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暖宝被狠狠绞着,“嗬嗬”出气,喉骨都快被这强势的蛇尾绞断。

它眼球突出,无力地盯着失控的花衔青,气声虚弱:“公子……面、具。”

只见花衔青已面容大变,原本精致得有些尖削的下巴变宽了些,五官变得更加立体,宛如雕刻,棱角分明。

这俊美无俦的禁欲矜贵之态,就如皑雪之巅,月染冷松一般,疏离出尘。

只是此时,剑眉之下,他的瞳仁颜色深不见底,混着莫测的猩红。为满身清傲平添了几抹邪肆。

听见暖宝的话,他漫不经心地扫了它一眼,瞧见了挂在木架上的银色面具。随后,他微挑眉,兴致被勾起,露出一个冷漠轻蔑的笑。

下一秒,他尾巴一松,将暖宝扔了出去。

青色蛇尾蜿蜒而过,只见花衔青一只手拿起面具,瞧了两眼。

不过区区小把戏。

他勾了勾唇,百无聊赖地抬起头,环视了一圈。

突然,被仔细安置在床头的一枝粉棠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滑行过去,指尖轻触。

这枝棠花被施了术,能一直维持盛放之态,清凌凌的露珠还留在上面,仿佛是刚从树上折下一般。

只是,本应娇嫩欲滴的花瓣,此刻却挂着好些黑褐色的水滴,瞧上去脏得不成样子。想来应是方才浴桶炸裂时溅上的。

花衔青眼神一闪,眼中流露出明显的挣扎之色。下一瞬,瞳仁中的猩红骤然缩减,浅褐色占据了上风。

“唔。”

他收回手,抵住自己的额头,闷哼了一声。

暖宝正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见到他这般动作,赶忙添了把火,“公子,醒醒!”

花衔青眸中变幻几息,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他看见屋中狼藉,蹙了蹙眉,随后抬头凝视着那株棠花。

这是山溪礼早晨出门时送给他的,此时却被弄脏了。

不可饶恕。

只见他唇线紧抿,面色阴沉地挤出一丝术力,将那棠花恢复清整的原状。随后右手将面具扣在脸上,遮住了来回变幻的面容。

须臾,他的状态终于稳定下来,青光一闪,便收回了蛇尾。

暖宝赶紧蹦跳过去,却听“咚”的一声,花衔青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黑褐交杂的脏污水渍之中,花衔青彻底失去了意识。

……

另一边,山溪礼被送到御妖阁的医馆之中,同裴序一屋之隔。

她此时已然累极。她不仅失去了部分本源妖力,还强行透支了术力,方才又经历了一番陷入无声漆黑中的波折,任谁都很难保持意识清醒。

她躺在软和的棉被里,察觉身体的疼痛已被丹药解了七七八八,喂叹一声就要晕睡过去。

蓦地,一道熟悉的冰冷机械声在耳畔响起:

【叮咚!恭喜宿主大大,攻略进度提升至77%!】

山溪礼心底一颤,被它吓了一跳。

啧啧啧,这系统还真是个不记事的。此时它这语气可同先前警告她时,判若两系统啊。

随后,她趁最后的清醒思考了两秒——

等着!等她醒来,马上就给它升到80%!

……

翌日清晨,山溪礼迷蒙地睁开眼,水润润的眸子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

只见轻薄的窗纱被风撩起,泻出几抹晨光来。而她的鼻尖则溢满了苦涩的药味。

意识回笼,她定定地瞧了两眼紧闭的门扉,随后一鼓作气,爬了起来。

“嘶!”

全身酸痛,经脉更是被扯碎了一般,稍微一抬胳膊,她便痛得龇牙咧嘴。

“没、事……”

“小、伤……”

她咬紧牙关,“我、能、行!”

“呼~”

她艰难地为自己换好衣服,等终于适应了身上的痛楚,就赶忙一瘸一拐地,将紧闭的门扉打开。

一日之计在于晨!攻略之事也要笨鸟先飞!

