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五,秦家饮子铺正式开张。
为了讨喜庆和招揽客流,秦物华特意在外面打了个大大的招牌,一抬头就能看见显眼的几个大字。
秦家饮子铺。
因为是在梁洲城开的第一件铺子,因此做起来格外用心,又拜托秦唯江在木牌子和纸上上写下菜单,多多拓印当作点单的菜单,届时只要把单子递上去就能知道店里有什么饮子尝了。
秦物华开始时打算先卖新鲜花样引流,于是招牌上写了梁洲城从未见过的饮子。
西瓜薄荷饮:十五文一杯。
陈皮山楂饮:二十文一杯。
乌梅冰糖三豆饮:三十五文一杯。
菠萝芦荟苦瓜饮:五十文一杯。
今日特惠,买两杯及以上打八折。
外带打包额外收每杯打包费用十文,可自带茶具茶杯等不格外增收打包费。
饮子价钱定的贵,一是考虑到东街上来往的大都是兜里不缺钱的人,二是避免有闹事的上店里找麻烦。
若非是想喝,很有有人会花大价钱买上几杯小小的饮子。
西瓜是前几日偶然在街上瞧见的,她迫不及待,买下一个尝尝滋味,果然如记忆中新鲜多汁,干脆一挥手包圆了,水果大都是顺应时节的果子,等到月份换了另一批水果下来便改换菜单就是。
菜单上的饮子这几日一一试过了,秦物华这几天肚子里的水就没少过,按照口味一点点改配方,调配饮子材料,这个多了那个少了,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味道会有大不同,最后才定下这几个饮子。
其中要数菠萝芦荟苦瓜饮做起来最麻烦。
秦物华要先剥去芦荟外面的绿皮和丝络,切成小块,洗干净外面粘液后放到沸水锅中煮上一刻钟捞出来后放凉作为菠萝芦荟苦瓜饮的果冻。
再之后就是把苦瓜掏心切端同削皮泡好盐水的菠萝一同搅打,搅出汁子滤除果肉,放入茶底和糖浆摇匀,最后再把芦荟果肉放进去,一杯菠萝芦荟苦瓜茶就好了。
这菠萝芦荟苦瓜饮做起来繁琐,费心费力,自然价格要格外高些。
还有那乌梅冰糖三豆饮,要将挑选好的黄豆绿豆黑豆挑去坏的淘洗干净,同乌梅一同放到砂锅中炖煮上至少两个时辰,最后放上黄糖滤去豆子,放到井水中放凉,最后才出不足一半的饮子。
说起来简单,唯独在挑豆子的时候格外难熬。
想起一粒粒挑豆子的时候,秦物华就忍不住头痛,她怕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挑得格外细致,三道五道工序下去,最后还是一一挑去坏豆子和不合格的劣豆。
秦物华特地新招了三个小姑娘在店铺中忙活招待客人,提前培训了十来天,才把两人教到彻底放心,毕竟饮子铺一天到晚都需要人看着,而她早上要卖早食,中午要去给四江私塾的学子做午饭,没那么多闲工夫一直待着铺子里。
高昂价格一打出去自然让人望而却步,秦物华也不急,在店铺外面摆上一张小桌子,端出几碗饮子当作试吃,“诸位若是有想买的,可以上来尝尝,若是滋味好,便买上一杯试试水,若是滋味不好,扭头就走便是。”
“如这乌梅冰糖三豆饮,可要足足熬上两个时辰方才熬出这么一小锅,我可不是诓骗诸位,这饮子滋味可是咱们梁洲城头一家。”
几位小娘子凑在一堆叽叽喳喳讨论。
“要不要试试去。”
“可是这价格实在是。”
“没关系,咱们就去尝尝那免费的,店家不是说了可以免费试喝吗。”
“若是不好喝,你便佯装恼怒,转身离开,咱们姐妹都跟着你一块走。”
“好吧。”鹅黄衣衫的小姑娘不再扭捏,实在是对这些奇怪名字的饮子好奇得很,她已经苦夏许久没有胃口,近几日吃的越来越少,家中父母都担忧问她是不是苦夏得狠了要请郎中来看看。
“店家,劳烦给我些西瓜薄荷饮尝尝。”
秦物华应好,拿出小茶杯盛上半杯西瓜薄荷饮,放上勺子后递给面前的小娘子。
“特意凉过的,喝起来很爽口的,姑娘尝尝。”
谢知微低声说谢谢,担忧店家态度这般好饮子若是不好喝等会该想什么法子脱身,用瓷勺子舀起一勺鲜红的饮子送进嘴中。
意外地,很好喝。谢知微怔怔想。
先入口的是西瓜独特的水感,清爽入喉带走夏季的燥热感,后涌上嘴间的是带有凉感的薄荷味,西瓜和薄荷巧妙融合在一起,回味甘甜,嘴里的苦味也一并带走了。
“好好喝。”她低声道。
秦物华自信自己的手艺绝对不差,只看面前人想不想做秦家饮子店的第一位顾客了。
“那个,每样饮子给我来上两杯,可否打包带走,我想带予家中人尝。”
秦物华笑眯眯道:“自然可以,每样饮子两杯,给您打八折,一共收您二百五十六文,今日内喝完即可,若是家中有冰鉴一类的可以放到冰中,凉起来更好喝。”
谢知微身旁得丫鬟接过装饮子的盒子,跟着主子回身。
小娘子回到姊妹群里边兴奋道:“你们快去尝尝,特别好喝。”
“真有那么好喝?”
