
“你爱信不信。”姜屿臣累一天了,也懒得跟他多掰扯,给人把毛巾浴液放好,“先洗,洗完了给你擦药。”
说完就出去了。
骆肇站在浴室里,等了会,还是把花洒打开。
他一共洗了不到十分钟,温热的水柱打在他身上,全身都冒着热气。
洗完后本来是要穿自己的衣服的,可那些都打湿了,即便在不情愿,也只能去穿姜屿臣给买的睡衣。
骆肇这身高只能穿加大号的,但又因为太瘦,身上的衣服根本撑不住,穿着就跟裹了层被单一样。
客厅和厨房是连一起的,房门没关,他刚出来就闻到股腻腻的奶味儿。
姜屿臣换了身衣服,正站在电磁炉旁边煮牛奶。
骆肇走过来时刚巧就煮好了。
香喷的白连着奶皮,一层褶子就这样浮上来,冒出咕噜的泡。
刚才发生那么多事,现在不仅一句解释都没有,居然还有心情做这些。
骆肇冷笑一声,把自己的包拿出来,准备等到天一亮就走。
“要不要加蜂蜜?”姜屿臣转头问他。
骆肇说不要。
这声“不要”指的是不要牛奶,但他明显没说清楚,姜屿臣给他倒一杯放桌上,又自然地往锅里加了勺黄浆。
俩人一个坐沙发上,一个还站在厨房。
等姜屿臣出来的时候,骆肇面前那杯动都没动。
姜屿臣也不管他,自己坐在沙发的另一头,喝了口甜牛奶,又往后面靠靠。
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姜屿臣看着游刃有余,但实际上心态也没好到哪去。
挺正常,白天去监狱,晚上被一群没穿衣服的壮汉堵门,饶是心理素质再好都不可能不受一点儿影响。
“害怕吗?”姜屿臣忽然偏过头。
“怕什么?”
“刚才那群人。”
“不怕。”骆肇说。
这看着还挺淡定,姜屿臣笑笑,“挺好,有点你哥的样子。”
他一口气把剩下半杯奶喝完,又去门口把兜着药的袋子提到茶几上,低头研究里头的说明书。
他做这些的时候,骆肇开脚坐着,眉头紧拧着不松开。
刚才那句你哥听得他不舒服。
长这么大,骆肇就没见过对方几次,在他眼里,那就是个从小被爸妈带身边,早早去城里生活的陌生人。
他以前不想听到这个名字,现在没感觉了,却还是不愿意把自己和对方放一起。
姜屿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把开了口的药瓶和棉签搁桌上,拍拍旁边的沙发垫,“趴着。”
接着又道,“衣服脱了。”
姜·段子手·屿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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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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