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生后怕庆幸得君意

“……”

寒生不说话,陆溪屿又道:“你给我的那把剑,是用什么东西打的?”

“……”

“阿生,你看着我。”陆溪屿握住寒生的手,身体微俯,盯住他的眼睛。

“之前有望仙府的弟子过来告诉我,说你拿着我的印章,去了府内的置宝库。阿生,你去里面拿了什么?”

“……”

寒生一把推开他,起身要走,被陆溪屿用力抓住,往回拉扯,踉跄着跌入他的怀中。

陆溪屿一手横揽他的腰,一手轻掐他的下巴,道:“阿生,你说话。为何不敢同我说?你是拿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吗?”

寒生不语,陆溪屿深吸一口气:“就算拿了也没事,反正自今日起,那里面的东西就都属于我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但是拿的时候,得让我知道。”

“里面都是些各地捉妖院进供上来的上等法器,你不知操作,很容易被伤到的。”

寒生一咬下唇,猛一推他:“走开,别拉着我。”

陆溪屿被他向后推得倒在床上,又自己一骨碌爬起来。看见寒生走到饭桌边坐下,开始吃那一桌早已冷掉的饭菜,追过去,道:“阿生,你别吃了,饭都冷了,我让他们热一下你再吃。”

寒生还是不理他,只顾着大口往嘴里塞饭。

陆溪屿无可奈何,在他身边坐下来,一只手搭在桌面上,面朝他,紧盯他的眼睛,唤道:“阿生。”

“阿生阿生阿生阿生。”

“小鸟?”

“小黑鸟——”

“媳妇儿!”

“啪!”

陆溪屿抬手,准确无误接下寒生突然扇来的一巴掌。

寒生打得手疼,把手收回来,抱着饭碗,故意坐到对面离他最远的位置,继续埋头吃饭。

陆溪屿不死心地追过去,贴到他身边,道:“阿生,我总觉得那把剑上面有你的气息,你到底加了什么东西进去?嗯?而且那么锋利,我三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好剑,你到底是怎么造出来的?”

寒生把碗筷一放,愤然丢下他去浴间,陆溪屿依旧跟过去。从吃饭跟到沐浴,从地板跟到浴桶,又从浴间跟他到床上。寒生终于忍无可忍,抄起一个枕头朝他砸过去:“给我闭嘴,我不想告诉你!”

陆溪屿身形一顿,又像一条泥鳅一样扭动着往他身上贴:“不要嘛,告诉我,我好奇……”

“滚!好奇就去死!”

处理完桌上和浴间的狼藉,灭掉除床头以外的其他蜡烛,陆溪屿看向笔直躺在床的里侧,用枕头在床中间垒起一道高耸屏障的寒生,无奈道:“阿生,你在干什么。”

寒生不理他,重重一翻身,将被子裹到身上。

陆溪屿坐到床沿上,脱掉外袍,道:“阿生,你把被子都抢走了,我没得盖。”

寒生还是不出声,假装睡着了的样子,闭上眼睛。

陆溪屿将那把黑剑放在自己头顶的床缝里,躺到寒生给他留的那一片狭小空位上去,比划一下自己的空间,又抬起头看看寒生那边的,不满道:“阿生,你也太不公平了吧,你睡那么大一块地,就给我睡这么一小块,等会儿晚上我翻个身,就掉床下去了。”

那边蜷缩着的一团被子蠕动了一下,从里面传来一句:“关我屁事。”

陆溪屿不甘心,又拍拍他们中间垒着的几个枕头,噘起嘴:“这又是干什么,为什么要把我们隔开啊,这样我晚上都抱不到你了。”边说着,边想把枕头丢到一边去。

寒生猛地弹起,一把按下他抓着的枕头,瞪圆了双眼,恶狠狠道:“你要是把枕头拿开,我就把你扔出去。”

陆溪屿觉得很是不公,本想大叫:“这分明是望仙府给我准备的房间,再怎么样,你也不能鸠占鹊巢啊?”但寒生没给他说这话的机会,在自己说完之后,就又是“咚”地一声,倒了下去。

“阿——生——”

陆溪屿趴在枕头围墙上,伸一只手过去晃他。寒生不让他碰,用被子包裹着自己,赌气似的挨到床的最里。陆溪屿够不着,趁他看不见的空当,把枕头围墙往里推了一大截,接着又继续趴在上面,道:“阿生,你跑不了咯~”

寒生跑是没跑,但没有一点动静了。

陆溪屿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听见他说话。在上方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再次伸手过去,掌心抚在他的胸口。确定他已经睡着,偷摸着把枕头围墙拆掉,自己贴过去,抱住他。

寒生翻了个身,平躺着正面朝上,双手服服帖帖地安置在腹部的位置。头发由于很长,一大片披散在脑袋四周,在昏暗中看起来,像一片漆黑的沼泽。

陆溪屿将他的头发拨到顶上去,好让自己的脑袋能和他躺在同一片地方。与他头对头,肩碰肩,还觉不够,侧过去,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他的身上。脸在他肩颈处一个劲儿蹭,觉得现在的自己,简直幸福得要死。

寒生也只有睡着了才乖巧,醒着的时候,不是用嘴就是用巴掌招呼,一天也没能见他朝自己露个笑脸。分明站在他面前的又不是什么仇家,却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时刻拿眼神瞪人。

陆溪屿用手摸摸他的头顶,觉得他在那种时候展现出来的小表情,简直和七百多年前在寒凛国当小皇子时,一模一样。

同样喜欢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同样一生气就喜欢骂骂咧咧。气极了还会上手,一拳一个打在他身上,邦邦直响。

陆溪屿用食指指节报复性地刮蹭一下寒生的脸颊,在心里道:“叫你总是骂我!一生气还不理人!”

