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消失的新郎和新娘

新郎和新娘去哪了?

她猜错了?破局的关键不在新郎、新娘身上?

江云疏失神地看着火红婚床,思绪万千。

不对,不会错的。

她心中有一种感觉,叫嚣着不会错,但她却始终抓不住那一闪而过的灵感。

她死死盯着前方披着大红幔帐的拔步床,忽然余光一扫,还未完全完全吐出的气瞬间被硬生生止住了。

只见——

在昏黄烛火这种弱光源下,一道模模糊糊的投影安静地落在垂着红幔帐的墙上,而影子前的床上却空无一人!

**的衣裙贴在身上,阴冷刺骨。一层裙一层薄纱蓄满冷水,重重的,仿佛狞笑的恶鬼扒在她的后背,要将她拖入无间地狱……

江云疏下意识后退半步,哪怕心里惶惶,她的脸上仍然面无表情——不是冷静自持,而是她一直以来面上的表情都慢半拍,很多时候等她回神,当时的情绪已经过去,面上就更不会有波澜了。

江云疏想了想,走到烛火后再往拔步床方向一看,那里竟然凭空出现一道火红身影。

那道身影就这样静坐在华美的拔步床上,薄薄的红盖头没有掩盖女子一丝一毫的风采,反而为她增添一份贵气和神秘。

她身边有高高的香几,香几上摆着金黄镶嵌的银白香炉,薄纱般的烟雾缭绕在她身前,更显静谧。

江云疏左移了两步,那道惊艳的人影仍在。

她小心翼翼地走向新娘,没走两步,她又停下。

江云疏冷静地想,她刚才下意识觉得下一步的关键是在于掀开新娘的盖头,但……真的是这样吗?

皇宫池底有法器肯定不是凑巧,多半是有人无法让法器认主,又舍不得放弃,只能放在池底藏着。

而她江云疏能看到的问题,那个人就想不到吗?

太明显了。

她深吸一口气,破局的关键到底在哪里?新郎、新娘……

等等,新郎去哪里了?!

吱——呀——

寂静的室内,身后突然响起的动静格外刺耳。

背脊一寒,江云疏飞速转身。

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口黑棺。此时棺材盖滑落,棺材中僵直地坐起一道黑红人影。

那“人”转过头,是以一种常人无法做到的方式:身体是完全侧对着她,脑袋却是转成正脸面向江云疏!

新郎的下半张脸满是血污,仔细一看,血水是从被缝起的嘴唇里流出,滴答滴答落在金线翻飞的婚服上。它全是眼白的眼珠子在江云疏看过来的时候疾速转动起来,转出两点漆黑的墨团,与江云疏对视。

江云疏瞳孔一点一点放大,逐渐涣散……

黑暗中。

她是被刺痛惊醒的。

她的眼前一片浓墨般的漆黑,腥臭久久地舔舐着她的脸庞。

她控制不住地想呕吐,却发现自己刺痛的嘴唇挣扎不开,好像是被缝住了,嘴里还有一团像是头发的东西。

她四肢挣扎,在狭小的空间里乒乒乓乓乱打,却无一点作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眉头紧锁,窒息感扑面而来,她面露痛苦。

危急之下,她只能再度强行激发右手手臂上的螣蛇模样印记。

血红的暴虐的力量在狭小的空间里乱窜,却始终无法破开一条缝。

江云疏的心中不由自主地涌起焦躁和绝望,“螣蛇”印记是她穿越前就有的,仿佛烙印在灵魂里一般,割舍不了,又无法驾驭。不使用也会体弱多病,使用一次便是无形减寿——她一向是当作保命底牌来用的,十五年安稳时光里也就用过两次。

她从前被当成束之高阁的宝物,在江家十五年都无人问津,因此没有遭遇过什么危险。

本来选定的穿越之人也不是她,她也从来没想过如果有一天“螣蛇”印记无法破局时她该如何是好。

冷静,冷静,冷静下来……

好好地想一想,这一口黑棺材真的是“螣蛇”印记破不开的吗?

“螣蛇”印记没有逆天到破万物的程度,但这么一个让从前的江家垂涎又忌惮的东西,怎么可能会被一个随便冒出来的法器杀境里的棺材为难住?!

“螣蛇”印记和那个东西有关,那个一次又一次掀起时代大动荡的东西,不会轻易陷入弱势。

江云疏闭了闭眼,彻底冷静下来。她本来就是因为活不了多久了才顺势答应穿越而来寻找那个东西。

本来就时日无多,现在遇到困境又何必慌乱?

她在黑暗中想了想,指尖蹿出的血红的力量化为实质,割在她的手臂上,她的眼前闪烁起光芒。

江云疏面色沉着地闭上了眼,一下一下的疼痛从手臂上传来。

睫羽微颤,她宛如溺水的人吸到了久违的空气,猛地睁开眼睛,贪恋地一口一口呼吸着。

眼前的屋子昏黄喜庆,新郎的面庞在眨眼间贴至她的鼻尖前,它无悲无喜地盯着江云疏,那一双诡异的眼睛让人越看越心惊。

江云疏也面无表情地看着它,衣袖下的右手手指蜷了蜷,吸收了鲜血的血红色绸带更艳丽了几分,猛地蹿出,轻松将新郎拍飞回黑棺里,顺带盖上了棺材盖。

大红色的房间内,血红的绸带隔空一点,乌黑的棺材向后撞倒屏风,飞至屋门前,“砰”的一声巨响,撞在了被外面“人”拍得发颤的木门前——她控制着力道,棺材刚好抵住了门而没有连同木门一齐撞飞。

十一岁的少女一身鹅黄衣裙,抬手抚了抚脑后湿漉漉的墨发,残留的血珠滚落在发间,她转身看向拔步床上无动于衷的美艳新娘。

——那么,破局的关键在哪里呢?

