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 22 章

白浪快如闪电般迅速地伸出手,一把将叶昭紧紧地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他对魔的了解可谓是相当深刻,魔本就是世间所有贪嗔痴汇聚而成的存在无法彻底消除只能一直被封印在一个神秘的盒子里,常年困在仙界之中。

然而,不知为何这个魔竟然意外地落入了人间,从此成为仙界了一个令人极为头疼的大麻烦。

魔在人间简直就是个天大的麻烦,治不好除不掉,神仙无法直接出手只能借助别的力量收回去。

此时,那“张开”的眼睛散发出幽幽的绿色光芒,宛如半夜空地上突然冒出的绿鬼火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白浪实在想不明白,为何重舒画卷中会出现魔。

“老朋友?”叶昭轻声呢喃着这三个字,声音虽然很轻,但却像一把重锤狠狠地敲在了白浪的心上。站在他前面的白浪突然间浑身冒汗,整个身体都变得僵硬起来,浑身血液在倒流,仿佛失去了知觉。

“这……这鬼东西都七老八十了,肯定是在胡言乱语!它显然是冲着你的道心来的,你可千万别相信它说的话。”白浪强作镇定同时紧紧握住手中的重烟水。

他一边说着,一边还偷偷地瞄了一眼身后的叶昭,只见他一脸平静似乎并没有被那魔的话语所影响。

白浪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但那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就被一股巨大的疼痛给憋了回去。这股疼痛如同潮水来的凶猛,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内心深处涌上来。

他只能咬紧牙关当个沉默的人,将这无尽的痛苦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因为他知道手腕上的那道封印可不是闹着玩的,当初在千山上第一次见到叶昭时疼的他差点被魔抢占先机。

魔饶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浪和叶昭,迟迟不肯出手。白浪的手心已经攥出了汗水,他能感觉到体内的魔种正在不断地横冲直撞,仿佛要冲破他身体的束缚。

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浪的唇色开始变得苍白,他总觉得喉咙里有一股血腥味在弥漫。右肩被冰凌击中的伤口也一直在散发着阵阵寒意,无论哪一个都在不断的折磨他。

叶昭站在白浪身后看着他那宽阔的背影心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虽然他们才见过几次面,但他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他们曾经朝夕相处过一样。

这种感觉让叶昭想起了“张开”说过的话,难道他们真的认识?

回忆往事,他五岁一直在青州城,五岁之后有一仙人在叶家蹭饭点名要带他去隐雍门往后十几年他都呆在无聊的隐雍门,过节都是偶尔回来。

见过无数人,但是亲近的屈指可数,白浪这个人无论是几岁,什么时候都根本没见过。

“张开”所说的“好久不见”,“老朋友”纯属无稽之谈。

果然奔着毁道心来的。

魔一直不动手白浪也一直保持着动作,之间他暗笑两声张开的身体犹如烂泥一样倒下去了。

魔说:“我们来日方长。”

白浪摸不清魔到底想干什么,喉咙一甜吐出一口淤血出来,他擦擦嘴角,对着天道:“有病?”

跟个娘家探亲一样,看一眼就走。

看着魔真的走了徒留两个普通人倒在地上昏昏欲睡,等待乞丐醒来时看的就是远处白浪光着上半身叶昭在一旁给他检查伤口。

白浪无所事事,四处观望看到乞丐醒了吹了口短哨,叶昭眉头微皱。

白浪说道:“呦,兄弟你总算醒了,天都黑了你家弟弟妹妹都出去找你好两次了。”

乞丐一转头果然外面的天果真暗了,他心急如焚现在什么都不管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心里一点点祈祷着弟弟妹妹们不要出事。

白浪盘坐在地上,一只手搁在腿上手撑着脑袋目送乞丐离开,目光又回到了张开身上。

张开脸着地,白浪记得魔离开的时候摔倒的声音挺大的,都害怕把张开的脑袋磕坏了后面审问一问三不知就遭了。

叶昭冰凉的手指捏着白浪的右肩,从头到尾都在蹙眉,也不知道在不理解什么。

白浪转头看着叶昭底下的头,叶昭是个美人骨长相柔和却是个天生冷脸,在隐雍门的师兄师妹们没少被他冻着。

他也知道叶昭不太爱说话十有**是受宋言秋的影响,毕竟从一开始就是在宋盟主身边长大,宋盟主就是个真冰山人,能不说话就不张口,能不张口就不来。

白浪轻笑一声,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尤为明显。

叶昭终于舍得把目光分给白浪的脸一些,问道:“你笑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娘子呢,那么紧张我。”白浪说道,“我都把我上半身看四五遍了,叶公子可是看出什么门道了。”

叶昭:“……”

说罢他收回了被白浪身体暖热的手指,还是略带不解,问道:“你确定你没事?我亲眼看到你右肩重伤。”

“你看错了,都没血溅出来”。

“真的?”