山溪礼内心充满斗志,扶着墙壁颤颤巍巍地朝隔壁走去。

时辰尚早,此刻裴序的房间安安静静的,全无动静。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他的房门,抬脚跨了进去。

只见白色裙边扫过门框,很快消失在重新闭合的门后。

辛岚月站在拐角处的廊桥上,将她的动作瞧得一清二楚。原本正朝着裴序房间走去的步子,倏尔顿住。她美艳的眸子轻敛,面上瞧不出什么悲喜。

随后,她摩挲了几下掌中的书册,转身离开了。

“唔嗯!”

一道极小声的惊呼从裴序屋内传来,山溪礼蜷起脚尖,努力忍着痛。

屋内光线不算明亮,她方才又一心一意地盯着床上的裴序看,一不小心,脚尖便撞到了木凳。

她咬着唇,蹑手蹑脚、悄无声息地挪动到裴序的床边。

虽然没吃过猪肉,但她见过猪跑啊。

她自然知道,这人转醒时,若是一睁眼便看见有人在床边等着自己,一定会心生暖意,心中欢欣。

于是她寻了个软垫,半跪在裴序的床边,上半身往下趴,随后葱白手臂交叠在他的手边,将脑袋放到了自己交叠的手臂上。

哼,等他醒来见到自己,攻略值应该能涨不少吧!

她唇角微微一勾,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裴序的睡颜。

在她满心的期待中,裴序终于不负她所望,缓缓睁开了眼。

他似乎还有些迷茫,眼神失焦,出神了几秒,待察觉到身旁的呼吸声,他疑惑地偏过头。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正靠在他手边,传来轻缓的呼吸声。

不是她……

裴序感到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回正了头。

山溪礼察觉到他的动作,猛然一个抬头,“裴序!你终于醒了!”

她挂着十足真心的笑容,梨涡漾满了欢喜。不仅是为了攻略,而是裴序救她出来,她真心实意地希望他没事。

“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喝水?”

山溪礼怕吵到他,降低了些音量,热切地问他。

裴序看着她轻笑出声,“小山,你怎么在这儿?”

“我?我自然是为了照顾你啊。”

“你不是也受伤了吗?”

裴序看着她发丝披散,唇色还有些苍白,不像彻底好了的模样,继续道:“怎么不好好休息?”

“你施展了禁术,好不容易将我从夜螭巢穴带出来,然后我才能顺利完成妙道任务。”

“你帮了我好大一个忙,我照顾你自然是应该的!”

山溪礼手臂支着床沿,站了起来,“我给你倒杯水喝。”

裴序瞧着她行动不便地替他倒了杯水,随后转身朝他走来,心中一暖。

“小山,不用担心。我没什么事。”

他觉得小姑娘可能是心中自责,为了回报他,才这般努力想照顾他,于是温声道:“我本就是当值妙道,没能庇护好你,我也有失职之处。”

“况且,你让夜螭帮我吸走了血液,我的伤并没有你想的严重,你千万不要过分自责。”

山溪礼嘴角向下一撇,撅了撅唇,“谢谢你,裴序。”

她沉默一瞬,将水杯递给了已半坐起来的裴序。

他对她这样无私的好,可自己现在却只想着如何骗取他的感情,她实在心中有愧。

可是,如若不成功攻略他,自己就要又聋又瞎,完不成长老交代的任务,也完不成刘鱼鱼的嘱托……

罢了,之后一定好好补偿他……

她收敛起心绪,看着裴序喝了口水,水珠润了他的唇,终于让他看上去有了些血色。

“裴序”,山溪礼小声开口,耳尖微红,“那个……”

裴序含着口水,抬眸等着她的下文。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咳、咳咳。”

裴序被水一呛,难抑地咳嗽起来,整个胸腔都被牵扯得疼。

山溪礼面色焦急,赶忙帮他顺气,“忍忍,忍忍就不痛了。”

裴序听着她这话,差点又被一呛。她总是这样出人意料。

等缓过来了,他蹙着眉,问:“小山怎么突然想问这个?”

“呃……我……就是……”

山溪礼支支吾吾,一手在他背上替他顺气,一手帮他拿着水杯。

她能直说自己想被他爱上吗?应该不能吧?

