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捌拾伍 谆谆教诲

时近深夜,弯月西坠,飞星隐没,阁中一片沉寂,鲜见人踪,独孤一陵不料李泌等候在此,心下略感诧异,连忙行至江潮身旁,躬身拜见道:“一陵见过李泌先生。”

李泌面上带笑,依旧容光照人,令人不敢逼视,他轻轻抬手扶起独孤一陵二人,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过,末了点头笑道:“见到你们平安归来,安然无恙,我也就放心了。”

独孤一陵本对李泌崇敬有加,听他此言,心中暖流淌过,由衷说道:“一切都托先生鸿福。”

李泌颔首道:“一陵,我早已收到藏剑山庄来信,知你在拭剑大会中夺得头筹,为凌雪扬名争光,我心甚是欣慰。”

独孤一陵思及拭剑大会,登觉心虚,大感惭愧,因南宫遇之故,他深陷“通玄幽梦”,诸事难分虚实,际遇光怪离奇,连忙谦虚道:“拭剑大会非是一陵一人之功,全赖台首与师兄教导有方。”

江潮出声道:“一陵,谦虚谨慎乃是好事,妄自菲薄也不可取。此番拭剑大会你能技压群雄,不仅有阁中的教导,与你自身的天资聪颖,勤学苦练也有关系。”

李泌温言道:“江潮所说不无道理。一陵,此番藏剑之行你做得很好,你还圆满完成我交给你的几项任务,确实不负我的期望,先生还望你以后勤加修炼,多为凌雪出力。”

独孤一陵得李泌称赞,心下欣喜非常,大声应道:“是!一陵以后定不会令先生失望!”

李泌含笑点头,转而道:“你们较平常迟来多日,我已自信中知晓缘由,心中仍是不免担忧,如今见你精神满溢,不似带病之人,终能放下心来。”他说到此处,语声一顿,仔细打量独孤一陵一阵,方才问道:“一陵,你可是身患急症,才会昏睡那么久?”

独孤一陵对李泌一向尊重,听他询问,如实答道:“先生,一陵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此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常常是突然之间犯病,脑中似针扎般的疼,而后两眼一黑,醒来才知已是沉睡多日。”

李泌闻言,微微皱眉道:“竟有此事?”

独孤一陵点头道:“正是如此。每每醒来时,一陵只觉全身软绵,使不上力,又不说出何处难受,歇息一段时日便能回复体力,行止一如平日。”

李泌略一沉吟,道:“你这病状倒真离奇古怪,闻所未闻。一般来说,大病初愈总会落下病根,但我见你脸色红润,举止如常,实是瞧不出端倪。”

独孤一陵也觉不解,道:“一陵也不知缘由,师兄给我查看过脉象,也说一陵脉象平和,不似带病之人。”

李泌望向江潮,道:“江潮,我很清楚你的医术,怎么也查看不出一陵的病因。”

江潮思索一阵,回道:“先生,一陵的病甚是古怪,发病时毫无征兆,令人难以防范,一陵昏睡之际,我曾用针灸之法探查全身经脉,发现他体内五脏六腑俱与常人无异,并无病灶。我本想带他前往万花谷,寻谷中弟子察看一番,但他心系阁中,坚持要先回来复命,此事只能作罢。”

独孤一陵听闻此言,才知江潮在他身上费尽心力,心中爱意更深,又见李泌不甚放心,便道:“先生放心,一陵这次经师兄疗治,身子不觉有何不适。”

李泌沉吟一阵,点头道:“你既未觉不适,那便最好。若有不适之处,记得及时告知江潮,他才好为你医治。”

独孤一陵自是称善,道:“是,先生,一陵知道。”

李泌微笑道:“你们千里奔波,一路披星赶月,定是疲倦劳累,我本不愿打扰你们歇息,但我尚有几句话要与你的师兄一谈,你在此等候片刻吧。”

独孤一陵听闻“你的师兄”四字,面上不由发热,转眼望向江潮,见他亦是面色微红,登觉心花怒放,万分欢喜,欣然道:“一陵知道了。”

李泌轻笑一声,领着江潮往道旁暗处行去。

独孤一陵见李泌与江潮交谈时,神色温和近人,心中更生敬仰,思及方才牵手一事,立感惴惴不安,便扯下道边一株血儿红,拿在手上,撕去血一般的花瓣,打发时间,他还未将花瓣撕尽,李泌领着江潮行至面前,轻笑道:“等很久了吗?”

独孤一陵丢开那朵花枝,连连摆手道:“不久,不久。”

李泌道:“江潮乃新一辈弟子中的翘楚,武艺身法均乃上乘,虽是你们的队长上峰,但阁中亦会有事需他出力,多日不回乃是常有之事。”

此话似在向他解释,让他先吃定心丸,独孤一陵不觉心跳再次加快,答应道:“能者多劳,一陵明白。”

李泌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个转,道:“还有件事,我本不想多言,但你们既然出身凌雪,是为皇家效力,自与常人不同,我管辖凌雪阁事务,倒需提点一下。”

独孤一陵面色一整,肃容道:“先生请说。”

李泌意味深长地道:“一陵,你可知人之精气非是无根之水,不能无中生有,而是由内体而生,依大小周天循环往复。”

独孤一陵一愣,不明所以,李泌续道:“故而人需不时静养,方保体内精气精纯,不致散去,以达生生不息之境。话虽如此,人之呼吸、行动均需耗费体力,不动不行亦不可取,只需注意节制便无可虑。”

