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姝和古昭从座舱中走出来，摄影师等工作人员立马走近他们，看到宋清姝稍显凌乱的发丝和浅淡的唇色，互相对视一眼，绷住表情，淡定自若。

但直播间的观众不淡定。

【救命，发生了什么他们接吻了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不给看！】

【我真的心碎了，宋清姝的鱼塘里装着我的男神啊，我服了】

【震惊！这个恋综进度这么快的吗？】

两人在一家餐厅就坐，这是节目组早就布置好的午饭地点。

他们坐在靠窗边的角落位置，桌子上已经上好了菜，一台手机立于一旁，他们将在吃完午饭后与明星嘉宾进行直播连线。

或许是因为摩天轮上的事，两人吃饭间都较为沉默安静，宋清姝抬眼与古昭对视，古昭又恢复了平时的冰冷克制的模样，仿佛他刚刚脆弱、愤怒都是她幻想出来的一般。

她敲了敲桌子，发出动静。

“怎么了？”他眉眼沉静。

“古昭，你为什么要来参加恋综？”宋清姝发问。

“追你”，这话好直白，让宋清姝都一愣，她仔细看他，发现古昭脸上依旧神色平静。

“哦”，宋清姝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她也不脸红心跳。

“那为什么我高中追你你不同意，并且还表现得很讨厌我一样。”这是宋清姝一直搞不懂的一点，既然喜欢为什么不主动。

“我那时候太蠢。”他直视她的眼睛，他真的在觉得自己当时太蠢。

朽木，没什么可狡辩的。

“而且你追我从始至终都是建立在骗我的基础上，我为什么要被你骗。”

这话说得打脸，宋清姝现在连骗他都不愿意，他现在却赶着希望被骗。

宋清姝再次发觉，古昭在摩天轮上好像真的被她刺激到了，他现在比之前更直白大胆，他的隐藏属性被激发了。

“宋清姝，你的好胜心很强，如果我轻而易举就围着你转，你估计转眼就把我抛在一边去了。”

他这话又说得有些委屈。

宋清姝听了这一长串对她精准的定位剖析，心里的愧疚感发作，默默低下了头。

好吧，她确实如此。

直播被他们俩之间的对话弄得炸翻天了。

【啊啊啊啊宋清姝就是渣女啊！古昭为什么还要喜欢她！】

【这两人之间的故事真的很带感啊！有没有知情人来爆料啊】

【知情人现在也惊掉下巴了】

浅浅的一顿午饭后，直播连线开始，两人坐在一起，古昭距离宋清姝依旧保持着一个礼貌的社交距离，但他仍能闻到她发间的柑橘香，舌尖依旧被覆上宋清姝的味道。

古昭还陷在摩天轮的吻上，他瞥过一旁的宋清姝，内心再次恼怒，耳朵的颜色慢慢变深，感觉脸上的温度升高。

直播连线开始，明星嘉宾坐在会议室内，宋清姝和古昭两人出现在大屏幕上。

明星嘉宾中的控场人对两人打招呼。

“清姝、古昭，你们两位好啊！”

“各位老师好。”宋清姝笑着回应。

古昭轻轻点头。

“两位今天上午的约会游玩感觉怎么样啊?”

“还不错，这个游乐园很多项目都挺有意思的。”

……

终于，一番简单的问话后，几位明星嘉宾对视一眼，开始轮番轰炸提问。

他们避开古昭向宋清姝发问：“清姝，你这次互选约会，你们是提前有提示还是真的靠默契啊?”

“默契”，古昭抢答。

“古昭似乎从来都没有来玩过游乐场，但清姝好像经常玩，你们这次约会会不会让你觉得有些无聊，让古昭有些不知所措?”

