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虔诚

岁云暮跟她说,江琦风其实远比旁人看到的要更敏感,更自卑,也更柔软。

她说:“琦风那天接到那位学姐电话的时候,我也在。我听到她问琦风的家庭。琦风如实说,她是留守儿童。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我也这么觉得,因为太常见了,当一件事情变得大众化,常见化,那么对待这件事情,人们将会慢慢变得冷漠,慢慢忘记它本来应该有的样子。而那位学姐不一样,她听到琦风说她是留守儿童之后,像是一下子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对琦风更加温柔,更小心翼翼,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努力而笨拙的想要弥补之前的无心之失。她在为琦风难过,在为她感到悲伤。我猜,是这一点,触动了琦风。让她愿意再去上她的课。后来又一次单独谈话。我不放心她,就在门外偷偷听着。我听到她问起琦风家里的具体情况,她家人对她如何,琦风都如实说了,在之后突然就没有声音了。我偷偷看了一眼,我看到她轻轻抱住了她。眼底一片湿润,而琦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有些动容,我看到,她的眼角,是红的……

其实琦风很自卑,她是早产儿,身体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药罐子,而且药不便宜。这对她的家庭来说,无疑是一笔额外的大开支。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是拖油瓶,她的妈妈独自抚养着家里的孩子,难免有时候会发牢骚,她会跟琦风说,要不是没有她,她会过的更好。

久而久之,琦风也这么认为了。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累赘,一个爬在妈妈身上,贪婪的吸血鬼。她开始想为这个家多做一点,于是就去干农活,各种农活都干,哪怕她爷爷百般刁难她,打骂她,让她去死。她也都是擦擦眼泪,继续干。我有次听到她的控诉,她说,为什么哥哥可以不干?她爷爷说,因为哥哥是男的,然后,他让她滚出去,因为这个家,也是她哥哥的,跟她没有一点关系。琦风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说过类似的话。我曾问过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反抗了,她说,没有用,而且我确实欠这个家的,我应该这样做。

再以后,我也没有太关心她这方面了,或许这就是人的劣根性,见的多了,就变得麻木了。但这个学姐,她久违的关心,显然打动了琦风,我不知道她具体对琦风说了什么,但我不得不佩服,她真的很会找人的痛处。再后来,我问琦风,为什么最后没有上当,她说,因为那个学姐并不真诚,她太急功近利了,我不知道她那个时候的那些话有几分真心,但我确实感受到了温暖,可这并不代表,我会为此付出我的一切。琦风很清醒,也很感性。”

温晓阳最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只想着江琦风,一想到那些她受到的那些不公,那些恶意,她的心就揪紧了,从心里涌出一股巨大的悲伤。她决定,既然成为了琦风的朋友,她以后一定尽力,不要再让这个女孩子,受到一点点恶意的中伤。她也祈祷着,命运能眷顾一下这个坚韧的女孩儿,不要再让她,受到任何磨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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