“真的。”

谈话间白浪走到了张开的面前,蹲下身子收回了笑容,捡起丢在地上的刀用刀柄戳了两下张开余光看到了不远处被阵法压成碎片的木偶。

古籍上曾记载过几个灵偶世家,他们的偶可以和神和鬼通话,后来不知为何那几个世家突然消失根本打听不到一点消息,仅剩古籍上的寥寥几句。

破碎的木偶做工精细,衣服上还绣着暗纹根本不是一个随手做出来的东西,里面的零件小巧,光武装就得花很长时间。

白浪拿着刀活动活动手腕,捏起一块木头碎片看一看又丢回坑里,叶昭也走到白浪身边,低头看着,随口说道:“蛊真野利氏?”

白浪找到了刻着字的一块碎片,念道:“野利青。”

随手一丢,又说道:“有这世家?”

叶昭摇摇头:“不清楚,但门中一长老在雪原游历碰到几个空宅子,里面祠堂大多数是野利氏和藏没氏。”

叶昭没再接话,把木偶碎片收拾起来随便找了个树底下挖个坑给埋了,在之后就是大半夜敲府衙的门去报案。

第二日清早,白浪打个哈欠趴在酒楼二楼看到张开困在囚车中游行,街上传遍了他的所作所为,馄饨摊被砸的稀巴烂。

白浪趴在栏杆上咬着果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被一把把尘土泥巴砸的脏兮兮的张开,而一旁的叶昭却皱着眉。

这时,一个背着一筐画卷,戴着兜帽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的老人走到他们的面前,手摇着画卷推销。

不思量鸣声作响,这人是鬼祟。

叶昭的手抵在剑柄上,而那老人还在推销他的画:“一文钱,这画只要一文钱。”

白浪挡在面前,眼里流光暗影,他认得这个老人。

一笔绘天下,白衣少年年少成名,期望无限。

是老年罗麴尘。

如果没记错,那时候的罗麴尘早就开始东躲西藏的生活,身上的衣服脏兮兮的,都快看不到布料颜色了。

“一文钱,客观看看吧。”说着他颤抖着用瘦骨嶙峋的手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画卷,一手还偷偷拉了一下帽檐把自己遮的更严实些。

罗麴尘的画擅长色彩,年少的他曾只需要三四种颜色就可以画出江山,而现在的画是个黑白的水墨画。墨不再是上等的墨,一股刺鼻难闻的味。

白浪摸摸腰间,转头就看着叶昭,摊手笑道:“我的行李在客栈,借我一文钱呗,等出去了还你。”

叶昭大方的把自己的钱袋解开递给他,白浪也没丝毫不乐意随手抓一把塞进罗麴尘手中随便挑了几个画卷:“大气。”

等待老人远去,白浪抛了抛刚买的画卷,一打开无一例外都是空白。

白浪没有心急,宛如在他意料之中一样。

叶昭问道:“八文钱买了三卷白纸,你不生气?”

白浪回道:“不生气,因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天欢中秋盛景图》好像很早之前就被烧了。”

“你是说这是一个复刻卷?”

“对,罗麴尘有个兄弟。”

重生转世之后的叶昭不再知道当年天欢城的事,在找罗家的路上白浪心想要是记忆还在他肯定能认出刚刚的罗麴尘来。

罗麴尘的名声太大以至于大家只知道他不知道他的兄弟,但是也不怪他,罗家是丹青世家出过无数个知名画师,其中也不缺乏专门的皇陵壁画师。

而罗麴尘的兄长就是皇陵的壁画师,当年在天欢城里白浪也是听说过名字没见过人。

“鎏帝喜欢把自己的丰功伟绩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那有文字怎么行,风采肯定也得画出来。”白浪走在前面说道,嘴里还吃着最后一个果子。

