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佰陆拾伍章 密道遇袭
江潮带病之身,耳力却甚好,他听声音又尖又细,应是飞针一类的暗器,此物通体银白,细如牛毛,白日里尚难瞧清,何况三人目力受阻,更难防备,连忙喊道:“连冷,小心!前方有暗器!”
噌的一声,连冷腰间长剑出鞘,剑身清亮,似一道青鸿划破黑暗,绽开一片绚烂剑花,就听叮叮一阵脆响,无数细白光点撞上无形屏障,擦出点点火花,而后掉落在地,失去踪迹。
连冷与江洵终是习武之人,过不多久,双目瞧清周遭轮廓,不至于瞎子摸象,任人宰割,江洵手握斩风,背靠连冷,他见密道两端笼罩沉重暗色,不禁说道:“连冷,出手的人是冷寒星的追兵吗?”
连冷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江潮被二人护在中间,心中隐有不祥之感,便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冷寒星手上掌握大量财富,既然能让陆老大这种恶人为他卖命,请几个杀手也该不难。”
江洵闻言,心中如有大石压下,他虽精通御风剑诀,对敌经验不如连冷,此时身处密道,功力打三分折扣,加上江潮有病在身,气力不足,若真要与人厮杀,定会落在下风,沉思之间,忽听连冷大喝道:“二少爷,左移三寸!”
二人相处两年有余,平日虽在斗气斗嘴,心中早有默契,江洵不假思索移步挪身,就见暗色之中猛然刺出一物,拖出一道血红色的光芒,此物说是长剑,剑身却有不少细小纹路,似是可以拆解组装,江洵只觉分外眼熟,未及思索,一道剑光飞至,就听金戈争鸣,锵然作响,两剑相接处冒出火树银花,火星飞溅。
江洵立时舞动斩风,身似流风回旋,口中叫道:“连冷,我来助你!”御风剑法精髓乃在御风二字,江洵学艺十数年,早已人剑合一,如臂使指,眨眼挥出数道剑风,席卷偷袭之人,他只听黑暗中有人阴笑一声,身后突传破空声响,扭头一看,却见一条长鞭似灵蛇暴起,咬向自己喉间!
江洵此时招式用老,不及变招,就在此时,一道寒光打在鞭身,叮的一声,长鞭顿时失去准头,堪堪擦过他的脸颊,紧接着嗖的一下缩回黑暗之中。
江洵逃过一劫,惊出一身冷汗,抬眼就见江潮用手捂嘴,不停咳嗽,听那声音十分难受,连冷与偷袭之人拼招未胜,后退两步,脸上涌起一抹潮红,江洵赶至他的身旁,面沉如水,说道:“连冷,这些人的武器十分奇怪,像剑又像鞭,很难对付。”他咽下一句未曾说出口的话:与你手中长剑很像。
连冷点了点头,神色亦是凝重,缓缓道:“这些杀手尤善利用地势偷袭,叫人防不胜防,我们早经一场苦战,精力消耗大半,他们却是养精蓄锐,斗志高昂,敌暗我明,此消彼长之下,此时与他们动手十分不智,事已至此却又不得不为。”他说到此,一双眸子在黑暗中发出亮光,沉声道,“二少爷,待会儿由我拖住他们,你趁机带大公子离开。”
江洵身躯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连冷,低呼道:“你……”
连冷截断他的话,笑道:“二少爷,现在不是优柔寡断的时候,你们乃是江家最后的香火,我受江掌事之托,拼命也要保全你二人。”
眼前一片漆黑,江洵看不清连冷的脸,仍可想见他脸上的笑容,风流潇洒,一派轻松,从来不把困难放在眼里,大战三老之时,连冷使劲浑身解数方能脱身,如今身处劣势,筋疲力尽,此人又如何能反败为胜,连冷知他心思,抬手摸上江洵的脸,轻声道:“二少爷,我没那么容易死。”
江洵进退两难,心中难过,听见此话,更觉悲不可抑,双眼阵阵发疼,眼角一片湿润,他已非昔日少年,权衡一番情势,咬牙说道:“好!我带大哥走,连冷,你一定要跟上来!”连冷目光渐变柔和,答应道:“二少爷,我会的。”
江洵只觉心口抽疼,低低喘口气,不禁又道:“连冷,我不准你死!”连冷哈哈大笑道:“放心吧,这两只狗还要不了我的命!”
笑声方歇,黑暗中乍起两道冷哼,嗖的一声,前方飞出丈余长链,急速卷向江洵腰间,连冷身如鬼魅,移形换影,剑光乍现,一举逼退长链,口中喝道:“快走!”他脚下踏出奇异步伐,忽前忽后,忽左忽右,身法诡异,犹胜往日,整个人与黑暗融为一体,再也寻不到踪影,下刻,就听一声怒喝道:“妈的!连冷,你竟敢真的动手!”
