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为何会盯上蔺挽容他们一行人?
这个疑问如同云团一般笼罩着众人,段流徽思索了一会儿:“魔修是如何突破修真境边界的不得而知,那一句话是不是代表他没想到会有修士,所以需要屠戮干净才不会暴露行踪呢?”
不对,凌平宵默默反驳道。这个魔修能够一刀砍下两个修士的头颅,还能轻易断掉出窍期的陈潜的胳膊,就证明他的修为起码在合体期。
这个境界的魔修,想要不暴露不要太容易,有必要去灭口吗?
秦妙声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沉声道:“这般强大的魔修想要不暴露踪迹,一个小小法术足足矣。他杀人的行径反而暴露了自己不是吗?”
瞄了眼蔺挽容脸上的伤口,段流徽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确实是她想得简单了。
那这个魔修究竟看见了什么,才会说出那句话呢?
段长老打断了众人的沉思,他用手中拐杖重重点了几下地板:“那不是还有个活下来的修士吗?再去问问他吧。”
陈潜三日前就已经醒来了,虽然命保住了,但是那条断掉的手臂是无论如何也回不来了。
他醒来后一句话也未说过,每日除了喝药,便是躺在那里动也不动,好像是傻了一般。
可魔修之事事关重大,无论如何也要去下陈潜的。
叹了口气,秦妙声弯唇一笑,看起来可亲极了:“蔺夫人就在此好好养伤,正好兰晓可以多来陪陪你。”
段长老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看起来倒像是个随处可见的普通老头儿了:“蔺夫人你莫要推辞,天音阁最重人伦道德,你被魔修袭击乃无妄之灾,就在此修养至痊愈吧!”
天音阁掌门和隐修长老都发话了,蔺挽容也未再拒绝,她正好也想和女儿多呆在一起,于是笑着答应了。
秦妙声几人不再多做留恋,起身前去陈潜养伤的病房。
虽然想陪着母亲,但蔺兰晓也想看看那个周正的男子现在如何了,因此和母亲打了声招呼后也跟着一道前去了。
一进门她们便闻到浓重的药味,窗帘紧紧拉着,屋内昏暗无比。陈潜就这么躺在床上,动也不动,见她们进来也丝毫没有反应。
若不是胸膛还有起伏,蔺兰晓都要以为他已经死了。
见他这幅自暴自弃的模样,秦妙声几人也不好贸然开口,还是蔺兰晓担心他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问:“陈大哥,你这两日觉得怎么样?身子好些了没?”
听见她的声音,陈潜有了一丝反应。他朝着蔺兰晓瞟了一眼,然后慢慢转过了头,动作十分迟缓,半晌才开口:“是蔺小友啊?此次是我护送不周,剩余的灵石便不收了。”
他的声音嘶哑至极,语速也十分缓慢,好像是喉咙间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一般。
蔺兰晓鼻头一酸,自责地落下泪来:“陈大哥,都怪我,是我聘请你们护送我阿娘才会遇上魔修的,还害你断了一条手臂......你怪我吧,这都是我的错......”
“此事与你无关,”陈潜坐了起来,动作太快急急喘了好几口气,“咳咳,我们既然接下这个任务,就知道会有风险和意外发生。”
“我失了一条手臂不算什么,只可惜我的妹妹,她刚刚渡劫至元婴,那么好的小姑娘,最后却......为什么要把我和蔺夫人传送走?为什么不把你自己传送走啊!我的小汐!”
高大健壮的男人发出凄楚的哀嚎,他用仅剩的手臂拦住自己,像是被戳伤的蚌肉想要回到保护自己的硬壳之中。泪花大朵大朵地落下,没一会儿便染湿了他的衣襟。
蔺兰晓也是一惊,那个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将阿娘他们传送走的阵修,居然是陈大哥的亲生妹妹?
她顿时觉得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幸好身后的段流徽上前扶了一把。
陈潜哭得凄惨,秦妙声虽有不忍,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陈道友,节哀。但是关于你们遭遇魔修一事,我们还需要知道具体情形。我知道对你来说回忆这些很痛苦,但若不及时将那魔修捉住,只怕会有更多人如令妹一般惨遭毒手。”
知道事情厉害轻重,陈潜用仅剩的右手一把抹去泪水,鼻音十分浓重:“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我有一个要求。”
秦妙声颔首:“陈道友请说,只要是秦某力所能及之事,自是万死不辞。”
“没到那种地步,”陈潜苦笑一声,“我只希望,你们能够将我的三个兄弟,还有我妹妹的...尸首带回来,好生安葬。天气逐渐炎热。若等我伤好再去收敛尸骨,只怕......”