身后的叶昭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过了好一会才开口:“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前面吃果子的白浪一顿,脸上愣了一会,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回给一个模糊的答案:“可能吧。”

可能对这里熟悉吧,宫廷的壁画师一辈子都呆在皇陵中直到给皇帝的壁画画完,可是皇陵的壁画画的可是皇帝的一生。

所以那里不仅有皇帝的一生说不定还有壁画师的一生。

白浪可不知道那位兄长有没有中途回来看过天欢城,或者看过几次原画。

等到他们走到罗家时所呈现的景象是他们所没想到的,大门上沾满了鲜血,想要逃出去求救的小厮直接被拦腰砍死。

——这是罗家灭门的场景!

白浪反复呼吸几次平复了心情,故作平淡道:“看来被抄家了呀。”

叶昭听得出来白浪语气似乎和之前不同,以往都带着吊儿郎当而现在他却沉默的可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算了,姑且当被吓吧,毕竟这人看着一生的世家公子样。

一眨眼,刚刚还被血洗的罗家没了,变成了安居乐业的样子。

大门雕龙画栋,院内植奇树,假山、池塘、画眉鸟成景,一切就像他们眼花一样。

不多久府内跑出一个小厮,细看会发现就是刚刚被腰斩的那位。

小厮眉眼带笑,低着头说道:“两位是不是来求画的?那不巧了,公子身体不适近日不再作画。”

白浪收拾好了情绪,和叶昭对视一眼后看向小厮,说道:“劳烦跑一趟,就说是白家公子求见,在暝色高楼内有一道丹青问题想请教一下你家公子。”

听到“暝色高楼”四个字小厮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眼前“白家公子”是谁了,低着的头不敢看他,弯着腰毕恭毕敬的把他们迎进去:“白公子稍等。”走时还不忘给几个侍女打眼色让她们伺候好一点。

不多时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进来的公子哥一头白发身形消瘦脸颊凹陷,那张脸和白浪自己印象中的罗画师有着七八分像,罗涴尘眼神看向白浪时带着似有似无的敌意。

刚喝一口茶还没咽下去白浪赶忙起身双手叠交恭敬的行礼,接着听到头顶传来一句:“白小将军还真是折煞我了。”

眼光一转看到了旁边的叶昭似笑非笑:“叶少侠也在啊。”

叶昭很疑惑,为什么大家都认识他而他却不记得任何人。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行了一礼:“罗大人。”

罗涴尘搓着手中的手串,画中暗带讽刺一样传进叶昭耳中:“叶少侠的一声大人我也不敢当。”

叶昭一愣,白浪的原本挂在嘴边的淡淡笑意凝住了,微眯着眼看着话里有话的罗涴尘。

怎么感觉他是在找事呢。

白浪不计较,依旧保持着礼貌,说道:“晚生有一丹青的问题想问问前辈。”

罗涴尘毫不留情,直接袖子一甩不理人:“问我干嘛,你问徐罄呗。”

白浪:“……”

叶昭:“…………”

如果白浪没记错,徐家和罗家应该没恩怨,两家上朝都不站一块,处理公务的地方更不在一起。

这人哪里这么大火气。

白浪:“那晚生……”

罗涴尘立马向外面喊了一声。

“来人,送客。”

白浪:“……”

什么臭脾气,跟罗麴尘一个样,不愧是俩亲兄弟说话都让人讨厌,白浪心里骂道。

叶昭则没在罗家说过第二句话,只是静静的等待被送出府,但是他的心却不平静,脑袋里一直在想一件事。

为什么大家都认识他,可他不记得有这群人。

白浪还是走在前面,抬头看着天慢悠悠的走着,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有事想问我。”

“我们是不是认识。”叶昭开口问道。

“是。”

白浪毫不掩饰回答的干脆利落,他也不害怕神了,不再怕手腕的那到封印。

那就爱怎样就怎样,有本事一道雷劈死他,不然压抑着心情谁来负责。

叶昭闭着眼深吸一口气,稳着语气又道:“你迟迟不肯出画卷,意欲何为。”

说罢,他拔出不思量对着白浪,只要轻轻一用力剑尖就会挑破白浪的脖子。

面对威胁白浪沉默了很长时间,好像在他眼里时间都是禁止的模样,过了很长很长时间头上都落满了桂花。

“你。”

“什么意思。”

“因为你,我想和你多相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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