江洵身陷险境,不及细思,抬手拽过江潮的手腕,急急道:“大哥,我们走!”江潮脸色发白,一道往前奔去,他回头瞧向身后,眸中掠过不可见的寒光。
火光消失,密道之中不见五指,幸而江洵眼力较好,能瞧清脚下道路,二人专心逃亡,渐渐听不见打斗之声,他心中挂念连冷安危,眼前浮现亲人的音容笑貌,一时倍感沉痛,又觉脚下道路漫长,不知何处方是尽头,不禁茫然道:“大哥,我们现在能去哪儿呢?”
江潮回握江洵冰凉的手,温言道:“当然是去找你的师父顾知舟大师,他武艺高强,向有人望,定能为我们江家主持公道,报仇雪恨。”
“师父……”江洵咀嚼两个字几次,眼中渐渐燃起亮光,下刻乍然熄灭,惨然问道,“大哥,我们还能见到师父吗?”
江潮愣在当场,许多话无法出口,前方蓦地响起一阵阴寒笑声,似催命亡铃,令人肝胆皆颤,他听见道道轻细声响,连忙叫道:“洵儿,小心前方!”
江洵听声辨位,长剑刺出,道道剑风刮向四周,震落一地暗器,眼见一道飞链卷向江潮,顿时心中大急,高叫道:“大哥,快走!”
就在此时,江潮身前多出一道身影,刃尖刺入那人肩头,同时一道剑光飞向前方,黑暗中传出一声闷哼,似是有人负伤,飞链跟着缩回,不知去向。
江洵见来人负伤,心下一阵慌乱,正要抬步,忽觉腰上一紧,低头看去,就见一条长鞭卷在自己腰上,整个人如飞般倒退,眨眼没入沉沉暗色。
此事发生极快,不及眨眼,江潮未走几步,江洵早已消失无踪,四周只剩浓稠如墨的暗影,似潜伏许久的巨兽,正欲择人而噬,蓦地身后传来一声痛哼,他浑身猛地一震,目光闪烁数次,摸出火折子点亮壁上火把,见此人肩上伤口虽在流血,却未伤及筋骨,暗松口气,说道:“连冷,你在此处歇息一阵,我去找洵儿。”
江潮弯身捡起地上佩剑,连冷突然捉住他的手,低声道:“阿潮,你的任务已经完成,剩下的交给其他人便可。”
江潮眸中幽光闪动,并未回答,连冷微叹口气,望着江潮与江镇海相似的脸庞,接着道:“上面说过江家不能留下一个活口。阿潮,你跟我留在这里,等到事情结束,我们就可以安然回到府中,再也不需人前人后的假笑做戏。”
江潮霍地转头盯着连冷,双目寒光爆闪,俊美无比的脸上布满一层寒霜,口中缓缓吐出几个字:“来、人、是、谁?”
连冷扭过头,不敢与他对视,闭上双眼道:“狼狈为奸!”
话音刚落,江潮猛地甩开连冷的手,整个人化作一抹白光,穿行在密道之中,连冷咬牙追上,举臂拦住江潮,沉声道:“阿潮!莫忘了你的身份!”
江潮陡然停步,低喝道:“连冷,你明知那两人的手段,为何还能置之不理,你敢说这两年的相处之中,你对他毫无半点感情!”
连冷沉默不语,江潮摸出一颗丹药塞入口中,连冷又惊又怒道:“阿潮,提功丹药效猛烈,虽能令你修为暂复,却会落下后遗症,于你以后修习大有坏处!”
丹药在舌尖化开,化作清泉滑入喉间,内海渐渐灌满内力,渗入四肢百骸,从此刻起,他不再是多病羸弱的江家大公子,而是暗夜之中收割人命的冷酷杀手,江潮深呼吸数次,身体找回熟悉的感觉,冷声道:“连冷,你若不想去,我不逼你,但我一定要去,只望你别拦我!”
连冷神色忽明忽暗,复杂难明,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尖叫,凄厉骇人,江潮心下更加着急,一把推开连冷,冷喝道:“连冷,你若再拦我,就别怪我不顾多年情谊!”他看准方向,身形展动,腾挪翻转,转过一道拐角,前方乃是一间三丈见方的石室,四周点有长明灯,火光昏黄,角落堆有大量木箱,箱盖打开,金银满地,珠宝外露,其他诸如衣裳、鞋袜等物,应有尽有,似是避难之所。
江潮心下着急,目光四下搜寻,石室后方放有一张床榻,两个身形高大,皮甲覆身的大汉将江洵压在身下,四只大手游走不停,口中发出阵阵□□,江洵上衣尽褪,露出雪白胸膛,双目紧闭,嘴角染血,此情此景,不用多言便知发生何事。
榻上两人,正是臭名昭著的狼狈为奸——秦狼和赵狈,这二人一向心狠手辣,最喜折磨美丽少年,故而真名反倒被人淡忘,只留下狼狈二字。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