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嗒”,姜宛卿手里的瓷勺一下没握住,缓缓沉进锅底。

待姜宛卿手忙脚乱把它捞出来的时候,熟悉的糊味再一次从锅底透出来。

“……”

姜宛卿望向风昭然,无语凝咽。

“孤素来不喜甜食,你不必再……”

风昭然说着,蓦然顿住。

那奇异的痛楚又来了,心脏像是被长针穿过,尖锐刺痛。

他极力克制,才忍住了没去捂心口。

但脸色无法控制,姜宛卿清晰地看到他的原本就有些苍白脸色几乎是“刷”一下变得雪白,没有半点血色,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姜宛卿这才明白他误会了。

但误会就误会,他竟会特地过来说一声,还是大出姜宛卿的意料之外。

要知道上辈子她实打实地为他洗手做羹汤,他也没有在意过。

“殿下你……”

“你的符带了么?”

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处。

姜宛卿:“殿下亲赐的灵符,妾身随身携带恐有不敬,已经把它供起来了。”

“回去带上。”风昭然交代道,“以后人在符在,不得离身。”

他说完这句便走,夜里的寒风吹动他的斗篷,袍角猎猎作响。

两位嬷嬷喜笑颜开:“太子殿下真是嘴硬心软,原来口里说不让娘娘下厨,是怕娘娘辛苦,见娘娘这么晚不睡,还特意来催娘娘歇息呢。”

姜宛卿可半点也笑不出来,这完全不像风昭然会做出来的事。

风昭然做事只有一条思路——做这件事,有没有用?

若是没有用,他便决计不会浪费半点心神。

这么想着她赶快回到偏殿,把那张纸符掏出来仔细打量。

——该不会是这纸符里掺了毒吧?

比如用有毒的朱砂画的,她贴身带着,毒素早晚入体,很快一命呜呼。

姜宛卿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赶紧将纸符放远些。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便准备出门。

还没走出偏殿,便被羽林卫拦住了:“太子殿下有令,自即日起,太子妃须得殿中禁足,不得外出。”

姜宛卿震惊,立即来寻风昭然理论。

无奈风昭然已经开始上朝,直到将近午时才回到东宫。

“孤昨日说过,太子妃再操此贱役,便要禁足一个月,太子妃不记得了么?”

风昭然穿着太子朝服,玄底金绣,满绣山川日月纹,光辉灿然,如披霞光。

但这人就有一样本事,越是华彩明辉的服饰,越能被他穿得冷浸浸的,整个人就像是从千万尺深的积雪深处走出来似的。

声音也疏离平静得很,全没有昨夜唤那一声“五妹妹”时的柔软了。

“可妾身并没有去送给殿下,没有打扰到殿下也算吗?”

昨日他故意让人当着珠儿和蓉娘的面传达那样的命令,不就是杀鸡儆猴图一个清静吗?

她让他清清静静地待着,自己熬几锅红豆汤怎么了?难道会将东宫熬穷了?

“算。”风昭然道,“厨房自有宫人料理,太子妃应料理东宫,如此才是各司其职。”

“……”姜宛卿比谁都清楚风昭然看似温和清冷,骨子里却是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她垂死挣扎一下,“就算要罚,能不能换个法子罚?比如……罚妾身一个月份例银子?不,五个月,不,一年也成!”

风昭然抬起眼,漆黑眸子望定她:“太子妃如此大方,看来不缺钱。”

姜宛卿心说我缺,我缺一大笔钱。

但面上道:“妾身是为了东宫着想。深宫似海,禁不禁足其实没什么大妨碍,本来就不大出门。但直接罚银子,人人都会肉疼,如此便能以妾身为例,以儆效尤。”

风昭然慢慢地道:“太子妃着实识大体,能为东宫打算。”

姜宛卿从前总觉得风昭然的视线是世上最让人难以招架的东西,他只要望着她,她便觉得自己的心事好像全被他看穿了。

到了此时,她竟然还有这种感觉。

所不同的,上一世怕被看穿的是女儿家的小心事,这次怕被看穿的,却是捞钱大计。

她垂下眼睛,声音放低了一点:“妾身也有私心……妾身昨日回过门了,今日还想去拜一拜小娘,祭品都准备好了……”