“还好吧，和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心情，和古昭来游乐场，我带着他玩还蛮有趣的。”

“哈哈哈我感觉你们玩什么游戏都很平静呢，唉，在你们身上完全没有看出来玩游戏的刺激感。”

“哈哈哈”

明星嘉宾们笑作一团，突然有人脸色一边，话峰一转，八卦地问：“摩天轮环节居然看不到直播，请问你们在上面有什么有趣互动吗？这是恋综观众非常关注的问题。”

宋清姝看了古昭一眼，迟疑片刻，男人也看向她。

她这才发现他的耳朵又泛着红色，脸也微红。

古昭怎么又害羞了。

她恶劣的心思又起，定定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视线转回屏幕上，装作苦恼的、欲言又止的样子。

果然，明星嘉宾开始起哄。

宋清姝隐晦回答：“我对古昭说，如果在摩天轮顶点，爱人亲吻，他们之间的爱情就会一直走下去。”

“哇哦！”

“难怪……”

“古昭的耳朵好红啊，他的脸也有点粉色诶……”

【果然吧，就是接吻了……】

【宋清姝好会，开班吧，开班我就不骂她】

【得有脸啊友友】

【那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暧昧期还是已经在一起了?我有点晕】

【当然是暧昧期啦，宋清姝在吊着古昭……渣女……】

“清姝，那你对古昭的感觉在约会前后有什么变化没有?”

古昭耳朵微动，视线慢慢移到屏幕上。

他没有看宋清姝，宋清姝却转身看向他。

“古昭，你现在对我什么感觉呢？昨晚的表白不会现在就后悔了吧。”

她又在试探他。

男人摇头，但又点头，他微微弯了弯嘴角。

“宋清姝，很讨厌、顽劣、可爱、迷人，我不后悔。”

明星嘉宾室内又是一阵拍桌子的声音。

宋清姝微怔，然后眉眼弯弯笑道：“古昭，高冷、可爱、容易脸红、温柔、细心，我也很喜欢你。”

古昭抬头看她，她的眼睛明亮灿烂，笑容真诚甜蜜，可她说的还是假话。

她没有很喜欢他，她只不过又是再哄他而已。

但明星嘉宾室内又一副磕到了磕到了的表情，很激动的样子。

【双向奔赴了，好甜！】

【什么神仙爱情，久别重逢仍旧互相喜欢，慕了】

【你们傻了吧，刚刚古昭不是还说宋清姝最会骗人了的嘛，她现在还是在说假话】

【我觉得宋清姝只是对古昭有好感，但不是真的喜欢的那种，她就属于无心玩乐的那种】

“昨晚直播古昭说，清姝你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刚刚又说清姝你还追过古昭，能给我们讲讲吗？”

宋清姝笑笑，“其实这个故事就是很简单，我高中成绩不好，古昭又是学霸，我就假借追求他的名义让他帮我补习，这样就不用，向补习班交钱了。”

……

直播连线结束。

宋清姝在回程的路上沉沉睡着了，古昭坐在她身侧。

宋清姝睡颜恬静，显出柔弱的模样，她睡着了也皱着眉头，不知睡梦里又有什么烦心事。

古昭看着她，心神宁静安然。

直播间此刻也被这种氛围感染着，屏幕上的留言慢慢滚动着。

刚刚明星嘉宾向古昭提了一个问题：“宋清姝在他眼里为什么是青山?”

他们眼里的宋清姝再怎么联想也无法联想到山上面。

宋清姝也转头看向古昭。

“因为青山姝色披锦绣，从峻峭险岭的山势地貌中窥得其美，坚韧长久、沉静从容。”

*

宋清姝做了一个梦。

她出生在一个边陲小城，赵想想和宋恒都是这里的人，小城抵靠江河山川，是天灵造物之地。

小城很美，但也很小，它四季轮回里不会“天降瑞雪”，它离云京很远。

宋恒不想永远被困在这座小城里，他和赵想想都是看过了外面广阔世界的人，自然不甘心永远做小城里的井底之蛙。

他们将宋清姝留在了小城。

宋清姝天性顽劣，这是几位老头老太太共同对她下的定义。

她不在意。

小女孩很快乐。

宋家在小城的山后面建了房子，她翻过几座小山就能走到县城，越过几条小溪便能去外公外婆家。

小女孩有意识起，早晨醒来便伴着覆盖四野的白雾与鸡鸣狗叫，大河两岸渔夫的扁舟已经开始搭载船客，爷爷奶奶在烧材做饭。

她背着书包翻山进入县城上学，每天例行公事地听课、打架、考试，老师经常有些为难地摸摸她的脑袋问她：“宋清姝，你为什么要打同学啊?”

