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步步靠近,黑色雾团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它们开始在古木周围疯狂地涌动。
“…呃…啊…”秘境之灵痛苦的呻吟着,古木枝叶无风自动,似乎在无形的痛苦中挣扎。那些黑色的雾团像是活的锁链,紧紧缠绕在它的枝干上,不断地吸取着它的生命精华。
但这样的痛苦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阿虞挥剑了。
她没有用业火,秘境核心的本体是树,业火虽然快速却也会伤到它。况且,对付这个东西,还用不了她多费脑筋。
剑尖直指黑雾,一股强大的剑气从剑锋上爆发出来,直指黑色雾团的核心。
“散!” 阿虞轻喝一声,剑气如同利刃一般切割着黑色雾团,将它们一一驱散。已然坏死的枝脉被尽数切除,黑色雾团在剑气的冲击下发出了尖锐的嘶吼,它们的力量开始减弱,古木上的黑色纹路也开始逐渐消退。
随着黑雾被祛除,古木上渐渐恢复生机,秘境之灵的面色也恢复了一些生气。虽然知道阿虞可以处理,但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山雾还是满心的震撼。
少女收剑而立,她的目光再次平静如水。
秘境之内,空气紧张的几乎要凝固。
姜召南手握阵盘,退于众执法堂弟子之后结阵。执法堂弟子们或三人一组,或五人一队,形成了严密的战斗阵型。
邪修之首,乃是在刑律司榜上有名,作恶多端的鬼屠,他看着眼前这架势心里直犯嘀咕,不是说万无一失吗?鬼刹那混球到底惹上了什么玩意儿?为什么他会死在啻霄宗的驻地附近?
明明他们特意挑了个供炼气期修士试炼的小秘境,为此甚至把之前打入的暗子全用上了,为的就是让这整个秘境的弟子都成为恩主大人的祭品,可是仪式明明完成了,恩主为何还没出现?有什么他预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来不及让他们细想,剑光与法术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将一众邪修围困其中。
鬼屠心里直打鼓,但面上还是强作镇定。
“**的**小兔崽子!你们真**的以为**凭你们几个*崽子就**的拦得了我吗?”
姜十一公子对邪修的满嘴喷粪不为所动,他并不关心他们心底的弯弯绕绕,正好他也想看看这群邪修有什么能耐,身形一闪,便躲过了一名邪修放的毒箭,身旁很快又有一名弟子补上了空缺。
“呵,可笑!”
随着战斗的进行,他手指在阵盘上飞快地舞动,阵盘上的符文随之亮起,散发出越来越强的光芒。
祛邪阵,成。
“还是先逃出我的阵法再说大话吧!”
邪修们聚在灵阵中心,被执法堂弟子们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慌忙应对,但释放的力量稍一触碰到阵法便被灼烧殆尽。
“他*的**!又是灵合道的疯子!”
随着阵法大成,鬼屠绝望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吞下了一样东西,突然一声暴喝,其余邪修也紧随其后,青筋蔓延至脸庞,周围的空气因涌动的力量而扭曲。
姜召南心下一沉,他立刻意识到邪修的意图。“退后!”他大声喊道,同时迅速在阵盘上划动,试图构建一个能够抵御自爆冲击的阵法。
执法堂的弟子们反应极快,听到命令后便迅速退后。
邪修们的身体终于达到了极限,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在光罩内肆虐。
祛邪阵,破。
光罩外,众人被强烈的冲击波推出很远。
姜召南将自身灵力催生到极致,但这无法抵御爆炸的威力。千钧一发之际,他似乎听到一声他略有些熟悉的叹息。
阵法迅速展开,形成了一个保护罩,将爆炸的冲击尽数化解。
执法堂的弟子们迅速回到爆炸现场,原本的战场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他爹的,这群邪修真够疯的。”一位执剑的弟子暗暗咋舌,而后又赞赏道,“师兄真是厉害,阵法又精进了!”
姜召南内心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但也没有说什么,这时他有所感应,神情微动。“你们先赶去啻霄宗那边吧!这里由我处理。”
弟子们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齐声应道,“是!”
