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剑世间相传能使人死而复生,其实对错将半,若说把人从濒死之际拉回来的能力它有,可三魂七魄尽散的无魂躯壳它也是爱莫能助,即使献祭了血肉也只有一具空壳,大虎不知道这一点。
金玲一寸寸地欣赏着祖宗的宝物们,她开始害怕了,狭小的空间逐渐变得闷热窒息,更可怕的是,因为死后瞳孔的涣散,她总感到许金桓用一双怨毒的眼睛在盯着她,这是心里作用,但也让人毛骨悚然。
白黎的剑穗上绑着一块小小的阴阳锁,是那种奇门八卦式的木雕结构,金玲曾经在地摊中见过类似的,不过剑穗上那块更加小巧玲珑,远看就是半个美观的阴面阴阳鱼,切面却内涵玄机,精巧的机关藏在其中,肯定能和另一半紧紧相合。
“孩子…”
金玲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唤吓得一激灵,顿时更是冷汗连连,牙冠打颤,庆幸的是那声音从棺外传来,且必定是人声,量许家的祖坟里也不会有什么鬼怪,那大概是救兵到了。
“你是谁?”
这个问题意图不在询问对方身份,而是打探态度。
“等哀家救你出来。”
金玲发现那声音不男不女不阴不阳,十分古怪,好像个假人开口说话,连情感也不见半点,只能感到沙哑至极。
而且她竟然自称哀家,也不记得有哪个太后或皇后与金花观有关联…此事蹊跷。
一道微弱的油灯光随着石盖被推开散入石椁,水晶棺材瞬间吧椁内映射的透亮,金器玉器交相辉映,金光烁烁,哪是富贵二字了得,许金桓入凡尘许久也能有如此多的宝物陪葬,也不知仙界的许家得有如何泼天的富贵。
推开石盖的是一只枯干的手,那手上带着个金驱,胳臂又细又老,从中透出一股死气,比棺中的金桓还像个死人。
一看就不是好人,金玲已经抄起了身旁的法器,等那人再进来几寸来个先发制人。
“哀家看你可怜…才特地来救你,可你居然”
那人推到一半,竟自顾自地哭了,是伤心欲绝的哭,配上不阴不阳的腔调,简直要多瘆人有多瘆人,它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还要抱怨个没完,还真跟个冷宫里的疯娘娘一样。
“哀家也不多言什么,你既然不信…”
金玲有点手足无措了,她莫名其妙地被一个疯子救了,可救到一半那个疯子又开始哭,还好半开的椁门她个小女孩已经能钻出去了,先探探外面的人底细为妙。
“您…别哭了,我信您啊。”
她最会哄疯子,不管对方说什么,先表达出信任和赞同,稳定情绪,才能进一步交流。
金玲尽可能表现出孩童秉性,这是她的保护色,展露出最薄弱的状态才能放下他人的警惕,可她向棺内移的三分表明了她在本能地厌烦并恐惧这个来路不明的不速之客,装作单纯善良同时更可能激发歹心。
“你先出来,孩子,别管那人说的,她是个疯子。”
还是一模一样的沙哑声音,听不出情绪与性别,可却完完全全改变了说话的主题和方式,甚至刚刚哭泣的语气也没了,金玲肯定这是同一个人说的话,却有如此大的不同,其中必定有蹊跷。
石椁内的空间不小,刚刚的石盖才打开了小半,金玲选择进退皆可,不过既然不怀好心,退的结果也必然是直面椁外之人,她处于劣势,不如先发制人,探探究竟。
她身法也不错,窜了几步,蹬了一脚找好的石凹,抓住椁边一个翻身就离开了石椁,小孩子身体很轻,加上她选择了油灯照耀不到的地方离开,很快就隐匿到了椁外的阴影当中。
那人还在举着油灯向椁内喊话,水晶棺反射的光照清了它的五官。直言说它不像个人,光头光面,连眉毛胡子也不见一根,好似个鸡蛋,它的皮肤又黑又肿,说是皮肤,更像是一团团黑瘤子的增生,浮肿褶皱,还是个虎皮鸡蛋,可它又偏偏长了眼鼻,被耷拉下来的赘肉盖住了一半,最怖人的还是她那一双喙状的肉嘴,黑夹杂着红白并恶臭的尸水不断从中流出,就连她的舌头也像吃过碳,甚至收不回嘴里,长长的悬在颔颈之间。唯从眉眼中的神色可以看出,她当年应该是个女性,所以她还有一丝羞耻心在,尽可能地用斗篷盖住了容颜,可已经瑕不掩瑜了。
她的胳臂根本不是干枯,而是一直在生长,萎缩,重复这个过程,如岁岁枯荣的植物,迭代地为对方提供养料,血肉之间互相吞噬,扭曲成一团,她皮肤几乎完全脱落了,从肌肉中却流不出血,一团团黑色的,如同柳絮的东西不断喷涌而出,她一动就更多了,像个掉毛的乌鸦,可她黑漆漆的皮肤表明了她畸变的血肉下还生长着更多这种恶心的绒毛,新的黑肉也同时在肌肉间蠕动。
腐尸,这是最贴合它的形容。那金驱和乱七八糟的一些金饰品倒是成了全身最正常,但最不出彩的地方,这个女人简直是个阴间的无常。
金玲曾经见过吊死在城楼上的人,是个三伏酷暑之日,一个被扒光吊死示众的奸细就如此硬生生挂了三日,起初只是些招来蚊蝇,结果腐烂愈演愈烈,面部皮肤全部浮肿起来,嘴周围最先发黑脱落,舌头同样变得漆黑肥大,占满了口腔,撑得下半张脸像个黑喙的鸟,再过几日,就全身变为了黑色,像渡上了层黑色的羽毛。最后甚至圣神了起来,深深地体现了死亡与消解的悲凉,但又有重生的意味,附身麟羽,化而为鹏。
