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一瞬间,梁穗手脚冰凉,头也不敢回,跳起来就跑。

但是,才刚迈出去一步,一只有力的手就从身后探出来,牢牢地拽住了他的胳膊。

“梁穗。”

是熟悉的声音。

……啊。

其实,玻璃门上的那张脸也是熟悉的。只是这样惊悚的出场方式,让他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梁穗悄悄平复着急促的呼吸,几秒钟后,转过身,对上那人幽深晦暗的双眸。

褚京颐长了一双很美的眼睛。

内眼角尖尖,眼尾长而高挑,轮廓妖艳,本来是双再典型不过的狐狸眼,眼神却冷淡,不见半分妩媚多情,倒像是一泓寒光粼粼的江水,被他看一眼,好像能一路冷到骨子里。

梁穗呆呆地看着这双眼睛,几乎是下意识地,脑海里出现了它曾经笑意盈盈、温柔而专注地凝望着自己的模样。但只是短短一瞬,美好的影像无声碎裂,面前仍然只是一双冷得让他想要逃跑的美目。

美艳到极致,反而显得寡淡。情到浓时,便是薄情之时。

“视频,不回答一下吗?”

平板无波的嗓音像是透过重重阻隔而来,梁穗并没有听清。真正唤醒他的是手心中不断传来的震动,山寨机的听筒做工太差,音量一高就像是要罢工一样轰隆隆响。

“穗穗,穗穗!你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你身边那个男的是Alpha吗?你们认不认识?用不用我报警?”

穆青青在手机那头惊慌地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夜晚,少有人来的小巷,独身的劣等Omega,突然出现的Alpha,晃动之后便看不见眼下情况的镜头。

种种危险要素的堆叠将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吓得不轻,她脸色都白了,霍地站起身,拼命朝着远处海滩上的某个短发女人招手:“小婕!小婕你快过来!穗穗出事了!”

可惜,距离太远,对方似乎没听见。

梁穗也慌了,他想对妈妈解释自己没事,可又发不出声音,穆青青此刻又没有看屏幕,他六神无主,不知怎的忽然将手机塞进褚京颐手里,用祈求的眼神望着他:「帮我,帮我说一下,求你。」

面前的Alpha没有动,仍是静静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身高差所造成的阴影打在这张急得眼泪汪汪的可怜脸蛋上,睫毛粗短,不精致也不漂亮,但极浓密,沾着泪珠上下扑扇,像是两只掉进水潭湿了翅膀,怎么飞都飞不起来的灰扑扑小鸟。

褚京颐看着他,想起某些法制节目上下夜班回家时被易感期Alpha尾随袭击的受害者,以及某些十八禁网站上据此拍摄的情景小短片,心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这个固执、软弱、浅薄、愚蠢、一事无成的废物,为什么,总是毫无防备?

他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好似时刻都能将自己置于危险中的Omega。

褚京颐想问他,如果来的不是自己呢?如果此刻出现在这个完美的施暴现场的Alpha另有其人,这个蠢货还能全须全尾走出这条小巷吗?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每一次,都是自己迫不得已承担起拯救者的角色。

褚京颐被塞了手机的手抬起来,梁穗以为他是烦不胜烦打算扔掉,慌忙伸手去接,但那个人只是将手机举高,看向屏幕,冷静地说:“梁穗没事,你不用担心。”

“哎?”正准备跑过去找继女帮忙的女人站住,将信将疑转过头。一张与梁穗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出现在屏幕中,她泪眼朦胧,“你,你是谁?我家穗穗呢?咦,你好像有点眼熟……”

褚京颐干脆将镜头翻转,让她亲眼看看梁穗。

“穗穗!你吓死我了,到底怎么回事?”穆青青松了口气。

梁穗怕妈妈现在情绪不稳,可能没耐心辨别自己的唇形,便打着手语告诉她:「没事的,我很安全。」

穆青青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Alpha是谁?是熟人吗?”

梁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穆青青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通,确认儿子没出事,这才说:“没事就好,你快回家吧,你那边几点了?哎呀我不该拖着你聊这么久的,快挂了吧,别在街上逛了啊,到家给我发条消息。”

梁穗又点点头。

即将挂断之前,穆青青冷不丁说:“你那朋友长得跟晓盈挺像的。”

梁穗手指一抖,假装没听见,匆匆结束了视频通话。

他用手势向褚京颐道谢,将自己的手机拿过来,又弯腰去拿放在台阶上的包和蛋糕。

东西太多,有点不好拿,但也不算太吃力。

梁穗两只手都满满当当,手机也装进了口袋里,已经可以走了,但看了看褚京颐,又觉得脚步抬不起来。

这个人出现在这里,是想干什么呢?

