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楚看着赵雯雯这支支吾吾,一脸震惊的样子,很快就知道她想到哪处去了,她赶忙捂上了赵雯雯的嘴巴,“别瞎想了,没那回事。”
赵雯雯显然不信,一双眼睛在两人之间不断打转。
宋喻生见她如此,显然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他恍若未闻,仍旧是清风朗月地坐在那处,仿佛这件事情同他无关一样。
温楚倒不在意这些,反正她猜,再过几日,宋喻生或许就会归家了,而她也会搬离此处,她无所谓别人如何说她。但她怕赵雯雯的话惹宋喻生不开心了,到头来他要把这笔帐记在了她的身上。
她扯着赵雯雯到了一边去,背对着宋喻生,捂着嘴巴小声说道:“你年纪小,这些事情还不晓得......”
温楚话还没有说完,赵雯雯就争道:“不对,我年纪不小了,我今年已经十三岁哩!我知道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在一个屋子里头会做些......”
赵雯雯的嗓门颇大,就算是刻意压低了也还是响。
温楚怕宋喻生听见了,又捂上了她的嘴巴,她气得跺脚,压低声音道:“什么做些什么!还能做些什么?你这死孩子,脑袋里头净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看那个郎君,那副周正模样,像是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吗?”
温楚见到赵雯雯这样油盐不进,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赵雯雯悄悄回头看了他一眼。
白衣青年依旧坐在椅上,也没有朝她们这处看来,光星星落落打在他的身上,此刻的他恍若是无悲无喜的神佛一样。
看这样子,确实不像是会做那些事情。
温楚见此,追击说道:“是不是不会?”
赵雯雯的兴奋劲泻下去了一些,点了点头。
温楚又说,“况说,他这样的,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对吧?”
也对,这位白衣公子,虽然生得极为俊俏,可以说是赵雯雯见过最俊俏的人了。可是,他实在是有些冷,冷得有些叫人不敢接近。
温楚只不过是想要叫赵雯雯不再乱想,便也只能这样说了,反正他又听不见。
不远处坐着的宋喻生,搭放在腿上的手指不可遏制地抖动了一下。
他是有多不堪才会叫温楚这样子说,他这样的,他哪样的?
这还是第一回听到别人这样说他,宋喻生都快要被温楚气笑了,努力压抑着翻涌而上的气血。
赵雯雯如被泼了盆冷水一般,也不再如同方才那样兴奋。温楚想到了上一回赵顺带着一帮人来这处寻她麻烦的事情,或许就是赵雯雯这头说露了嘴,她提醒道:“这回可千万不要再随便去说这些事了,知道吗?”
温楚在赵家村也没什么玩伴,搬来之后也就赵雯雯会同她玩,她比自己小上两三岁,时常会跟在自己的屁股后头。她知道赵雯雯心肠不坏,不过有些时候嘴不把门。
赵雯雯愣了愣,想到可能是她上一回她到处去说温楚姐捡了个俊俏男子回家,这件事情可能是给她带来了麻烦。
“对不起,温楚姐,给你带来了麻烦,往后我保证不乱说了。”她垂首说着,语气颇为愧疚。
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温楚从钱袋里头掏出一枚小碎银,塞到了赵雯雯的手心,道:“姐姐现在赚钱了,你拿去买零嘴吃,可千万别和你娘说。”
若是叫杨大婶知道了,定会叫她把钱还回来。
赵雯雯想要拒绝,温楚却不给她机会,说道:“收着,快些回家吧,晚些我上你家讨饭吃去。”
待到赵雯雯走后,温楚回到了方才的小凳子上坐着,发现宋喻生还如方才那般坐着,只是怎么瞧着这周遭的气氛比方才要冷了一些,莫不是她和赵雯雯的谈话叫他听到了?