这话并非谎言,她今日出门确实是要去看周小婉。

当然,并非只看周小婉。

上一世她觉得风昭然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而今却意外摸索出风昭然也有软肋。

一般提及母亲,他总能多一点人味。

此时风昭然果然沉默了片刻,然后开口道:“罚你半年份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姜宛卿立即道:“是。妾身认罚。”

罚半年又如何?爱怎么罚怎么罚,罚个十年八年都无所谓。

算算时日,大婚不到一个月他们就离开了京城,这太子妃的份例银子她压根儿就没领到过手。

*

马车离开皇宫。

车上有口箱子,箱子里尽是灯烛祭品。

等到祭拜时将祭品抱出来,便露出底下的宝贝。

一块玉璧,一只花瓶,一件古鼎。

“娘,等把这些当了,我就有自己的铺子了。”

姜宛卿烧掉最后一把纸钱,轻声道,“有铺子就有钱,我会过得很好的。等我重获自由,就来替你迁坟,带你回岭南老家。”

京城的人提到岭南总说那里是遍地烟瘴的苍莽之地,但在周小婉告诉姜宛卿的话里,岭南空气湿润,阳光灿烂,四季皆有瓜果,荔枝又大又香。

姜宛卿猜那里一定很美很美。

最重要的是,那里官驿极少,朝廷文书都难以送达,一旦藏身其中,根本没有人能找到她。

当然了,其实根本不会有人去找她。

她离开是皆大欢喜。

马车回城之后,直奔京城最大的当铺,福荣源。

这么值钱的东西,自然是大当铺才吃得下。

姜宛卿将嬷嬷们留在车上,自己戴上帷帽,拎着东西进门,指名要见掌柜。

伙计一瞧这架势便是贵客,将姜宛卿请上二楼雅间奉茶。

不一时,雅间的门便被推开,一名锦衣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左眼上戴着一只单边水晶镜,身形十分圆润,衣裳又灿灿生光,像一只会走路的金元宝。

还有一人走在他的身后,姜宛卿起先以为是伙计或是随从,然而一眼望过去,她整个人僵住了。

居然是风昭然。

“不知尊客是带了什么宝物,指名要在下来见?”

掌柜笑眯眯地道,“这位赵公子亦是鉴宝名家,手中经过的宝物无数,听闻有异宝,便一起来瞧瞧,尊客不介意吧?”

姜宛卿:“………………”

她敢介意吗?

“自从跟贵宝号做完生意,在下也很久没有见到像样的货色了。”

隔着帷帽的轻纱,姜宛卿只见风昭然一身素衣,好像完全不认识她、出现在这里纯属意外的样子。

他客客气气地问:“不知这位客人要当的是什么?”

前一章结尾加了一点内容。

如无意外的话明天入V。

今天早点睡,明天干三更。

晚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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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的唐九安为搏军功,远赴边疆之时,兵部的同僚为她饯行。

不小心误饮春酒,半路酒劲发作,饥不择食,遇一少年公子。

十八岁的姜玺偷溜出宫,打算一尝人间春色,送给自己当生辰礼物。

结果半路被一女匪徒劫去,被迫春风一度。

后来两人回忆起那黑暗昏沉的一夜——

唐九安:男的。活的。

姜玺:(沉浸式脸红出神)……唔……混账,问这么多干什么?一个个全是饭桶,找了两年了还一无所获,给孤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不,只能抓活的,孤要将她好好治罪,让她悔不当初,追悔莫及!

唐九安得了军功回来,官升三级,被荐入太子詹事府入职,教授太子箭术。

后来唐九安才知道为何她一回来便得了这样的肥差,原来太子娇纵顽劣,性情暴戾,喜怒无常,在她前面已经有六位老师丢了乌纱帽,她正是那第七个倒霉蛋。

入职之后,唐九安兢兢业业教导太子,隐隐约约,觉得太子骂人的声音好像十分耳熟,和某一夜的少年好像。

阳光灼人,姜玺忽然低头在她耳畔嗅了嗅:“老师,你的汗,香得很。”

唐九安手一抖,射箭偏了。

一:《吾皇》之后,姜氏王朝。女子为帝为官,男女基本平等。

二:姐弟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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