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微风习习，平德长公主府内，一偏僻竹亭里坐着几位华服男女。
“好歹大哥也当了小一月的皇帝，怎么也不给自己的亲妹妹修缮修缮府邸？”
安王赵祈琼一身华贵衣衫，打扮得比平德这位女眷还要富贵精致几分。他右手执扇瘫在太师椅上，嘴角带着几分味意味不明的笑意，略带嫌弃的眼神环顾四周。
“二哥小点声……”平王赵祈玮小心翼翼看了看身后，斜着身子靠近安王，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
“嗤，你怕什么？”安王不以为意：“咱们这位小弟又不是什么凶恶之人，人家既能起死回生，指不定平日里过着什么吃斋念佛的日子，他还能动手杀了你不成？也不怕菩萨把这条命收回去。”
“行了，今日叫你们来不是耍横的。”平德哼了一声，不屑道：“二哥若是嫌弃我这里庙小，大可以不来。”
“啧，我不过是觉得这府邸有几分简朴罢了，哪里说得上嫌弃？只不过……”赵祈琼幽幽道：“简朴雅致虽好，可到底不符天家尊贵身份。”
“父皇逝世前，眼中从未看到过你我，那群奉旨建造府邸的官员自然不会上心。”略显虚弱的声音传来，康王赵祈瑾身上披着大氅，独自一人坐在竹亭背风处。
“四弟所言不虚，父皇眼里只有老五那个小崽子，咱们几个的母妃于他而言，不过是与母后相遇前的风流债罢了。”安王说着拿扇子点了点平德，嗤笑道：“否则也不会连平德心悦的夫婿是谁都不知，甚至还将人赐婚给了窦家女。”
“住口！”平德怒道：“不许提她。”
“怎么？恼羞成怒？”安王慢条斯理道：“因着你是咱们兄弟几个唯一的妹妹，我好心告诉过你，别听你那小家子气的母妃，好好亲近母后。老五那小崽子不行，可咱们这位母后还是好的。你若是早将林少宣这事告诉她，如今还用得着携子逼嫁？”
说着，安王嘴角掀起一抹讽刺的笑：“再等下去，可就瞒不住了。”
“赵祈琼你！”
“我的好妹妹，敢做就要敢当。”安王冷笑：“你这样不守妇道的作为，若是让太祖他老人家在天之灵瞧见，怕是要降下一道雷劈死你。”
“劈死我？”平德不怒反笑：“何为妇道？我不过是拿回本属于我的东西，我有何错？倒是二哥你，十二三就能弄大宫女的肚子，就算劈，也要有个先来后到。”
“要不是大哥假传遗诏让文武百官宗室亲族一同以日代月守孝，不用雷劈，光天下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安王冷笑：“你该庆幸父皇对咱们几个一视同仁的不好，否则我早就跳出来揭穿那道假遗诏了。”
平德讥讽道：“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若不是我你还得多给他多守三年孝呢！”
“都住嘴！”
赵祈琛安静坐了半天，耳边吵闹声震得他脑瓜子响，当即大喊道：“有什么好吵的！”
他揉揉头，烦得要命。若不是平德是他一母同出的亲妹，他今日才不会出府。这半月除了登基大典他必须到场，其余时候他就没出过房门。整日昏昏欲睡，像是要把他在宣政殿那些睡不着的日子一一补回来。
“嗤，大哥丢了皇位生气我理解，可也别冲着我们几个撒气啊。”安王专往人心口插刀：“这得到又失去的滋味……不好受吧？”
赵祈琛一言不发。
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愤怒跳脚。安王暗道无趣，摇了摇扇子慢悠悠道：“行了，咱们几个如今谁也不说谁，还是言归正传，说说平德此行的目的。”
平德闻言抚了抚肚子，从容不迫道：“我要你们帮我去求赐婚圣旨。”
“你说什么！”
亭内众人异口同声，平王难以置信道：“平德，你都求不到圣旨，我又怎么可能拿到？”
安王道：“你疯了不成？我凭什么帮你。”
“皇姐，我与陛下从前没什么交情。”康王赵祈瑾柔声劝道：“你是我大雍的长公主，陛下唯一的姐姐。有没有赐婚圣旨都不重要，你的婚事定然比三年前的盛大。”
平德就知道他们几个不会答应，她看向安王，粲然一笑：“窦明昭是父皇赐婚，我绝不可能矮她一头。你们若是不去，那我就不嫁了，等肚子大了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反正我是不怕丢脸，只是你们几个，到时候可不要抬不起头。”
“简直不可理喻！”安王怒道：“你如此作为，皇家颜面何在，我的女儿日后又该如何出嫁！你既不怕丢脸，大可直接进宫威胁陛下，威胁我们几个有什么用！”
“赵祈琼，我是不怕丢脸，不是不怕死！”
“都住嘴！”赵祈琛大喊一声。
“该住嘴的人是你！”平德怒道：“若不是你不争气，将得手的皇位让给人家，连带着那道赐婚圣旨一并作废，我又怎么会落到这副田地。”
赵祈琛反驳的话顿在嘴边，长叹一声，无力道：“我不争气，更不后悔。”
“你！”
赵祈琛自顾自道：“你不知，那一月我睡在宣政殿，每日不得安稳，直到回了王府，才终于能松口气。”
