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远处天空漂浮的云朵,神色平静。
而岁和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看向江云轻,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已经习惯这样平静而规律的日子,也习惯于有这样一个一提到剑就会两眼放光的人。
这约莫是她醒来以后过得最平和的日子,不用疲于奔命地去猎杀鬼影,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
再来次眼前的人即将消失,心里泛起酸涩的感觉闷闷的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了心头。
虽然他不经她的同意就把她与墨时翊契约,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他也教了她很多东西,现在就要离别,岁和有些难以接受。
墨时翊的房门紧闭着,想来他应该还在睡梦之中。
“那你不亲自和他告别吗?”岁和有些疑惑。
“徒增伤感罢了,就这样吧,我已无憾。”他倚在门前静静地望着远处,像在缅怀又像是释然。
岁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静静地陪着他,一同望着夜空。
气氛有些沉重,空气似乎都变得凝滞起来。
江云轻长叹一口气,无奈道:“你不用为我难过,我早就应该化为灰飞,现在的我不过一缕执念罢了,心愿已了,我这执念自然会消散。”
江云轻突然笑了一下,对她招了招手像是叫小狗一样,让她过来。
岁和飘过去,定定地看着他逐渐透明的身体,仿佛下一秒她就能穿透他的身体到另一边去。
他压低声音,神秘地朝着岁和说:“悄悄告诉你,我的宝贝都藏在在天衍宗后山的一个山洞里,你如果能找到的话,就都送给你。”
岁和好奇地追问:“真的吗?”
然而他只是笑笑并不说话,带着一丝促狭看着她,岁和不禁感觉这就是他逗她玩的吧,这段时日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他就是个恶趣味的人。
一轮旭日从天边渐渐升起,柔软的光晕洒在院子里,又是崭新的一天开始。
日出时分,朝阳最灿烂的时候,江云轻的身影化作一缕烟尘,脸上带着笑意融入晨光之中。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墨时翊的房间,透过窗户的缝隙与一双毫无睡意的眼对上。
不过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温柔地笑笑。
屋内墨时翊拿起枕边的护身符,眼角似有一丝晶莹,手指抚过江云轻为他盖好的被子,这是他很久没有感受到的温情。
他定定地坐了一会,脸色晦暗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后起身推开房门。
一如往常开始练剑,只是这一次少了一个白衣白发的虚影,岁和这一次什么也没有抱怨,就静静地陪着他练剑。
一直到他举不起剑来才作罢。
墨时翊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天上棉花糖一样的云彩,目光却没有焦点。
半晌过后他才回过神来,没头脑地对岁和说了一句:“我准备离开这里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岁和被他问的愣了一下,想了想,她现在这样还是跟着他比较妥当,“无所谓啊,你去哪我去哪。”
墨时翊闻言表情微动,手指不自在地蜷缩了一下,故作镇定地收拾起来。
他以为岁和离开这个地方就会第一时间离开他,毕竟他们是被迫契约的,没想到她还愿意和他一起。
离开这个小世界的方法很简单,只是离开以后不知道会到什么地方,毕竟传送出去的地点是随机的。
看着那个叼着一颗草艰难飞向岁和的胖乌鸦,墨时翊问道:“这只鸟也要带上?”毕竟岁和看起来和这只鸟关系不错的样子,也不知道一柄剑怎么会和一只乌鸦成为朋友。
“那当然了,这是我的宠物。”岁和理直气壮地回答。
随便收拾了几下,其实也根本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只是将这里简单整理了一下。
墨时翊拿起岁和剑,凌空一划,凌厉的剑气将凝成一个奇怪的图案,空气开始扭曲起来,一个漩涡出现在他们眼前。
岁和紧紧地抱住他的手,而傲天则紧紧地抱住墨时翊的腿,墨时翊面不改色地踏入其中。
一阵头晕目眩,眼前景象像是万花筒一般不断地变化着,过了许久,眼前的画面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个简陋的茶摊,而他们落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中,树叶微微摇晃,他们的身影被掩藏在树荫之中,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们。
谈话声顺着风吹到他们耳边,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
岁和做好洗耳恭听的准备,她最喜欢吃瓜了。
“你们听说了吗,最近出大事了,那个楼家天才楼弃堕魔了。”
“我也是刚得到的消息,那个楼家勾结魔族被剿灭了,这一战那个玄晖可谓是大放异彩。”
“呸,敢勾结魔族活该被剿灭。”
“这与我们有何干系,现在的当务之急是通过天衍宗的收徒大会。”
“话说明日就是收徒大会了。”
……
一行人叽里呱啦,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好不热闹。
天衍宗?那不是江云轻创办的宗门吗,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楼家?看样子是个反派炮灰,看这个描述那个大放异彩的玄晖很厉害的样子。
正呼吸乱想着,感觉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她的脸上,发现原来是树皮,抬头一看发现是墨时翊修长的手就这样紧紧地扣在树上,目光幽深地望着远方。
一动也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岁和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担心地问:“怎么了是不舒服吗?”
