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海船没有停歇，依旧劈开沼泽似的水波，正向未知的方向航行。船长的步伐左歪右斜，拎着或空荡或仅剩个底的酒瓶，在船舷上“叮叮当当”地敲奏了一阵，像是某种应和。

最初高昂的歌声已然变成喁喁低语，耳力再好的玩家都没听清他后续唱了什么。而随着最后一句含混的歌词在海风中消散，居伊蓦地抬手，“咣嚓”两下砸碎了瓶子，顺手抛进海中，粘稠如同石油的海浪霎时将其吞噬。

“在地球文明尚未崩裂殆尽时，唱出这些诗句的海妖名叫‘塞壬’。”频青摩挲着热气微腾的咖啡杯，凝眸望向居伊，那个高大如山岳的黑人挡在船舵前，双手把在上面，双臂肌肉也像突出的石块那样隆起，健壮的腿比扎了根的老树还要牢靠，“不知道你的歌声是否也像塞壬那般致命。”

居伊单手掌舵，侧身微诧地瞥了频青一眼：“没想到你这个岛外之人也听过岛上的传说，也对，你们毕竟是丹斯找来的科考队。”说到这里，他突然神经质地笑了两声，“别担心！毋须女神基耳凯*的忠告，人类再怎样歌唱也无法摄人心魄。这段诗歌是一条人鱼在濒死的时刻唱的，我觉得旋律好听，就记下来随便唱唱。”

“……什么濒死？”任务目标“人鱼”被再一次提及，有玩家敏感地抖了下眉梢。

居伊回首瞟了眼甲板，黝黑的眼珠子定定地与发问的那人对上。他捞过一旁吊在亚麻绳上的煤油灯，凑在自己下颌正下方，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方法，“嚓”地一下就点燃了，浅黄白灯光只有果核那么大，幽幽地掠过他的下颌轮廓，为其打上了几分阴恻恻的味道。

“你们想听听她的故事吗？”居伊原本浑厚的嗓音被醉意和海风衬得有些缥缈。话音未落，整片甲板上除却他正提着的那盏煤油灯之外，全部灯烛同时熄灭，仿佛所有玩家置身于黑漆漆的观众席，而居伊面前无形的幕布缓缓拉起，灯光——那盏唯一的、微弱的煤油灯，棉线上的火光依然以奇怪的角度打在他面上。

“那时候海还不像魔鬼的汗珠或是发光的水，而是剔透的矢车菊花瓣。我们的船只带着铁锚，破开最明亮的玻璃来到格里斯耶。威廉先生是我们船队里最大的贵族，他带着他的儿子小威廉一起来，小威廉先生是我所见过的最英俊的孩子，长得像洁白的大理石像，却有着蜂蜜般甜美的鬈发和绿松石般的眼睛。”

“喔……他的美丽只较你略逊一筹，那位正喝着阿拉伯酒*的先生。”叙述故事的人突然停下冗长的形容，用空余的手指遥遥点了点频青的方向，像是戏剧演员在与观众互动。

被点名的频青默默咽下一小口能把人腻死的咖啡，挑开了对方不合时宜的夸赞：“时间恐怕不多了，我想我们夜里还会有一些活动呢。麻烦船长直接切入正题。”

所幸漆黑一片的“观众席”掩盖了某些微妙的不自在。频青接过柏黎递来的皮毛外套——后者因为痛饮大杯白葡萄酒，终于解除了寒冷debuff。雪中送炭般的外套罩头盖下来，频青将脸深埋进了毛茸茸的衣领间。

*1：详见荷马史诗奥德赛，女神基耳凯告诫俄底修斯捂住耳朵不要听塞壬的歌声。

*2：咖啡的早期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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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写完，不行了我实在太困了，等我搬完寝室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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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银鳞与冰河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