是有事找自己吗?可是又不大像,他也不说话。

他真的得走了,再晚一点,路上的行人都没有了,对他这样的劣等Omega来说可能会很危险。

“你妈的提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褚京颐忽然出声,吓了梁穗一跳。

提议?

他迷茫地看着面前之人,眼里写满了疑惑。

青年皱了皱眉,不确定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装傻:“出国,送你去澳洲,或是其他福利政策比较好的国家,哪里都行,你自己选,费用我出,再额外给你打一笔补偿费,足够你后半辈子衣食无忧。”

“当然,你那两个孩子也跟你一起去,不会让你们母子分离。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尽量满足。”

梁穗听懂了。

褚京颐还是想赶他走,并且,这次给出了更加优厚的条件,诚意十足。

心口涨得满满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那一瞬间梁穗想了很多,晓盈的班主任对她寄予厚望,说晓盈将来很有希望进洛大的少年科技班,出国,语言不通,一切都要从零开始学,会耽误晓盈现在的学习进度吧?

他还想问褚京颐能不能帮忙解决小满的配型问题,小满血型很特殊,是只分布在亚洲人群体中的稀有血型,可是东亚、东南亚的周边国家似乎对劣等Omega都不是很友好,医疗水平可以信赖吗?或是等小满做完手术再出国?

听说国外不禁枪,很多地方都乱得很,如果他们到了异国他乡,像褚京颐那么厉害的人能不能给他安排一个名义上的保护人,给自己跟孩子提供一些必要的庇护……

他想了很多,顾虑重重,但有一件事,一个心愿,一桩在过去的七年间昼夜不停纠缠着他让他觉得既幸福又痛苦的执念,那个真正阻止他点头同意的答案,无论如何,都无法对第二个人……尤其是对眼前的这个人说出口。

可以无法实现,可以永远高高悬在空中,让他追逐着那聊以自慰的光明踽踽独行,让他有勇气走在那看不清前路的荆棘丛中,永远,永远朝着幸福前行。

但是,不要连实现的可能性都断绝。

不要拿走他的勇气的来源与归处。

那是他,是他仅剩的东西了。

脸上湿湿的,梁穗这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又哭了。

他感受到一种极度的难为情,浑身发烫,颤抖,心中升起一股想要跪下忏悔的冲动。那是身为母亲的本能在谴责他,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自作主张地替孩子们拒绝了一条可能会更加轻松美好的前路?

「能不能,先让晓盈和小满出去?」他哽咽着,手指抖得厉害,忍着那剜心般的剧痛,努力比划,「我不要补偿,把钱都给她们,你帮她们找个监护人,我现在还不能、我不想离开,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必须……」

“只有你!”Alpha很粗暴地打断他,抓住他的手,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只有你,梁穗,只有你是必须消失的那一个。”

“到底还要我重复、强调多少遍你才会死心?留下来就行了吗?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七年前是徒劳,七年后,七十年后,沧海桑田,永远都只会是徒劳!过去的一切都结束了,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不要再提醒他。

那段明知没有结果,却仍然稀里糊涂开启的孽缘。

不要再提醒他,自诩立身清白、不为美色所动的自己,此生那唯一的污点与劣行。

……难以磨灭的罪证。

别把攻想得太善良了,他现阶段不可能给小满捐肝的,从第一章到现在我一直在极力刻画攻作为父亲角色的冷漠无情,不要再想当然给他赋予一些现实好爸爸的特质啦

前面不是说过小满是特殊血型配型很困难吗?好不容易才有一例合适的□□,在手术做完之前穗穗不可能没有任何顾忌的答应离开的,不要把情情爱爱的问题想得那么重要啊,执念再重重得过孩子的生死吗?穗穗主观不想离开洛市不会影响到他客观的判断,因为现阶段不管主观还是客观出国都不是个好主意,所以他最终才不想离开,总不能因为穗穗主观很痛苦,就忽视掉这个最最重要的客观原因,认为他是单纯因为自己不想走所以就不管孩子的病情也要坚持留下吧?这样的想法对一个妈妈来说太残忍了[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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