这番话玄之又玄,晦涩难懂,独孤一陵大感迷茫,如坠云端,就听江潮答道:“是,先生,江潮记下了。”

独孤一陵立时醒悟,面上热浪一滚,简直不敢抬头,垂首应道:“一陵也是。”

李泌愉悦一笑,又道:“一陵,你归来一事,我已告知别情和晏陵,明日一早,他们会在方隅院等你,见过晏陵后,他会安排后续的训练事宜。”

独孤一陵不敢看向李泌,诺诺应下,李泌微一拂袖,转身说道:“夜深了,你二人早点回去歇息吧。”说罢,负手而去,眨眼融于夜色之中。

待到李泌远去,独孤一陵转头看向江潮,心下忐忑,道:“师兄,李泌先生方才的话……”

江潮神色如常,淡淡道:“李泌先生的话,想必你都听清楚了。”

独孤一陵听得清楚明白,大感不安,迟疑道:“师兄,先生、先生知道我们的事吗?”

江潮盯他半晌,忽地笑道:“傻子,你怕什么?”独孤一陵微微一怔,结巴道:“一陵、一陵只是……”

江潮半垂眼睑,轻声道:“我两之事,合乎情礼,李泌先生乃开明之人,不会多说什么。”

独孤一陵闻言,心湖激荡,泛起阵阵涟漪,神色激动地道:“师兄,一陵……”

江潮伸指在他眉间一点,说道:“一陵,你莫要管他人如何,我今生只认你一人。”

此话一出,独孤一陵心中漾开甜蜜,不复酸痛难忍,幸福得令人害怕,他正想开口,风声乍起,一人落在两人跟前,却是洛景明。

洛景明惊讶道:“师兄,一陵,你们怎么还在外面?”

独孤一陵收敛心思,坏笑道:“你不也才刚回来,是不是裴宁不让你走?”

洛景明苦脸道:“别提了,我刚送裴宁到清姐那里,她就醒了过来,开始乱发酒疯,非要拖着我去比试切磋,得亏清姐在场,我才得以脱身。”

独孤一陵想到那番场景,不由失笑,道:“算你小子运气好。”江潮跟着一笑,道:“好了,你们快回去歇息吧。”

独孤一陵心中不舍,见江潮神色淡漠,不敢多言,只得任他离开,消失于远方山头。

洛景明凑上前,盯着独孤一陵嘿嘿直笑。独孤一陵被他瞧得头皮发麻,皱眉道:“你笑什么?”

洛景明上下打量他一阵,道:“一陵,你和师兄出去一趟,回来关系变得真好,我看你们衣裳都是成双成对,羡煞旁人。”

独孤一陵经李泌一说,已觉不安,再听洛景明此言,更是心虚,轻咳一声,道:“洛小子,还不回屋歇息。”

洛景明贼兮兮地笑一阵,方才与独孤一陵回到住处。

二人推门进屋,独孤一陵点亮桌上烛火,四下一望,见屋内陈设与走时并无不同,立觉亲切,他将行李放在桌上,洛景明立时靠过来,满脸希冀地道:“一陵,我的礼物呢?”

独孤一陵见他惦记此事,好笑道:“我不是说过没有你的礼物吗?”

洛景明脸色一垮,在桌边一屁股坐下,气呼呼地道:“得,你们都宠着裴宁,就我最惨,要啥啥没有,还说什么出生入死,都是骗人的鬼话。”

独孤一陵也觉过意不去,安抚道:“行了行了,别闹别扭了,我给你带了一样好东西。”

洛景明一听,两眼发光,起身道:“真的?在哪儿呢?”

独孤一陵打开蓝布包袱,就见内里摆着一本黄皮簿册,上书“绝世秘籍”四字,洛景明惊喜叫道:“哇,一陵,你对我真好!”他一手抄起秘籍,还未翻开,便被独孤一陵一把抢去,登时不满道:“一陵,你不是这么小气吧,这种好东西还不给我看看。”

独孤一陵板脸道:“这本秘籍,眼下的你还用不着。”

洛景明犹如被踩尾巴的猫儿,尖声道:“一陵,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瞧不起我是不是!”

独孤一陵将秘籍揣入怀中,自包袱里捡出一个精美药盒,丢给洛景明,道:“诺,给你,万花谷奇药,伤筋断骨,一涂便好,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得来的。”

洛景明接在手上,一听此话,不禁面露喜色,忽地面色一沉,道:“你这家伙是不是认为我这辈子都要被裴宁打?”

独孤一陵翻个白眼,打个哈欠道:“至少近期翻身无望。我这次外出学了几招,回头有空可以给你指点指点。”

洛景明面上由阴转晴,道:“那就说好了,不准耍赖!”

独孤一陵道:“那是自然,不过我教归教,能学到几成,就靠你自己的本事。”

洛景明自也明白,点头道:“行了,我知道。你奔波一天,想也累了,早点歇息吧。”说罢,拿着药盒转过屏风,自去就寝。

独孤一陵长舒口气,转回房间,将那本秘籍塞到枕下藏好,这才梳洗更衣,一头栽到床上,他这一路与江潮睡在一处,彼此体温交融,舒适惬意,此刻一人独寝,凄清孤冷,倍觉不惯,他也知回到阁中会有诸多不便,只得放空思绪,不知不觉,沉入睡梦之中。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