小女孩死犟不开口，老师只能请家长来，直到被领回家挨了打，她受不住直掉眼泪才能说出原因。

有小孩骂她是：“留守儿童”。

小女孩思维活泛，很容易就搞清了这个词的意思。

“没有父母抚养的小孩子。”

老头老太婆就会把她抱在怀里安慰道歉，“姝姝不是野孩子，你爸爸妈妈现在只是太忙了，他们之后会回来的。”

之后果然入老人所说，爸爸妈妈在外面打拼，他们挣了钱就会回家。

宋清姝读到小学三年级时，家里的条件越来越好了。

新年前几天，老头和老太婆请来了她外公外婆家的几人开始在院子里置办起宴席，宋清姝坐在里屋里看电视。

电视上是她最喜欢看的武侠剧，但她怎么都看不进去，她仔细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她听到老头和老太婆说，她爸妈要回来了。

小女孩内心的情感很复杂，她无法描述，但她很想见他们。

她心里幻想了许多场景，该怎么走出门、怎么拥抱、怎么说话、怎么赖在爸妈身边……

可惜一切都没能如她所料，汽车停在庭院，老头老太婆的声音混杂着其他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小女孩走出里屋，把头探出房门，她看见一群人围在一男一女身边，他们身后有好些人，老头抱着一个女孩子也站在人群中，老太婆站在他身边逗弄那个小女孩。

“这就是佳妤吧?真是长得冰雪可爱，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像个读书的好料子。”

旁边有人夸奖。

在小城，对一个孩子最高的夸奖就是“是个读书的好料子”。

小女孩看出来了，那一男一女是她的父母，老头抱着的是她的妹妹。

她站在门墙旁探出一个脑袋观望，院子里都挤满喧嚷的人群，她仔细瞧了瞧他们，她发现她的父母和妹妹和她一点都不像，和这小城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是衣着、动作和神态。

小女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裳，紫色的棉袄左胸前的亮片在闪，这是她过年新买的衣服，可是看看外面人群包围起的那个小女孩身上穿的，她觉得自己很丑。

后来，宋清姝明白这种感觉叫做自卑。

人群总算散开，宋清姝也被人带到一男一女面前，他们起哄地看着她的羞涩与窘迫，像是在看电视剧主角认亲剧情一般，但小女孩呆愣地站定在宋恒和赵想想面前

她没有叫任何人。

老头放下怀里的玉雪可爱的宋佳妤，戳了戳面前皮肤黑黄干瘦的小女孩，呵斥她。

小女孩无动于衷。

人群气氛也凝固尴尬起来，宋清姝扫了他们的兴致，他们说这小丫头不会看人脸色、死脑筋。

所幸有人出来打圆场，她被带到老头老太婆一桌，旁边坐着另一个小女孩，她的妹妹宋佳妤。

赵想想坐在宋佳妤身侧，她为宋佳妤和宋清姝夹菜，她平等的关心着她的两个孩子。

新年，宋清姝怎么都不安生，宋恒和赵想想抱着宋佳妤对着两个老人叹息，宋清姝在小城被养坏了。

她满山遍野的到处跑，早晚不归家，不用仅剩的时间和爸妈亲近，不关心爱护妹妹，甚至在他们离开的最后一天将宋佳妤惹哭。

小女孩站在原地，鞋子上都是泥巴，她看着夫妻俩将宋佳妤抱上车转身离开。

宋恒、赵想想在云京打拼，回来不容易，宋佳妤在云京上学，他们都得快些回去。

傍晚，院子里，老头坐在椅子上，他把宋清姝抱起来，摸摸她的头，又捏捏她的手，叹息道：“清姝，你爸妈真的太忙了，他们顾不上你，你不要怪他们。”

小城的夜晚一向来得早，那时候天上还挂满群星，小女孩缩在老人的怀里，夜里的冷气向她脖颈的空隙处钻。

她问：“那为什么宋佳妤可以和他们在一起?”

她没有得到答案。

五年级时，宋恒和赵想想带着宋佳妤又回来了，赵想想带着两个女孩在县城里逛，宋清姝在一家琴行店门口停下。

她使用了她的生日愿望劵，她之后便被送到一个钢琴老师那里，这是赵想想能在小城为她找到的最好的教学资源。

她拉着宋佳妤，小女孩站在一旁，三人站在一扇蓝色防盗门后，赵想想问：“姝姝，你真的想要学习钢琴吗？你现在学之后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成就，你学得太晚了。”

小女孩没理她，她直接上前一步扣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5章 赴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