秦妙声一愣,顿时觉得心酸至极,她认真道:“这是自然。陈道友不说,我天音阁也会将四位陨落道友带回来安葬,只求他们能够安息。”
看着她神色真诚不似作假,陈潜强忍悲痛点了点头。他这个做哥哥的无用,不能护住妹妹便罢了,就连收敛妹妹的尸骨都要旁人帮忙,实在是惭愧至极。
对于魔修袭来的情形,陈潜的讲述与蔺挽容大体上是一致的,只是一些细节他看得更清楚些。
“那魔修像是凭空出现的,我一点儿没感觉到他的气息。他是如何伤人的你们应该听蔺夫人讲过了,我并未听到他有说什么话,只记得他用得那把刀是乌黑色的,形状不似普通长刀,刀尖部分是往上翘的。”
“还有,你们知道吗,那魔修杀人时,一直在笑。”
说到最后,陈潜是青筋毕露,左手握拳咔吱作响,一个字一个字从口中蹦出来,带着无尽的愤怒与悲凉。
秦妙声又是长叹一声,出言安慰道:“陈道友放心,此事我天音阁一定会追查到底,给你一个交代的。这些时日你就在这里好好养伤,明日我便安排人去替令妹与其他几位道友收敛尸骨。”
陈潜一个七尺汉子听到这话又留下了泪水:“那便麻烦您了。”
魔修之事暂且如此安排,秦妙声与段长老走在前面讨论着魔修之事,而蔺兰晓与段流徽则走在后面。
自从听到那位冒死将阿娘与陈潜传送出来的阵修,是陈潜的嫡亲妹子后,蔺兰晓就显得有些浑浑噩噩。她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身旁的段流徽则时不时地用关心的目光看她一眼。
见小姑娘这般失魂落魄,凌平宵不忍:“你莫要自责,此次事件是魔修作乱,你也是受害者。”
“可,”蔺兰晓内心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是陈大哥的亲妹妹呀!她放弃了自己活下去的可能,救出了阿娘......我情愿死的是我自己,现在我真是无颜面对陈大哥了。”
凌平宵默默了良久,才用轻不可闻地声音说道:“不是这样的。”
“曾经我也有一个很重要的人,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天下众生而亡。我那时也很难过,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而是他呢?”
“后来我才明白,他认为自己的死能够换来更多人的活,所以面对死亡才不在意。如果我们这些在别人的牺牲下苟活的人,不好好活下去的话,才是真正的无颜面对他们。”
蔺兰晓已经练气大圆满了,很快就要筑基。修仙路上每一次雷劫都是一次问心的考验,若不赶紧开解她,于修炼无异。
小姑娘向来聪明,这些个道理她一定会很快就想通的。
凌平宵抚摸着太平剑,又叹了一口气。
她没说的是,如果有机会,自己更想问问那人:做下决定之前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凌平宵,在他死后千年来从未再走出来,就好像变得再替他或者一样。
看见现在的自己,凌钦会后悔吗?
可那人已经无法再回答这个问题了,如今她也只能对着那人留下的剑,缅怀一二。
太平剑似乎也知道她所想,没有像以往那般撒娇,只是静静地任由她抚摸。
只是细看之下,剑身有着微微的抖动,可惜凌平宵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已经在想另一件事了,陈潜说他没有听见魔修说话,可蔺夫人说自己听到了,且到现在都没弄清楚魔修如何出现的,又为何要攻击修士。
凌平宵想着蔺挽容那张脸,总觉得魔修是冲着对方去的,此事非同一般。
不安的感觉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捏着凌平宵的心脏,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她已经几百年没有感受过了。
冷若月华的女子眯起了眼。
......
蔺兰晓自那日从陈潜处出来后,就不再提魔修之事了,也没再说过自责的话。
可是她日常的修炼却更加刻苦了,乐理技艺的进步更是有目共睹,就连最严厉的的黄钟长老都劝她休息休息,别逼自己太紧。
可蔺兰晓只是笑笑,各类修炼一刻都不曾落下,还坚持每夜和凌平宵修习,剑术也精进了不少。
凌平宵知道,少女是将那日自己说的话听进去了。
估摸着蔺兰晓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早日成为比合体期还要厉害的修士,然后手刃那个嗜血残忍的魔修吧。
“阿平姐姐,我这两日都在听你的将体内灵气尽量凝聚,今晚我感到已经无法再凝聚了,是不是可以渡劫筑基了呀?”
蔺兰晓两眼亮晶晶,满脸期待地看着站在对面的女人。
用神识粗粗扫过她,凌平宵感知到少女整个人已经灵气四溢,确实是筑基的最好状态了。
她满意地点点头:“明日是个黄道吉日,午时你便可准备引雷筑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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