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壹章谈笑定计
连冷摆手谦虚道:“我不过略知皮毛,怎敢在大公子面前献丑。”
江潮微眯双眼,眼中掠过一抹寒光,连冷立时举起双手,道:“大公子息怒,我这就说,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江潮催促道:“时间不等人,快说。”
连冷右手摩挲下巴,思索一阵,开口道:“你们可知,我们眼下见到的建筑都是以众多单体建筑组合成的建筑群体,大到宫殿,小到宅院,莫不如此。”
二人对望一眼,均是摇头,独孤一陵道:“连冷师兄,说重点好吗?”
连冷低斥道:“急什么急,这叫铺垫你懂吗?”
独孤一陵道:“连冷师兄见谅,是一陵才疏学浅。”
连冷喟然长叹道:“回头江潮带你回阁里,让他多找点建筑方面的书籍给你读读。”
独孤一陵微讶道:“学这些东西和我们执行任务有关系吗?”
连冷肃容道:“你可知阁中任务繁多,暗杀取物均要潜入目标宅邸,找准机会方能下手,若是连宅院方位都摸不清楚,如何做到探囊取物,一击毙命,而后潇洒离开。”
连冷说得头头是道,独孤一陵不由跟着点头,正想开口,江潮抢先道:“连冷,此间事毕,我自会好好教导一陵,眼下还是快说正事吧。”
连冷微微耸肩,接着道:“所谓宫殿宅院,它的布局形式都有严格的方向性,常为南北,你们方才去过胜业坊,此处宅邸大门都是南北朝向,面朝大街,我说得对不对?”
独孤一陵回想方才所见,同意道:“确是如此。”
连冷笑道:“除此之外,宅院布置要以一条轴线为主,将主要建筑物布置在主轴线上,次要建筑物布置在主要建筑物的两侧,东西对峙,组成为一个方形或长方形的院落。你们再好好想想,平日所见的宅院府邸是不是这般布置。”
独孤一陵沉吟道:“现在细细回想,似乎确如连冷师兄所言。”
见他用心聆听,连冷心中高兴,伸手一指桌上图纸,问道:“方才我说了那么多,你们再看沉香榭的宅院布局,可能看出什么端倪?”
独孤一陵目光投在纸上,方才只觉画面对称,颇为完整,经连冷一番点醒,顿觉拨云见月,水落石出,登时目露奇光,道:“照连冷师兄所说,位于主轴线上的大殿一般用来接访来客,若要歇息与处理公务,应是多在东西两院。”
连冷点头笑道:“想不到你知道的还挺多。”
独孤一陵抬手摸摸鼻尖,道:“一陵在去凌雪阁的路上,曾在几处茶馆中歇息,听过几回书,所以知道一些。”
连冷赞道:“孺子可教也。”
江潮双目紧盯图纸,审视一阵,问道:“连冷,若韦永智真是包藏祸心,与他人暗通款曲,你觉得他会选在何处藏匿紧要之物?”
连冷略一思索,伸手点在图纸东南角,说道:“东院的‘洗心斋’是他的书房,也是他接见重要访客的地方,加之斋外遍植绿竹时花,小径曲折蜿蜒,环境清新,宁静怡人,韦永智一向喜静,大部分时间都会待在斋中。”
江潮道:“听你所言,韦永智藏物在此的可能性很大。”
连冷又道:“话虽如此,‘洗心斋’既是韦永智常去之处,定会守备森严,难以进出,四周竹海茂密,更易布置暗哨,你们想要潜入此地,却是不大可能。”
江潮淡淡道:“若是硬闯呢?”
连冷摇头道:“硬闯更非明智之举。漠北死士已是颇为棘手,若是动静闹大,惹来城中禁军,便会难以脱身。”
江潮皱紧眉头,沉默不语,独孤一陵适时说道:“师兄,那两名飞贼盗去沉香榭图纸,定会在四周暗处窥探,若是我们硬闯此地,闹出大动静,他们刚好浑水摸鱼,渔翁得利。”
连冷第一次面露忧色,道:“也不知那两人盗去图纸所为何事,若是只为珠宝钱财,那便最好不过。”
“飞贼横行长安数年,盗取之物从来不是金银珠宝。”江潮沉思一阵,缓缓道:“不知为何,我总觉此二人目的与我们一致,定会再次交手。”
连冷道:“我知你向来直觉很准,鲜少出错,眼下两名飞贼却比死士禁军更为难缠,若是处理不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最后反被他们趁火打劫,才是真不划算。”
江潮微叹道:“此事我也知道,但这两人武艺高强,轻功卓绝,来无影去无踪,如何防得住他们。”
独孤一陵听到此处,忽地心中一动,开口道:“师兄,你昨晚不是说有飞贼搅局,我们或能从中获利,既然彼此都不能暴露行踪,我们何不来一招玉石俱焚,看看谁能撑到最后。”
连冷与江潮闻言,俱是浑身一震,连冷道:“你有何想法?”