不可能吧......她都说得这么小声了啊。
*
太阳西沉,天色慢慢变暗,漫天红霞自天际那处扑来。眼见差不多到时间,温楚带着宋喻生赶往了杨大婶家。这还是宋喻生受伤之后第一回出门,温楚家附近人烟稀少,两人并肩走在路上也见不到什么人。
去杨大婶家的路上,会途径那一条小河,就是当初温楚捡回宋喻生的地方。
夕阳微弱的光芒洒在水面上头,闪着微波粼粼的点点红光。温楚看到那棵大榕树,不免得触景生情,除开她挟恩图报的心思,当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而今能好端端地站在身边,这点还让她颇有成就感。
到了杨大婶家里头的时候,菜已经烧好了。温楚也没空手而来,下午去村子里头酿酒的农户家里头买了坛小酒,她从宋喻生的手上拿来了酒,放到了桌上,给杨大婶的丈夫赵二。
她笑着说道:“叔,孝敬你的酒,晓得你爱喝这口,特地给你挑的嘞。”
说话之间,赵雯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一边窜出来,拉着那两个人入了座。
如今一家三口加上温楚二人,绕着一张不大的方木桌坐着。
温楚倒还好,而宋喻生的出现同这处实在是有些格格不入。
这通身的气度,就是连赵雯雯也能察觉出来不一般,之前他受伤落魄之时,还看不出什么,可如今,就算是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衣,都如此高贵不敢叫人亲近。
赵二早就从妻子的口中听说温楚捡了个受伤的俊美男子回家,想来就是眼前之人了。
夫妻二人皆有些看愣,杨大婶最先反应过来,嗔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带什么酒呢?叫你叔喝的,到时候都不做事了。”
“莫要瞎说,孩子孝敬我的,你管不着。”赵二是个酒蒙子,他把酒揽到怀里,出声反驳。
杨大婶白了他一眼,“出息。”
温楚拿起了筷子,几人边说闲话,边吃饭,说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还时不时要笑几声。而宋喻生从始至终默不作声,就是连筷子都没有动几下。
杨大婶夹了一筷子的肉到温楚的碗里,嘴上也没闲着,道:“你都不晓得是有多夸张,今日赵青怀上了以后恨不得是想要昭告天下,不晓得的人都要以为她肚子里头怀着的是个龙种了,这般夸张。”
赵二道:“她这想了十年,你说能不高兴吗?谁不想要个儿子,不高兴才是奇怪嘞!”
杨大婶家里头就只有三个人,夫妻俩只有赵雯雯这一个女儿,当年杨大婶生孩子的时候差点难产死掉了,赵二吓得不敢再要,儿子和媳妇比起来,那当然是媳妇更重要一些!
即便如此,赵二和杨大婶心里头也都是有些难受的,儿子嘛,这村里头谁不想要。
杨大婶听到赵二这话,以为是在说她生不出儿子,叫他不畅快了。夫妻俩人感情深厚,唯独这件事情不能提,提出来谁都不痛快。
杨大婶脸色沉了下来,把筷子搁在了碗上,她冷哼一声,“怎么,你这是怪我生不出儿子,叫你不舒服了呗?当初是我不想生的吗,不是你说有个女儿也是够够的了,说我身子不好,不生就不生了,如今倒好,话里话外哪句话不是在刺我没能给你老赵家续后。”
夫妻二人相伴数十载,双方之间早就摸了个门清,赵二知道方才他的话有失偏颇,但也确实被杨大婶这话讥讽到了,戳中了痛处。两个人若真是要吵架,哪里还顾得客人在不在场。况且说,他们也早就把温楚当成了自家人,也不拿她当外人。
赵雯雯坐在温楚的对面,正垂着头,面上什么神情也看不清楚,只能见得她的手指正不安地扣弄着筷子。
他们在赵雯雯的面前,一直说着想要个儿子,实在是太伤人了,温楚忙说道:“叔,婶,咱家雯雯是个顶好的孩子,还要什么别的孩子呀。儿子有什么好的,不好,咱不要。”
赵雯雯听到这话,猛地抬起了头看向温楚,眼中已然蓄上了泪水。
眼看赵二气性也上来了,还想要再争,温楚忙拿起了桌上那坛她带来的酒,“这些事情有什么可说的,为了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儿子争,反倒是伤了眼前人的心了。今个儿我陪叔叔喝点,咱不争了,不争了。”
温楚话都说的这样明白了,赵二若是再听不明白,也真是白活了,而且,她还说能陪自己喝上两杯,他更是将这话抛之脑后了。
一个人喝闷酒,哪有两个人喝来的有意思。
温楚就这样和赵二喝起了酒来,这赵二几壶酒下肚,也逐渐放开了一些,时不时地还扯着宋喻生说东说西,问他姓甚名谁,老家何方,家中姐弟几人等等。
宋喻生的涵养很好,即便心中不耐,但从始至终都一一回答,面上也依旧挂着一抹淡淡的笑。
谁知道赵二越问越来劲,就要问到宋喻生从事何种营生,是否许诺婚配去了,饶是温楚酒喝得多了,脑子转不快了,这会却也听出来了不对劲,连忙阻止,她举起酒杯说道:“好了好了,叔你这是把人当犯人审了不成?”
赵二嘿笑了一声,拍了把大腿看向温楚说道: “瞧瞧瞧瞧,这就护上了呢!”
温楚脑袋有些晕乎乎的,听到赵二这话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是话卡在喉咙里头,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温楚说不出话有些憋闷,抬手就要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然而,下一刻,却被旁边的宋喻生攥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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