寒生入睡速度很快,在这个时候已是完全睡着。被刮了一下脸后,眉头微微皱起,发出不耐烦的一声哼。吓得陆溪屿以为他是要醒了,一个哆嗦马上滚到床的另一侧,与他拉开好大一段距离。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陆溪屿抬起脑袋往后看,发现寒生还是睡着的,便又乐呵呵地爬过去,重新贴着他躺下。

这回躺下之后,就没有那么闹腾了,安安静静抱着寒生手臂。但睡不着,一直睁着眼睛,看床头微弱的烛光在墙壁上投射出他们两个的影子。

陆溪屿稍稍低下头,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叹气。

可能是因为,在庆幸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得以幸免与寒生天人永隔吧。

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后怕。

的确,当时那个时候,自己太无脑了,只想着要报名参赛,要完成寒生所希望他做的,一定要当上道盟盟主,将天下仙门百家的权利,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

以至于自己若是死了,寒生该怎么办,那些都没有想过。

起先他只是简单地认为,如果自己死了,那就算他倒霉,等个三百年,再重活一世。

可是,到现在事情全都结束之后,他才恍然出了一身冷汗。

幸好他没有死。幸好他还活着。

要不然,又是三百年,又要让寒生在人间独自守候三百年。

三百年的风霜孤独都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万一他转世归来,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寒生了,该怎么办。

这是他每一世死后,在地底下都会担心的事。

人世那么凶险,自己一死,寒生在中戍地界再无依靠,就算回了莽荒原,那里除了白雪,也一无所有。他基本上,没有可以生存的地方。

倘若他在那三百年的时间里,在中戍遭遇了什么不测,等到自己花尽功夫转世归来,人间已无他,并且自己再怎么去死,再怎么重生,他也再不会出现了。

那该怎么办。

所以,当陆溪屿每一次转世归来,怀着忐忑的心去寻找寒生,得知他还安好的消息后,真的很开心很开心。

陆溪屿抓住寒生的一只手,将其拉到上面来,反复亲吻他的手背,感受唇上的那一抹温度。

他不敢放开,仿佛一放开,寒生就有可能弃他而去。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没有。他每一次转世归来,就是为了来找他。

如果寒生不在了的话,他会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第一时间了结自己那一世的生命的。

就算以后过了三百年,还会再转世,他也会在喝下孟婆汤的时候告诉自己,要记住,投胎后,要想尽办法死掉。

孟婆汤会抹去他前世的全部记忆,但防止不了他在地府钻的这一个空子。他会脑袋空空地转世,什么都不记得,唯独脑海里回荡着这句话,在还没有从母亲肚子里出生时,就把自己活活闷死在腹中。

然后一世又一世,永远拒绝出生。

陆溪屿眼角的位置有些发痒,他抬手抹了一把,发现是眼泪流出来了。

所以,他在心里想,幸好没有死。

幸好还活着。

幸好寒生救了他的命。

他知道寒生那把剑是哪里来的,里面到底融进去了什么东西。

他在比试场上握住剑柄的时候,能够感受到剑内有一股强烈的气息。那股气息不会是别人,就属于寒生,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妖气,一模一样。

所以应该是用上了他身体的某个部位。

但陆溪屿用肉眼拼命将他全身打量个遍,也看不出来他到底缺少了什么。倏地回想起对方偷自己玉印去置宝库的事情,两者一结合,脑中对此事瞬间就有了眉目。

是寒生身体的一部分,又被放置在尘封的仓库里。

只有一样东西。陆溪屿知道那是什么。

是寒生的翅膀!

这个想法一出来,连陆溪屿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从床缝里摸出那把黑剑,抚一抚剑鞘上的纹路。等到看够了,将它放回去,缓缓躺回原位,又侧过身去,指尖颤抖着抚摸上寒生的脸颊。

那张脸不大,他一只手就可以完全遮住,冰冰软软的,很是让人流连忘返。

陆溪屿喃喃道:“原来如此,阿生,是你的翅膀啊……”

“你怎么……把你的翅膀给我了?”

陆溪屿凑过去,亲吻上他的脖颈。觉得不够,顺着脖子一路亲下,吻到肩膀、锁骨。最后解开他的衣带,翻身压覆上去,头低下来,嘴唇落到他敞露出的一片雪白胸膛上。

“怎么对我这么好啊,怕我死,连自己的翅膀都愿意拿出来给我炼剑?”

陆溪屿撑在寒生身上,居高临下望着他的睡颜,语气万分柔软:“阿生,你说,你是不是很爱我?”

“是吧?爱我吧?要不然怎么这么担心我。我受了伤,都是一副要哭的样子;打我的时候,我一喊疼就停手;也舍不得让我去涉险,害怕我会离开你,一直固执地在人间等我。”

陆溪屿亲到寒生的额头上:“明明这么爱我,都不愿意同我说一句。我可是天天都说爱你呢。”

“就是一只口是心非的小鸟。”

陆溪屿说完最后一句,自己都笑了出来。

抬起一手,捏住寒生的半边脸颊,故意向外轻轻拉扯。在他即将被惊醒之前,赶紧松手。

之后侧躺下来,重新抱住他,贴得很紧,脸埋在他肩头,用力吸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陆溪屿知道自己的行为像极了一个变态,但还是没舍得松手。

寒生的身上,除了有沐浴过后沾染上的澡膏的味道,还有一种,淡淡的,别的地方从来没有的气味。

陆溪屿以前也总能在若有若无间闻到。说不上来那是什么,仿佛是寒生自带的体香。他试着去很多卖香囊的铺子里寻找,却从未找到过。

到了此刻,陆溪屿再闻,好像能感受出些头绪了。

淡淡的,清新的,还带着一股寒意。像是某种花香。

一种只在雪原上盛开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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