棺材撞门仿佛使屋子一震,屋子里忽然有甜腻的香味混合着腐臭弥漫开来,江云疏似有似无地皱起眉。

良久,少女顺着甜腻的香味走近新娘,在新娘旁边站定。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看到了新娘勾了勾嘴角,仔细去看却没有见到那朱唇有一丝弧度。

良久,江云疏紧揪着一颗心,缓缓抬起手,试探着抚向新娘身旁香几上的香炉。

在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香炉时,异变突生!

她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就见自己身处庭院之中,汩汩水声在她头顶响起。

江云疏心一惊,抬头望去。

只见头顶无形的屏障好似破开了一个口子,一道细小的水流自空中飞流直下,很快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那道水流越来越壮实,不等江云疏思考就已经形成惊涛骇浪席卷整个院落。

刺骨寒意袭卷了她整个人。

江云疏被水流带着晃晕了头,好在她及时屏住呼吸,待水流平缓,就扑腾着向上游去。

空荡荡的寂静的冰冷池水中,江云疏根本不知道自己离水面还有多远,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向上游去——

她快要憋不住气了!

她忍着眼中酸痛睁开双眼,想要看看自己离水面还有多远,却撞见了一张微笑的面容,她吓了一跳,忘了屏气,平静的池水一下子变得汹涌,直灌她口鼻。

她下意识一口一口吞咽着,却没有一点空气。

她剧烈地挣扎起来,整个人却是无济于事地下沉着,透过扭曲的池水,她望向上方那道靓丽的白衣身影……

寒冷的,温暖的,寒冷的,温暖的……

“噗——”

暖暖的阳光洒在江云疏身上,驱散了寒气,风一吹,她又止不住地发抖。

江云疏一下子吸了一大口气,被呛得一声接一声地急促咳嗽起来,咳出酸水。

她扑倒在满是大小不一鹅软石的地面。

吞咽一声,她这才感到耳边清明,传来吵吵闹闹的人声。

她抬头环顾四周,看到了不远处匍伏着一群衣着靓丽的宫人,其中几个男女的衣服还在滴着水,他们颤抖着却没一个敢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不断磕头。

江云疏愣了一下,回首看向湖面,正巧看到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几个人相互拉扯帮扶着破水而出,然后一样是匍伏在岸边。

愣神间,她突然感到脖子一紧,身后有人!!

她反应不及,身后那人一手勾着她的后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她看到了近处的宫人,稍远处林苑角落的繁花绿柳,还有更远处红墙黄瓦的巍峨皇宫——她被提溜着转了半圈,对上了一个步履匆匆而来的白衣少年。

翻飞的袖口、衣摆上用金线绣着祥云花鸟,暗显奢华,少年像传说中的神鸟扇着白羽翅翩翩飞来。

明媚的阳光下,他飞扬的发丝染上金黄,让人见之难……

“哕……”

江云疏被这么拎着一转,胃里翻涌,对着那意气风发的少年,张嘴就是吐了一地酸水。

那少年见状,硬生生止住了步伐,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不可遏制地眼角抽搐,方要出口的话在嘴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在原地停了一瞬,然后抬脚绕到江云疏身后,从紫衣少年手中接过她的后衣领提了起来,拎到一旁干净的地上放下,给她披了件外袍。

紫衣少年形貌昳丽,哈哈一笑,“你妹妹,你嫌弃什么?”

啊?

江云疏闻言恍然,这是江景渐啊?江景鸢的胞兄——大渊王朝的亡国之君、暴虐之主江景渐?

江云疏好奇地抬头看向白衣少年,正巧那少年也看了过来。

少年没想到江云疏会看过来,虽然胞妹是一直跟着他生活的,但她从小对什么都平平淡淡,十一年里和他都没说过几句话,这一下子对视还吓了一跳,心虚地移开视线:“我是让你别拎着她,让她缓缓!”

说完他又赶忙转移话题:“江景纵你又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跪着做什么?”

“为了我们家小鸢啊。我就喊个人下水,一个个都不乐意,我只好一个个踢下去了喽。”江景纵歪着脑袋,一手勾着腰封上挂着的玉佩和流苏随意地抛着,满不在乎地道,“行了,现在人也救上了,这些宫人赏点东西就走吧。”

“行,谢了。”早已习惯这人作风的江景渐点点头,朝一旁的宫人交代了一声,自己扶起江云疏就回宫。

清风拂面,江云疏眨着眼,抬手遮了遮刺目阳光,望见了远处的巍峨建筑群——

暗流涌动又如何?

悲凉的故事会被遗忘,温热的血液终会冷却。

无人在意,无人在意……

从古至今乃至将来的故事里,没有胜利者,只有华美的皇宫亘古不变地矗立在阳光下尽显神圣。

江云疏被阳光刺得眼中一痛。

她啊……从此刻起就是大渊王朝的江景鸢了。

而江云疏,从前往后都不存在。

只有她自己,记得自己最初的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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