那个尸体的形象,与如今面前这个女人如出一辙,只不过她皮下的血肉畸变与黑毛与“神鸦”更为相似罢了。
这女人也不是个完全的死物,她的“活”是字面意义的,她真的浑身上下都在不断活动,肉叠这新肉,毛搅着新毛。
金玲知道有些人主修地魂,导致身体临界于生死边缘,不人不鬼,不过确实不记得会练的如此恐怖的教派名为什么,她只知道来者不善,修地魂的比普通修士更疯更阴。
大虎果真勾结了外界势力,恐怕还不是小家,金玲作战能力几乎与正常孩童无异,不过还算有些轻功在身上,撤离才是良策。
“前辈,我…”
她从黑暗里发出了娇滴滴的女孩子声音,假意要向前靠近女人,谁料女人不理睬她,反倒开始了对石椁自言自语。
这让金玲掏到一半的法器顿住了,那法器是金苑给她保命用的,是一根符箓搓成的小手绳,关键时刻可以慑敌魂魄,夺人五感,但必须让对方感知到这手绳的存在。可这疯女人竟不看她,也不知是不是早有预谋,这人看似疯疯癫癫的,但做事总有股诡异的目的性,什么都没做,却感觉又在暗中
计量着埋伏。
只是思考半瞬,金玲已知自己落入了圈套,女人以诡异的姿势仅仅把头扭了过来,身体却纹丝未动,金玲没反应过来般立在原地,接着就是一阵金光乍现,手绳顿时散成三道黄纸赤字的符箓,飞奔女人五官,金玲也不管别的,转身想跑,却发现时机过晚。
女人早就发现了自己,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展现出了疯癫的一面吸引注意,而暗中早就做好了应对,只是刚迈步,双脚就已经齐腕骨而断,顷刻血漫墓室,金玲扑倒在了地上,还剩一双脚孤零零地躺在原地。
“我说了她是疯子,可我不是。”
那大概是正常的人格在说话,金玲已经疼得近乎昏厥,却还是被声音的来源吓了个不清,竟在自己的身上,她挽开袖子一看,密密麻麻的长满了黑褐色的女人般浮肿的面孔,她的胳臂和大腿早已体无完肤,这些面疮讥笑着,再看莫名断掉的脚,没有刀伤的痕迹,肯定也是这些人面改变了脚踝的肌骨,这女人早就下了巫蛊,她是个萨满教的巫祝。
别慌…别怕…金玲尽可能地安稳心态,她处在崩溃的边缘,对手远远凌驾于自己,求生只能看她的脸色,不过金苑教过她,遇到敌强我弱时也不能表现的慌张或示弱,夫战勇气也,她要尽可能在心理上博得一丝丝优势,才能活命。
“也不知您该如何称呼?”
她痛的牙根打颤,身上长满的巫蛊也刺激着她心底里的恐惧,可她从小历练,纵没对上过这种强敌,也绝对不软,还是问出了对方的名号。
她知道对方是精神分裂的一个人,明显某种功法使正常的人格转移到了她身上的人面上,所以她不打算先跟被符箓封住了五官的本体说话。
“姑娘,别废话,把符箓焚了,有一点别的动作就死。”
这人十分霸道,一点也不吃金玲下马威这一套,金玲也发觉这是个老油子,以她的阅历不好玩赖,只能乖乖当个人质。
这时断掉的脚已经长成了个肉球,鞋子包在里面,肉不断从四面挤出去,并不断地腐烂发黑,与这人有关的任何东西好像都会疾速堕入五谷轮回,实力可见一二,萨满文化崇尚自然,不过这尘归尘的能力也太强了点。至于伤口,则早就不疼了,面疮覆盖上了断口,止住了血,不得不说这功法对血肉的弥补着实有效……要不等它重新长出一对脚来再行动?
“你的身体有我半个,别动歪心眼。”
那胳臂上最大的疮又说话了。
金玲念了个火咒,符箓必须由施法者亲自摘除才没有反噬,加上这符是金苑写的,怪女人也忌惮,才要挟着她隔空焚了。
“我感受到了你的恐惧。”
“我暂时不要你命,但你最好老实点,就这样等到你师傅来,毕竟我们酆阴门也是有头有脸的。”
“目地?你暂时不配问我问题。”
人面的话总先出口一步,让金玲死了脱身的心,看来女人真的掌控她的身体了,连思想能感知。
金玲作为十几岁的孩子能力有限,能做到现在地步的反抗已经不错,剩下只有听天由命。实话实说,她后怕的要死,这段经历太过快速了,她的身心都才刚刚真正反应,加上墓室与这女人如此恐怖的元素,层层击溃了她的心里防线,她被大虎抓来关在石椁,如今脚断命危,救援不知何时能到,自己无能反抗任人宰割,憋屈至极。
别人家角色都是俊男靓女,咱家全都有精神病,金玲姑娘恐成精神状态巅峰。新角色是个精分,娘娘那个人格不正常…正常那个人格也不正常…算了豆沙了。
文中对腐烂尸体的描述出自作者看的某些外网小视频,本人是个重口味爱好者(这种吊死的尸体不仅看着恐怖,流的黑水还会流一地呢,咦~。她原型是乌鸦,我总感觉吊死鬼和乌鸦有契合,所以就写了)咱家文完全架空,也没见过萨满教,全是瞎编的。
祝大家阅读愉快,我们很快相见。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第十二章 受擒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