“绝对不亏,尝起来比家中的羹汤还要好喝上几分。”
“走,咱们也去尝尝。”
一旁的人见秦家饮子铺排队的人渐渐多起来,也顺应人流派人排去买一杯尝尝鲜。
自此,秦家饮子铺便是彻底打开名声了,后面几日客人络绎不绝,都是慕名而来的食客。
*
王满自那日与秦物华阿大二人别过便一直惴惴不安,他一面想与林家旧部互通有无,一面又担忧旧部中有违逆之人。
思来想去,最后决定动身去林家武馆。
午时,林家武馆的后门被敲响。
王满等了又等,还是没等到人开门,按耐不住心中急切迫不得已翻墙进屋馆。
对于通向主屋的路他已经十分熟悉,为了避免碰见武馆中的学子,脚下不停飞快朝着主屋走去。
秦东流本来站在隐在影中的墙角下,看着男人急匆匆的身影歪头,眼中满是疑惑。
武馆中进贼了?哪个贼这么胆大来武馆偷东西?她悄悄跟上去,到底是在武馆中呆了一个多月,比不常来的王满熟悉地形,隐藏身影悄无声息跟在人家屁股后头查看情况。
王满心急,一时之间竟也没察觉到身后一路跟着的小尾巴。
他推开主屋的门,屋内讨论的声音戛然而止,几人纷纷拔刀出剑,冷眼看向王满。
直到看见面前人熟悉的面孔,紧张的气氛才缓和下来。
北姐正坐中堂,把刀收回鞘中,抬眼看向王满,“王满,你来做什么,林家军中不是还要你撑场面吗?”
王满抱拳行礼,“军中已经安排妥当,此次前来是在沈家的探子传来消息,”
“林序南就在梁洲城中,我一时心急,日夜兼程紧赶慢赶到梁洲城中查看情况。”
林清和开口道:“不可能,这梁洲城上上下下我们都翻过几番儿了,连水潭泥潭都找过,没看见过少主。”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许是没碰上时机吧,我前几日一来便瞧见那个傻子的身影了。”
王满道:“诸位可知道秦家?我特意去看过,那人名字唤秦物华。”
“林序南那个傻子一步都不肯离开人家身边呢,一眼都不肯看我,白瞎十几年的兄弟情。”
他细细将探知到的情况说予众人听。
几人神情变了又变,都十分震惊。
“什么?你是说公子就在新开的秦家饮子铺做活,还待店家十分温柔细心?”
几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王满嘴中的人是自家一向冷面的公子。
“难不成林家好事将近?过不久咱们就能抱上小家主了?”
“我看悬,人家秦姑娘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虚的,没准还不愿意和少主回京城呢。”
“这可怎么办,那岂不是泡汤了。”
东姐没有参与几人的讨论,而是低下头沉思片刻,抬头道:“这件事先不要泄露出去。”
“我怀疑,家中有内鬼。”
朝廷中的派势之争斗了又斗,还是没争出个所以然来,林序南此次失踪正好给了世家派一个机会,一个彻底盘踞朝堂的机会。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女皇忙着照顾自家孩子,装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不知道女皇只是冷眼看着,等着出手的时机。
等着一个肃清朝堂,清清白白留给自家孩子的机会。
秦东流收回脚步,贴在墙根的身体慢吞吞离开争论的屋外。
王满?又是林家哪个手底下的人?秦东流发现前世的记忆已经渐渐变得模糊,她眨眨眼缓解干涩,终于记起他的身份。
林序南自小长起来的兄弟,本是从文世家前途无量,后来毅然决然投入军营,同林序南出生入死,立下赫赫战功。
这样大的人物,怎么突然到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来。
她离开得早,自然不会知道,在她离去之后,一位访客悄无声息迈入林家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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