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时伊第一次体验到作为亡灵生物正儿八经的对战是什么感觉。

很奇妙，这样的剑术他不会，亚斯蒂安明显也不会，但在亡灵魔法的作用下，他就能非常丝滑地用出来，和别的亡灵生物打得有来有回，仿佛两个经验丰富的剑术大师在控制他们的骨架。

……不过，也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在替他打架呢？或许这才是“亡灵”魔法的真正含义吧？时伊猜测。

亚斯蒂安非常满意。

人形亡灵生物能够发挥出亡灵魔法中剑术魔咒的最大威力，前期很受欢迎的大体型亡灵生物，比如那只亡灵独角兽和他的亡灵炽火鸟，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优势了。

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他们这半个月学的都是人形亡灵生物的对战魔咒，等学了异形魔兽的对战魔咒后，孰强孰弱就只看亡灵法师的水平和亡灵生物的等级了。

说起来这个夜光蔓的作用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弱一些，虽然成功修复了小骷髅，但是没能让他进化。

也许是他只用了两棵的缘故？

但是两棵也很贵了，他这半个月不眠不休挣到的钱在买完第二棵夜光蔓后就不剩多少了。

所以，亡灵法师的人数这么少，应该也不只是需要有亡灵魔法天赋和要忍受糟糕名声的缘故吧，花费太高绝对也是一大门槛。

现在的亚斯蒂安并不知道，寻常亡灵法师不会为了修复普通的亡灵侍从花钱，除非是已经提升过等级的高阶亡灵生物，否则只会用坏以后换个新的。

和亚斯蒂安对战的依旧是布里恩小同学。

这些小亡灵法师们都很内向，他们两个这半个月来没有和其他同学对战过，不好判断他们在班上的水平。不过根据时伊的观察，布里恩的亡灵魔法天赋应该是要比亚斯蒂安低一些的。

每次打架都是亚斯蒂安获胜。布里恩新换的亡灵侍从是一只独臂熊，在体型上并不落下风。

时伊手拿一根白骨作剑，被亡灵魔法的力量带动着，很快就挑飞了独臂熊手里的剑。布里恩干脆放弃剑术魔法，一熊掌拍了过来。

时伊迅速躲闪，亡灵魔法下的闪避身法有些笨拙，他悄悄挣脱控制，自己躲了躲。

身法与剑术不匹配，想来这也是亡灵侍从折损率很高的原因吧。

时伊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他挣脱亡灵魔法的操控，摆了一个正儿八经的剑修起手式，灵力附上剑身……

没、没附上？

时伊愣了一下。

熊掌趁机捡起一根比他腿骨还粗的“剑”直逼门面，时伊再次狼狈躲避，不再挣扎，放任魔法控制自己。

他居然忘记了……他现在可是个连话都说不出来的骷髅架子，唯一和剑修沾边的只有和神魂绑定的识海、识海中来历不明的剑诀以及还没来得及忘干净的基础剑法，哪来的灵力？

只是他自醒来后一次也没用过灵力，没反应过来他现在连引气入体的水平都没有了。

时伊略微有些尴尬。

尴尬过后，他忍不住又开始思索。

灵力和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虽然感觉上不是一个东西，但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那么他能把魔方元素当作灵力，按照原来的方法修炼吗？

对战在时伊的走神中，以他一骨头戳进独臂熊的眼眶告终。熊骨架掉了一地，布里恩连忙捡起熊头吟唱召唤魔咒，半晌，熊头中才重新亮起魂火。

布里恩松了口气：“太好了不用再换了。你今天居然能控制亡灵侍从的下手轻重了，真好啊。”

亚斯蒂安对他的话没有什么反应，反而和他一样松了口气。

布里恩没看出来，他却感觉得很清楚，刚刚对战中他的小骷髅总是脱离控制，甚至还停滞了那么一瞬间，险些被打碎。

他花的这八百金币差点就打了水漂！

这口气松完后，他看向时伊的眼神带上了怀疑。

这个小骷髅真的很不对劲，不仅在刚被召唤、还是一个普通的低级亡灵侍从时就能有自己的行动，还能挣脱他的魔法控制。

甚至刚刚挣脱控制后，他的躲闪也不是毫无章法的。

好像还活着一样。

亚斯蒂安盯着小骷髅眼眶中的魂火，总觉得这跳跃的火焰似乎透露着一种……尴尬？

一魔一骷髅杵在原地对视，布里恩将拼装好的独臂熊收回幽灵域里，等着下课，见亚斯蒂安眉头皱成一团，表情疑惑，好奇地伸手拍了拍他：“怎么了？”

