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讲。”
“……没有啊。”叶潜一脸认真,“我们家……”
“……休息吧。”看到重新回到这里的人影,杨长月出口打断他,“静候。”并非她有意隐瞒叶晖之事,只是,现在告诉叶潜,也只是平添担忧。不若闯出去,再行计算。
叶潜便也不再说话了,也不问杨长月等候什么,回头又去宽慰其他人了。
杨长月垂眸,看着站在铁笼边凶神恶煞的壮汉。以她的能力,也不知能不能收拾,毕竟没有带上琴剑。习武虽然已经有段时间了,但平素同门师兄弟间都只是切磋,点到即止,真正的生死,还未面对过。她能面对吗?
或许已经能了。
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
“呜呜……”
杨长月皱着眉,被这纷乱吸引了注意,她抬起头,看到不远处一个笼子铁门打开,女孩头发被人揪住,拖了出来。
笼中还有其他几人,声音沙哑微弱的哭喊,“大爷,您饶了英丫头吧!”
“英呀~英~”
“阿姊!不要走呜呜呜~”
其他人见状,更加畏惧的瑟缩在角落。
那看守人一脚踹在抱着他腿不让他带走姑娘的老人脸上,血色染了人一脸,老人倒地,不一会没了声息。
“娘!娘!”那个女孩慌乱之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开了钳制,冲回铁笼,抱着尸体一阵痛哭。
叶潜面有怒色,朝着铁门走了两步伸手一副要收拾人的模样。
杨长月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见到叶潜神色,起身挡住他,“不要冲动。”
“你!”他忍着 怒气,压着声音问,“难道就任他们带人走?”
“冷静。若是此刻出手,其他人又当如何?”青天白日,守卫又尽数在此,他还没和其他人通好口信,若是冲出去,不但救不了那个女孩,恐怕其他人也会遭殃。
“可是……”
杨长月皱眉想了想,“勿急。”她凝目看着指尖咬破传达到身体之上的那个伤口,咬着牙道,“勿急。”
“难道不能救下她吗?”
“怎会。”杨长月脸色也有些难看,明显此刻也不是像是她所想象的那么平静,“……当然要救。这里的人,我都要。”男女平等习惯了,真正面对这般视女子如牲畜的场景,果然还是难以平静。她知道现在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但那并不代表她不生气。
“如何?可需要我帮忙?”
杨长月:“收敛你的表情,去做个被吓到的童子,谢谢。”
“我想办法让人跟着他们,等到火起之时,就是离开之际。”
“出去之后,再救人。”
很多人被这突发事件引去了注意,也没人管这边两个看起来老老实实吓到缩在一块的孩子,叶潜问:“……你有几分把握?”
杨长月低声答,“之前我与二哥分开之时,已商议过暗号,我们等着便是。”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今夜便可以。
尽可能迅速行动也好……早一天,便少一人受此屈辱。
夜色,星辰寥落。
江南云重,蝉鸣渐熄,东风起,来日将雨。
大约是之前那位落水鬼聚集起其他同类整的“好天气”。阴气深重之处,往往也是凄风冷雨,这倒没什么奇怪。看在那位官人如此卖力的情况下,她也不好意思不好好收敛那位官人了。
卯时正刻。
东南起火。
嘈杂声传到这里,看守者被惊醒,有人从屋中衣衫不整的跑出来,反穿着草鞋,赤身**披了件灰溜溜的外衫遮着了要点,站在门口问,“怎么了!大哥,出什么事了?”
门口人提了个桶,被拦住时也没什么好声气,“眼瞎吗!快救火啊!”
“啊??哪里起火了?”不是,千岛湖这种四面环水的地方还能起火?
“废什么话,看不到老大房间在哪儿吗!马厩,粮仓,你眼睛狗吃了!”
即使被劈头盖脸臭骂一顿,这人还是腆着脸笑道,“哎哎,这就去这就去!大哥您忙!”
粮食失火了,他也有些坐不住了。此时院中的守夜人基本也已经被这阵仗惊醒了,这老大挑挑拣拣了一半人,提着桶捞水救火。能做到老大的位子上,他自然不是蠢人。粮食要被烧了,他派人去救没救回来是一说,连人都不派又是一说。再者这院子关的都是些废物,闹不出什么事。
人才刚走,院中“咔哒”几声锁响。
老大回过头。
杨长月面带微笑,在月色下从铁笼中走来。
一个女童,这种黑暗中还笑,的确令见者有些亚历山大。
他意识到人都跑出来了,也顾不及再追究他们是如何出来。先是抽出了自己的长刀,双手握着朝着杨长月大声威吓,“你们怎么出来的,给老子滚回去!”
