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突然说出的话让两个姑娘心神巨震,悄悄对视一眼之后,蔺兰晓笑着蹲了下来。
“小弟弟,你怎么一人在这乞讨呀?你家人呢?”她扯下一块布,轻轻替男孩擦拭起脸上的尘土来。
小乞丐看着蔺兰晓,眼咕噜一转就明白了,登时开始哭喊起来:“我娘卧病在床,家中实在没钱看病了,我才出来乞讨的!”
“竟然这么可怜吗,”洛明霜摇了摇头,似是十分不忍,“我们这次是来走亲戚的,身上有些多余的灵石。这样,你带我们去看看你母亲,属实的话我们就替你请医师。”
这话暗示得十分明显了,小乞丐不停地磕起头来:“谢谢两位姐姐,谢谢两位姐姐!我这就带你们去!”
余安县如今本就人流少,偶尔在外的人也急着赶紧回家,所以根本没有人在意街角的这一出小小闹剧。
小乞丐悄悄看了一眼四周,似乎在躲避着什么,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他一手拉着蔺兰晓一手拉着洛明霜,带着两人跑了起来。
“兰儿,这小孩儿身上有一丝法宝的气息,你注意些。”
凌平宵淡淡出声道,从小乞丐出现的那一刻起,她就用神识把对方从头到脚探查了一遍,除了有使用法宝的痕迹之外,并未有其他不妥。
加上这小乞丐说得明显是和余安县的怪事有关,她也就没有阻拦。
左右现在幕后黑手都没有注意到她们,不然的话从小乞丐出现的时候就该出手了。如今有知情者,去探探情况也好,多知道些内情也就为解决此地之事多增加几分把握。
蔺兰晓听到了她的提醒,悄悄点头:“嗯,我知道了。对了阿平姐姐,这个小孩子身上好像没有丝线诶。”
闻言,凌平宵簇起了眉。兰儿刚刚说过,余安县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一根白色的线,从天窍处穿入身体,可这突然出现的小乞丐身上居然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与他身上的法宝有关。
无论如何,凌平宵都有种感觉,余安县的失魂事件绝对与这些侵入人体的白线有关,而这小孩就是她们目前唯一的线索。
小乞丐带着两人七扭八窜,很快就远离了县城中心,来到了一处极为偏僻的暗巷。
暗巷处于县城北部,虽然有阳光照进来,但仍旧让人觉得阴冷。
小乞丐一点儿不在乎,拉着她们就走了进去。进去一看才发现这暗巷幽深且长,两侧均有数道小门,看起来有不少人住在这里。
往里走了一会儿,小乞丐在一扇掉了漆的、泛出陈旧朱红色的小门前停了下来。
他松开了蔺兰晓二人的手,轻轻推门。
年久失修的门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伴随着小乞丐迈进去的步伐,地上扬起了一层尘土,破败的气息慢慢地蔓延开来。
凌平宵的神识察觉到了屋内有人的气息,估摸着就是小乞丐口中的母亲了。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小乞丐随口扯得谎,谁知却是真的。只是这人的呼吸虽然平稳悠长但却毫无波动,就连一墙之隔的外面走进来了好几个人也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怕是也失了魂了。
凌平宵的心往下一沉,在看见面容消瘦的妇女毫无生气地躺在石砖垒成的床上之后,这种不幸的猜想成为了现实。
小乞丐面色平静,他让蔺兰晓两人先坐了下来。自己从柜中拿出了一块干净却有些破烂的布,走到屋内那张缺了角的桌子旁,用上面摆放的水盆中的水打湿了布。
然后他又将布拧干,两步走到石床旁边,轻柔地替床上的女人擦拭起面庞来。
做着这一切的小乞丐面容异常平静,就好像这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日常而已,甚至透露着几分坚毅。
只是当看着母亲苍白的面色时,他的脸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泪水就这样涌了出来,砸在母亲盖着的被子之上,晕出了不规则的形状。
似乎是想起身后还有两个人,他迅速擦干了眼泪,替母亲擦拭完后将物件都收拾了起来,然后坐到了蔺兰晓她们的对面。
此时的小孩完全没有了当街寻求帮助的机灵劲儿,只低着头,时不时偷看一下蔺兰晓,再瞟一眼洛明霜,最后又低下头,好像在等着她们开口。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洛明霜笑起来颇有亲和力,于是她先开了口:“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乞丐飞速地抬起头,看着洛明霜的恬静笑容,小声答道:“我叫叶石,大家都叫我石头,那边的是我娘亲,叫叶宁。”
不仅说了自己的名字,还把母亲的也一起捎带着告诉她们了,这是个好的开始。洛明霜点了点头,继续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修士的呀?”