他收回视线,压下心中的烦躁:“无事。”
收回扣在树上的手,大步地跟着那几人走去,一路跟着他们到了临仙镇,这就是天衍宗收徒大会的地方吗。
走进临仙镇,熙熙攘攘的人群,道路的两边都是叫卖的摊贩看起来好不热闹。
“包子,香喷喷的包子~”
一股扑鼻而来的香味席卷了岁和所有的感官,她似乎听见自己的肚子在咕噜噜地响。
又是一声,岁和才反应过来,她一把剑哪里来的肚子,她老是忘记自己现在只是一把剑了,那这个声音是,岁和的目光缓缓移向一旁的墨时翊。
他依旧面不改色,仿佛不是他的肚子发出的声音,只是微红的耳朵泄露了他的情绪。
岁和拍拍他的腿:“你饿了?”也是他修为尽失,现在估计就是个炼气期,还没有辟谷自然是会感到饥饿的。
“那你怎么不买点吃的垫垫肚子。”看着他离包子摊越来越远。
“没钱。”墨时翊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他现在的境况。
岁和无语凝噎,真是令人无法反驳的理由,不是他之前看起来那么厉害,居然这么贫穷吗。
她和傲天对视一眼,在心中流下宽面条泪,完了以为抱上大腿了,没想到跟他们一样都是穷鬼,今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不一会他们就把临仙镇逛了个大概,眼见天就要黑了,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一个热心的大娘叫住他们:“你是来参加收徒大会的吧,赶紧找一个地方歇息吧,现在晚上不安全。”
大娘上下扫视了一下墨时翊,眼前这人肩上站了只胖乎乎的乌鸦,手里拿着一柄断剑,衣服也有些破烂,看着他俊美的脸庞,大娘顿时心生不忍,便对他说:“你要是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可以去大娘那。”
“不必麻烦,这里可有什么废弃的院子?”墨时翊问道。
大娘皱着眉头思索了一番,“穿过那边的巷子,有一个废弃的寺庙你可以去那。”说着大娘还从挎着的篮子里拿出了两块饼塞到墨时翊手里,不容拒绝地就走了。
看着墨时翊手里的饼岁和感叹,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啊。
按着大娘的指引,离开这边宽阔的大道,拐到了一条偏僻的小道。
来到了一处破败的寺庙旁,想不到这闹市之中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
顺着长满青苔的围墙,走到正门,轻轻一推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只见内里杂草丛生,斑驳的白墙上还有几道深深的裂痕。进入庙内四处都是厚厚的灰尘,梁上也挂满了蛛网。
院中还有一棵看起来年代久远的老树,将院子笼罩于它的树荫之下,墨时翊奇怪地看了一眼这棵树,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奇怪。
但来不及细想豆大的雨点,哗啦啦地落下,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不得不进入屋内避雨。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抬手推开门,灰尘扑面而来,一股木头腐朽发霉的味道扑鼻而来,看来这里确实已经许久没有人踏足。
岁和到处飘了一圈选了一个稍微干净一点的地方靠着,墨时翊寻了一处空地坐下,生起一个火堆,拿出大娘给的饼慢慢地啃了起来。
筑基多年早已不知饥饿是何滋味,忽略了现在自己修为尽失只是一个普通人。
虽然只是普通的饼,但是看别人吃饭就是比自己吃好吃,岁和凑过去嗅着淡淡的麦香:“怎么样好吃吗。”傲天眨一双豆豆眼也紧紧地盯着他,就差口水流出来了。
被这样盯着实在难受,无奈地掰了一点给傲天,而岁和他就无能为力了,看着傲天吃的正香,岁和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屋外的雨就像是我的心稀里哗啦的。”
听的墨时翊不禁失笑,觉得她竟有些可爱。
屋外雨点不停地落下,昏黄的火光荡漾着,岁和逐渐感觉到困意,就在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看见窗户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在不停地晃动,像是在扭头张望的样子。
之前看过的鬼片场景全窜到她脑子里,感觉寒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唰地一下窜到墨时翊的身边,一把剑在半空中抖个不停。
墨时翊一下把火堆熄灭,警惕地拿起抖个不停的岁和剑,悄无声息地站到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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