杨长月撤去笑意,眸中绿光一闪而过,指尖碧绿色的风羽凝形,与内息相携而动。
没有记错的话,中午那一脚,就是此人踹的吧。
没有琴剑在手,持久战她不擅长。不过教训他一下,废了他自恃强悍的身体,也不是不可以。
几乎是瞬间,她就出现在他面前,指尖携着风羽,从他面门而过,留下一滴血迹。
老大反应极快,后撤数步,避开了这一击。
脸颊一道浅浅的血迹。
杨长月心下微沉。看来也不会是她想象的那么轻易。
他呸了一口,握刀更加慎重,方块脸上狠色尽显,“小婊子,倒没看出来你还有两手!要不是大爷我刀快,还真要着了你的道儿!”
“……”杨长月表示她成功的被恶心倒了。难怪二哥之前会因为“友好的”态度引人疑心。
她也不做回答,反手又招呼了一掌在脸上,没有打中,他抬手挡住了杨长月一掌,杨长月目光微凝,借力翻到他背后,行动快于思想的一脚踹了上去。踢中之时,一声闷响,他一时控制不住身体,因力冲前了两大步,一头撞在木屋外墙上。
等他转过身来,杨长月又利索的撬了几个铁锁,叶潜带着自己通知到的人,让熟人迅速搭伙三两同行往外走,他在一边清理其他人,杨长月抽空往那边看了一眼,正好看他一脚踹飞了一个看守。
不愧是能风来吴山的人。
这些人中身体凑合的,走在前面,算是开路。
五年以来,杨长月从来没有这么着急长大过。体力问题实在太严重了。
老大见到事情不对,脸色黑如锅底,他当头朝杨长月劈了一刀,杨长月微微皱眉,侧身避让时,一片衣袖被扫到碎裂,他立刻横刀扫向杨长月,杨长月还未反应,旁侧一支铁棍挡在中间,叶潜手腕用力,铁棍挑开了那把大刀。
吱吱的火花渐开,铁棍也歪了。
他几步到一边另一个铁笼旁,双手握着铁笼的栏杆上下,用力往外扒,砰一声脆响,栏杆就那样被他揪了一截下来,他把一根递给杨长月,一根自己用来打人。
打歪了,徒手又在铁笼拆一根舞的呼呼作响。
也是……藏剑轻重双剑,轻剑不说,那把重剑得十斤以上。就算叶潜年岁不大,但上次见到他那把重剑,少说六斤以上。他天天背着重剑轻功来轻功去,拆个生锈铁笼似乎还真算不了什么。
杨长月觉得自己大概知道,他不会撬锁,在那铁笼里呆着最后出来会用的办法了。
也难怪。若不是这样,叶晖怎可能安心留他一人在此。
他全把铁棍当轻剑使,一刺一拔,鲜红的血顺着棍子滴落,杨长月当即看的眼皮一跳。
看他游刃有余,杨长月不也再分神,专心的拉着老大仇恨。
这人无暇他顾,眼看着笼子都要被拆完了,而一堆手下还被叶潜牵制,拦不住人,他看到杨长月,急到开始骂街。
杨长月面无表情,挥棍死死挡住他的去路。想当年她混迹各类818时,什么样的难听话没见过。难听是难听,不听就是了。
叶潜护着那长长一队人出了院门。
若真是要下手,倒也不是不能胜。不过现在他们的任务并不是分出胜负,而是救人。拖住这里剩下的守卫,让那些妇孺离开。还有一点其实是,杨长月实在没有办法,有所顾忌,她的刀剑实在不想对准人的脖子,所以之前四处游走牵制,其实没有与他真正的交手。
如果说……要一个人死在他手中,她还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她也不知道,为何有人会觉得,连鸡都没杀过的人,只要重活一世,就可以毫无阴影的杀人如宰鸡切狗一样。即使她此前做了无数心理建设,知道她面对的是恶贯满盈之人,真到了挥动屠刀时,似乎还是犹豫了些。
等到且战且退,接上叶潜的时候,六笼子已经全部被拆的七零八落,里头的人都已出了院子,杨长月就摸出了腰间的脂粉盒。脂粉盒……但其实并不是脂粉。生活技艺包括制药,蒙汗药也是药的一种,而她把致幻的五石散也融合进来,效果必定立竿见影。带了药,但解药却不多,因此才让叶潜先把其他人带出去。
药效杨长月心中有数,这满满一盒下去,没有内功得迷迷蒙蒙三日醒不过来。
原本……是为打少门主大大准备的,看来现在要先用了……只是要他见到,训诫完毕之后他必有所准备,要想靠耍些小聪明,利用那些天南海北的生活技艺忽悠他打败他出门,恐怕就很困难了。
太惆怅了。
叶潜冲进来,一个大轻功掠过,拉着杨长月的肩膀,提溜一下就上天了,越过院门回首看去,一片烟雾中的人影开始唱唱跳跳奔走不停。
叶潜:“……”何等鬼畜。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