独孤一陵脑中早有计划,立时娓娓道来:“瞧这两人盗取图纸,便知他们亦是心有忌惮,不敢强闯沉香榭,现在禁军正在全力搜寻他们的下落,只要我们透出一点风声,城中禁军一旦找上他们,二人一时定难脱身,到那时我们便无需担心他们搅局,破坏我们的大事。”
江潮目露赞赏,道:“此话倒是有理。但这二人出身明教与唐门,精通藏踪匿形之术,眼下既知城中戒备森严,自会潜伏暗处,静待时机,他们若不主动现身,想找到他们也非易事。”
独孤一陵微微一笑,道:“师兄,我们何必费尽心思去找他们,只要他们想要潜入沉香榭中,自会找上门来。”
连冷道:“一陵说得对。他们既已拿到宅邸图纸,定会在胜业坊附近探查宅中情形,待时机一到,再伺机潜入。”
江潮转眼瞧向连冷,问道:“你最清楚胜业坊布局,若这两人要在暗中窥探,又不怕被人察觉行踪,何处最为合适?”
连冷沉吟道:“若是论高论远,当属怀远阁最为合适,此楼高达五层,乃是东市最高的建筑,置身其上,可将坊中一切尽收眼底。”
江潮冷冷道:“很好,接下来我们便要看看,这两人是否那般聪明。”
连冷笑道:“他们定不是庸人,但有时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夜我们便叫他们栽个大跟头。”
江潮亦是笑道:“那就要听一陵的安排。”
独孤一陵摊手道:“两位师兄都是聪明人,还要一陵说什么呢?”
连冷催促道:“别卖关子,我们只是明白其中一些关节,完整的计划还要你说出来才行。”
独孤一陵豪气干云,胸有成竹地道:“我们三人之中,应数江潮师兄身法最好,到时三更一过,江潮师兄先在沉香榭露面,乍做入宅行事,宅中死士定会蜂拥而出,围追堵截,你身法高超,脱身应是不成问题,之后便往怀远阁,在楼下大呼 “飞贼在此!”,吸引禁军注意,若是两人在此,那便最好,若是不在,也可将死士引走,方便一陵潜入宅中,待到几方混战,师兄再寻机溜走,至别处接应一陵,如此一来,不愁此事不成。”
“好计!”连冷拍桌大笑道:“若是飞贼真在此处,一旦他们被城中禁军缠住,一时半会定难脱身,若是飞贼不在,倒也无妨,宅中死士已被江潮引走大半,以你的身手,潜入洗心斋应是问题不大,待到江潮脱身回来接应你,就算是正面对上飞贼二人,也有一拼之力。”
独孤一陵得他称赞,心中高兴,见江潮亦朝自己微笑,更觉欢喜,三人谈笑之间定下此事,连冷仰天长笑道:“时隔三年,“春江”与“秋夜”终可再次联手。”
光听此话,便知两人定期长期合作,关系紧密,加之连冷武艺高强,身手不凡,冷静沉着,智计极多,有他相助,真是如虎添翼,信心倍增。
岂料江潮淡淡道:“此次任务你不能参与。”
不止连冷愕然,独孤一陵亦面露讶色,两人对望一眼,连冷神色诚恳,致歉道:“阿潮,若你仍为船上那些话生气,我向你道歉。”
江潮摇头道:“你我相识多年,我岂会因为那些话对你置气。”
连冷面色骤然变冷道:“那是怎么回事?”
江潮静静看他一阵,站起身道:“连冷,我有话对你说。”
眼见二人推门离去,独孤一陵心中疑惑如云,百思不解,既然连冷不能参与此次任务,江潮又为何要寻此人相助,他沉吟半晌,理不出头绪,便将目光转向图纸,默记宅中楼台方位,过不一阵,忽听屋外连冷唤道:“一陵,你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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