叫做石头的小男孩怎么看都是个凡人,却能够看破她们的伪装认出她们的身份,洛明霜真的很好奇,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猜的,”石头又低下了头,声音闷闷的,“余安县有怪事在这附近已经出了名了,娘亲说估计只有修士敢来了。我每日都守在县城口,这么多天就只有你们两个生面孔,所以我就赌了一把。”
这男孩确实聪明,而且胆大,芥子内的凌平宵下了判断。
这话似乎是打开了石头的话匣子,他慢慢地开始说了起来:“这里的怪事已经快半年了,县衙一开始还有人来管管,后来被吓着了也不敢来了。娘亲一直等着子书家的人出手,可等来等去都没等到。眼看着越来越多的街坊着了道,娘亲都快急死了,就自己联系了仙门的人。”
蔺兰晓与洛明霜震惊对视一眼,难道叶宁就是向天音阁求救的人吗?!
她们赶忙问了叶石,可是小孩也不清楚娘亲求救的人是不是她们,摇了摇头。
见状,蔺兰晓又问了失魂事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谁知这一问,竟惹得男孩开始抽泣起来。
“......余安县以前一直好好的,直到半年前开始,时不时就有人突然陷入昏睡,怎么也醒不来。一开始是一月一个,后来慢慢变成半月一个,到最近这一月,几乎是每天一个。”
“开始还找了个道长来看过,说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山野精怪勾得人丢了魂,等收服了那小妖就没事了,可过了一夜那道长就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医师说我们这是出了疫,吃了药就好,可还是没用。”
“大家也想过让县令去找府丞,可上面的人觉得不过是昏迷而已,又没有死人,竟然就这么不管了。”
“娘亲从一开始就念叨着这事,摊子也不摆了,还不许我出去玩。可,可我.....我怎么就那么调皮呢呜呜呜......我为什么非要出去呢呜呜呜,娘亲,娘亲!”
说到最后,石头几乎是嚎啕大哭起来,幸好凌平宵早有准备,在进来之时就暗中贴了一张隔音符,否则这么大动静早就被人给发现了。
小孩哭了好了一会儿才停了下来,只是还是抽抽噎噎的,时不时地抹一把脸。
见他终于冷静了一些,蔺兰晓温声道:“石头,你们余安县现在有多少百姓是昏迷了呢?”
石头歪头想了想:“最开始是街上卖麻糍的陈婶子,然后是卸货的王叔,后来就是宁家商铺的账房先生.....唔,差不多有近百人了!”
凌平宵眼神一凛,接近百人失去了魂魄,居然都没有人通报此事,余安县的县令当真是不把人命当命,可恶至极!
“兰儿,你问问石头,这些失魂的人有没有做过同一件事,或者接触过同一个人之类的。”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救人,纵使那县令再如何也不该现在去清算。凌平宵更关心的是,勾魂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先就是要和被勾魂者建立联系,然后才可施展术法夺取魂魄。
能够短短半年勾走近百人的魂魄,这要投入的能量堪称巨大,幕后之人是如何做到没有一丝破绽的?
“大家都是同住余安县,做过一样的事儿海了去了,”石头想了好一会儿,显得十分为难,“就连娘亲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许我出门......”
洛明霜听言灵光一闪,抓住小孩的胳膊急切道:“石头,我无意让你再伤心一次。但听你刚才说的话,应该是某天你跑出去玩了,然后差点勾魂了,结果是你娘亲保护了你是吗?”
看了看还躺在那里的娘亲,石头含着泪点了点头。
“那你就好好想想,你出去玩那日碰见了什么,才会使得你差点失魂呢?”
石头一愣,他也是个聪明的小孩,知道这是个突破口,于是绞尽脑汁地想了起来。
“我那日看天气好,想出去逛逛,顺便看能不能讨到些吃的,所以趁着娘亲没注意就溜出去了。”
“出去之后我就在街上闲逛,那天我真的太饿了,走着走着差点就倒下去了。幸好街边卖馄饨的朱娘看见我了,给我喂了几口面汤。”
说着说着,他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我刚喝完面汤娘亲就找到我了,她把朱娘推开,然后抱着我就往家里跑,中途我晕过去了。等再醒过来的时候,娘亲她就,变成这样了......”
为何有人救了自己儿子一命,却依旧不管不顾地推开恩人呢?还是说作为有法子联系仙门的叶宁,她已经看出什么了,所以才如此紧张的吗?
虽然石头说得含糊,但凌平宵却一下子就抓住了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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