“吱呀。”

只见门被推开,光线登时大咧咧地洒进来,江雨棠端着碗药走了进来。

她与山溪礼四目相对。

“小山?你、呃、师兄?”

江雨棠愣在原地,看着举止亲密的二人——她那温润端方的师兄此时似乎正被小山揽在怀里,而小山,似乎正在喂师兄喝水。

她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想通了什么关窍,赶紧开口:“打扰了!”

见她转身便想退出去,山溪礼赶紧叫住她,“等等!”

江雨棠疑惑回头,看着山溪礼朝她走了过来。

“雨棠,这是裴序的药吗?”

江雨棠呆呆点了点头,随后便察觉手中一空,原来是山溪礼将药碗接了过去。

山溪礼脸上挂着笑。方才裴序醒来见到她,好感度居然没有任何提醒,她正愁下一步该怎么做呢,江雨棠便雪中送炭来了。

她看着手中黑褐色的药汁。

是了!喂药也是促进感情的一大利器!

“那……小山你给师兄喝药吧,我先走了?”

江雨棠瞧见她的动作,怎会不知她的打算,当下便想溜走。她可没有什么扰人好事的癖好。

“没关系,来都来了,坐着休息会儿再走吧。”

山溪礼另一只手牵住她的衣袖,知道昨日她对自己的关心和照料,道:“一大早你就赶来照顾我们,肯定也累了。”

“而且,昨日多亏有你,真的很谢谢你,雨棠。”

山溪礼眼神柔软地看向她,面庞纯净白皙,软绵绵的声线也悦耳得很。

江雨棠也笑了起来,“不用谢,我们是朋友嘛,而且师兄他也……”

“咳咳。”

忽然,身后的裴序咳了两声,正好打断了她的话。

山溪礼和江雨棠赶忙往床边走去。江雨棠问道:“师兄,没事吧?”

“无碍。”裴序温润笑笑。

随后,山溪礼便一勺一勺地,喂裴序喝完了药。之后又和江雨棠一同在屋内呆了好一会儿,陪裴序聊天说笑,可她期盼的系统提示音却一直没响起。

离开房间时,她瞥了一眼裴序温润依旧的表情,神色有些懊恼。

看来,之前的攻略进度进展太快,让她有些低估了任务的难度…

她看着大亮的天色,亲自去药房取了自己的那碗药,仰头,直接一口闷了。

随后倦意袭来,便又回了房,沉沉睡去。

……

治病养伤的这五六天里,山溪礼几乎和裴序形影不离。

她亲力亲为地照顾裴序,仔细揣摩着裴序的心思。

如今,只要见着裴序眉头皱起一个极微弱的弧度,她便立刻知道,这是他觉得有些凉,该关窗了。

可她都如此勤奋了,攻略进度还是一动不动。

“唉……”

她一手支着脑袋,叹了口气。

此时,端国公府内一处。

一只雪白的兔子从水盆边跃下,它脑袋上顶着一块打湿的巾帕,水珠滑落下来,很快将它的毛发也浸湿了。

雪兔暖宝被穿堂风一吹,打了个寒颤。

红彤彤的眼睛被挡住,它努力借着余光看清脚下,蹦到了躺着的人身边。

黑褐色的水渍早已干透,七零八落的浴桶碎片,以及到处挂满的药材渣,让整个房间显得脏乱不堪。

药渣生腐,散发出隐约的霉酸味,但床头却有一束棠花,洁净娇嫩,格格不入。

坚硬而脏污的地板上,正孤零零躺着个人影。

此时的花衔青双目紧闭,面色惨白发青,气息微弱,细碎的薄灰甚至就这样在他身上覆了一层。

他已经这样躺了五六天了,仍未醒来。

此际正值春寒料峭,他全身几乎不着寸缕,早已被冻得湿冷。而伤口痂皮因为无人打理,变作黑红一团。

但,纵使他一身血迹斑驳不堪,十足狼狈凄冷,面上却还算洁净。

下一秒,只见暖宝熟练地撑起耳朵,将打湿的巾帕覆到了他的面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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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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