亚斯蒂安转头问：“你刚刚打架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它不对劲？”

布里恩：“嗯？不对劲？”

他想了想：“没有吧……哦不对，好像是有一点不对劲。刚刚你挑飞我的武器的时候是不是停了一下？”

这低级亡灵生物完完全全靠魔法控制才能催动，因此他理所当然地把时伊看做亚斯蒂安本人：“我还当你故意手下留情呢，原来是出岔子没控制好呀。”

他安慰似的再次拍拍亚斯蒂安：“没关系，不就是一瞬间没控制住么。应该是你这么多天第一次换成人形亡灵对战的原因，再熟悉熟悉就好了。”

亚斯蒂安很确定这绝不是自己的魔法控制出了问题。

时伊也知道这个小法师看出不对了。

但是现在他们周围全是人，更别提还有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老师在场，他想等只剩他们两个的时候再找他沟通。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也打完了，下课时间到，老师掏出了传送卷轴。

亚斯蒂安不负所望，果然留了下来。

不过留下来的还有几个别的同学。

这几天对战总是有亡灵生物折损，这些学生是留下来找新的亡灵侍从的。

等他们向四面八方散开后，时伊整理了一下思绪，转过身正面对上围着他转圈的亚斯蒂安。

亚斯蒂安在小骷髅朝他伸手的瞬间猛的后退，警惕地看着他。

时伊：……

他再次伸手去拉亚斯蒂安的手。

他的动作很缓慢，努力表示出自己没有攻击的意图。

亚斯蒂安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次躲开。

时伊拉过他的手，回忆着自己莫名能看懂的这个世界的文字，用食指轻轻在亚斯蒂安手心写到：

你好，我叫时伊。

雪白的指骨划过掌心，有点痒。

亚斯蒂安心头划过一种奇怪的感觉，没等他注意到就被果然如此的心情覆盖了过去。

他面无表情：“你有自己完整的思维，对吗？”

时伊点了点头。

亚斯蒂安现在思维有点乱。

猜测是一回事，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

想想从召唤结契到现在时伊的所有怪异之处，他差不多可以确定，这个小骷髅一开始就有自己完整的思维。

他张了张嘴，半天，问道：“为什么？”

时伊写到：我也不清楚。

亚斯蒂安：“你记得自己怎么死的吗？”

时伊：记得。我有很完整的记忆。

“那你……”亚斯蒂安迟疑道，“是因为我的召唤恢复意识的吗？”

时伊：要早一些，在你们那天来到这里之前。

亚斯蒂安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时伊见他不问了，继续写道：可以请你解除契约吗？

亚斯蒂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

也对，这个叫时伊的家伙现在跟活人只有肉/体上的区别，而正常人没人喜欢被人结契驱使。

没想到时伊继续写到：我想要安眠。

亚斯蒂安愣了愣：“你想死？你是自杀的？”

时伊摇头：不是。但是死都死了，那就死吧。

死后被人挖出来驱使确实有点闹心。

亚斯蒂安：……

他没想太多，脱口而出：“不行。”

“我为了修你花了很多钱呢，就是之前缠在你身上的那个藤蔓，很贵。你起码让我用一段时间，不然有点……”

时伊……时伊不太意外。

想想人家的要求也不是不合理。他现在身无分文并且也没办法帮人家把钱挣回来，确实不用一段时间太亏了。

……其实还是亏，他用了两个夜光蔓，应该过一段时间有机会进化了。

亚斯蒂安说着说着反应过来，闭嘴了。

莫名把人家捉来操控，还把人家尸骨弄坏了，修复也不是人家要求修复的。

要是时伊像其他骷髅一样死的彻彻底底也就算了，但是他还有意识。

亚斯蒂安越想越尴尬，他真是最近被钱折磨疯了。

正要开口，却看到时伊慢慢写道：“好。”

亚斯蒂安有些意外：“对不起，我刚刚没过脑子。你不想就算了，很抱歉打扰你安眠。”

时伊对他的话也很意外。

不过这更能看出这个小亡灵法师真的不坏了。

他写道：没关系。我现在也没别的办法能补偿你的八百金币了。

亚斯蒂安：“没关系，也不是你……嗯？”

“你怎么知道我花了多少？”

他买夜光蔓的时候可从来没把小骷髅放出来旁观过。

时伊：我生前……

他顿了顿，重新写到：有点复杂。你接下来有什么要紧事要做吗？

亚斯蒂安摇了摇头。

不过站在这里说话确实不太合适，他掏出传送卷轴：“我们回去说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