“行了，这些话你留着和母妃说罢。”平德不予理会，只对着其他三人道：“还请诸位上心，孩子不等人，免得大家到时一起丢脸。”
“平德啊平德，我真是小看你……”安王讥讽道：“天下竟有你这样无耻放荡的女子。”
“哦？”平德却道：“多谢二哥夸奖。”
“荒谬！”安王抛下一句就要起身离开，谁料却迎面撞上一急奔而来的小厮。
“公主！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今日下了立后诏书。”
“什么！”
这下除了平德，竹亭内坐着的众人都站了起来。
“消息是否确切？”安王耐不住性子率先发问。
“确切！今早朝会闹了好大阵仗，现在外头正禁军开道，一路护送诏书至城楼宣读。”
院中几人神态各异，平德脸上却是纯粹好奇，“是哪家姑娘？”
这下小厮迟疑起来，抬头欲言又止看了看主子。
“哑巴了？”
平德笑道：“本公主还能吃了你不成？”
小厮低下头，恨不得缩成一团，咬牙道：“是、是窦都督之女。”
“窦都督？”平王有些疑惑，“咱们大雍还有哪位都督姓窦？”
安王看着平德突然阴沉下来的脸，难以置信道：“竟是窦忠之女？刚与永信侯和离的人？”
“正、正是，且宫里还说，窦姑娘的孩子可带入宫中教养。”
“他赵祈安疯了不成！”安王大惊失色，比起窦家女，他更相信赵祈安要娶个乡野村姑。
平王也道：“一个和离过的妇人，朝臣怎会允许她做皇后？”
小厮擦了擦头上的汗，解释道：“据说这是懿文太后的遗命。”
“怎么可能？母后就算再喜欢她，也不可能留下这样的遗命。”安王不信。
“借口罢了。”平王小声道：“不就是看谁扯的旗更大，名头更响罢了。嫁过人又如何？只要陛下坚持，谁敢不从？”
“不是——这赵祈、陛下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好好的清白姑娘不要，去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妇人。”
安王甚为不解，他看向一言不发眼中冒火的平德，挑事般又添了把火，“若是我，早就一并弄死这母子俩，你还不嫌麻烦非要找人演戏，废了那么大的功夫将二人赶出府去。可如今人家一朝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都能在你头顶作威作福了。”
平德闭上眼，摸着肚子逼迫自己平心静气。
听到安王这话，平德冷笑道：“人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我看这话却是大错特错，你们男人的心，更脏更狠。”
平王小心翼翼探出头，忍不住反驳道：“我们男人这叫无毒不丈夫。”
“荒谬。”平德冷笑。
她瞧着安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忽然心思一动，冷声道：“赐婚圣旨一事，你们不必掺和了。”
安王挑眉：“你要如何？”
平德笑道：“自然是……能屈能伸。”
·
窦府
待宣旨太监离开，安玉珠这才松开手爆出惊天大吼。
“这是怎么回事！”
窦明昭几人脸上并无意外之色，安玉珠不敢问爹娘，瞬间把矛头指向窦明璋。
“怎么回事？明昭不意外也就罢了，你怎么也不意外？”
窦明璋黑脸解释道：“我今日上朝，已经意外过一次了。”
窦忠闻言拍拍儿子肩膀，笑嘻嘻道：“怪爹，怪爹忘了提前告诉你。”
安玉珠道：“那群人怎么会任由诏书发出来？”
窦明璋道，“他们一个个想着名垂青史，可不敢担上令陛下不孝的罪名，除非死谏，否则很难封驳陛下旨意。”
安玉珠有些呆愣，她迄今为止见过最大的官就是公爹，如今家里要出一位皇后，她非但没有显摆的心思，反而是觉得担忧。
“那……云淮——”
“云淮随我一同入宫。”窦明昭抬头，一眼就看到院中格外明显的几个嬷嬷。
她十三岁之前，最熟悉的就是这些人，那时的太后，也就是如今陛下的祖母尚在人世。
柯素书也看向那几人，皱眉道：“陛下送来的？”
窦明昭摇摇头，“不，应是宫里那几位太妃，我自己处理。”
她先看向大嫂，见她满脸忧心的样子安抚道：“大嫂放心，云淮不会受委屈。”
安玉珠沉默半响，道：“你也不要受委屈。”
窦明昭轻声笑笑，“谁能给我委屈？嫂嫂莫要担心。”
她还想说什么，却有小厮通传平德长公主拜访。
安玉珠满脸嫌弃，正要让人拒了不见，却被窦明昭制止。
窦明昭摩挲手中圣旨，对来人目的心知肚明。
睿王赵祈琛，也就是差点做了皇帝的那位
安王赵祈琼
平王赵祈玮
平德长公主(与睿王同母)
康王赵祈瑾
男主赵祈安
(年龄从大到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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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众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