然后迅速整理队伍,向啻霄宗的驻地赶去。
待执法堂的弟子们离开后,姜召南面色复杂的回头望去。
“出来吧。”
随着话音落下,一道身影缓缓从扭曲的空气中浮现。那是一位身着青袍的女子,眉眼温柔,但眼中还有一丝威严。
姜召南见到来者,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阿姐。”
来者正是云溪庭姜氏的少主,姜氏长女,姜恒,字霁月。
“召南,你这次有些大意了。若非有人相助,你可真要栽个大跟头。” 姜霁月的声音平缓,话语中没有尖锐的指责,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分量。
姜召南听到姜霁月的话,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的神色。“是我轻敌。”
“好了。”姜霁月也没有抓着不放,“随我来。”她带着胞弟往前走了几步,随手甩下一张隐匿符。
水镜中两人的身影顿时消失了。
秘境外的长老们旁观了全程,自然知晓方才发生了什么。邪修自爆时的状态十分不对劲,苍羽宗的持剑长老调取了邪修吞下东西的画面,立刻吩咐了手下弟子前去调查。而其它长老也都若有所思。
他们没有对姜霁月的出现生出多大反应,恰恰姜霁月的出现更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当然姜霁月的出现也更让秘境外的人们安下心来。
看着开辟出来的空间,姜召南十分疑惑,“阿姐,您这是……”
姜霁月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了前方的不远处,“多谢你帮忙了,阿虞。”
听见这个称呼,姜召南心底十分震惊。
阿虞,现任家主最小的女儿,也是他的堂妹。
这个他从成年以后就几乎没见过几面的人,当然,他隐约知道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但当时正逢魔潮,尚年幼的他远在苍羽宗,具体情况也并不清楚。
这个堂妹在阵法上的成就也十分卓越,曾经凭一己之力复原了一张自上古时期流传至今的阵法残卷,而她甚至只是个剑修!这简直是云溪庭活着的神话了!
姜召南不由得向前看去。
少女抱着猫,从阴影中现出身形。和想象中不同,少女的眼眸如同寒潭深水,古波不惊,那是一种与年龄相当不符的淡漠,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虚妄。
一头如瀑的黑发简单地束起,几缕碎发垂落在鬓角,有种超脱尘世的冷淡与内敛,但她怀里抱着猫,便显得气质不那么冷硬,仿佛整个人也柔和了一些。
“不用谢我,他本来就可以自己解决。”少女淡淡道。
她没有说错,虽然那群邪修的自爆出乎了意料,但云溪庭姜氏的十一公子,实力还没有这么弱。她出手只是不想再生事端,毕竟处理那些黑雾本来就是她的职权范围。
只不过,没想到那东西竟然又出现在了夏属。是“此世”又出现什么隐患了吗?还是“另一边”……
姜霁月闻言轻笑,“我知道,但你出手了,至少你堂兄没有因此受伤。所以这声谢谢你还是免不了的。”
“嗯。”阿虞回过神,她不耐烦这些恭维,转身便欲走。
“等等。”姜霁月叫住她,阿虞停下步伐,回头望过来,姜霁月头疼道,“阿虞,你这次回来吗?”
阿虞不作回应。
姜霁月叹道:“你姐姐很担心你。”
听见这话,阿虞内心一阵刺痛,她猛地闭上双眼,而后睁开,平静地道,“我很快要离开。”
委婉的拒绝,一时间空气里充斥着无言的沉默。
山雾看天看地,缩在阿虞的怀里,什么话都不敢说。姜召南更是收敛声息,站在一旁,眼底都是迷茫和好奇。
姜霁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她是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堂妹怎么办,所有人都知道当初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一起出来的两姐妹,姐姐什么都不记得了,妹妹什么都不说,偏执的要把自己逼成疯子。
作为少主,家族成员的心理状态似乎也是她应该关心的事宜,但这种情况她根本无从插手,原本做这件事的不是她,但那人死了,便只能由她顶上。
姜霁月倒是希望家主大人能从繁忙的治水平患事务中抽出心思关心关心她自己的女儿,但作为最高追求是像两位老祖宗那样殉道的灵合道修士,那一贯以来的奉献精神,让她们很多时候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
要不怎么说灵合道尽出圣人,这话完全没开玩笑,云溪庭几代人都是为天下苍生而死,死后魂归天地,像那两位老祖宗一样,将毕生修为散落在人间最苦寒之地,荫庇一方,云溪庭不就这么来的吗?
几代圣人,逢战乱的那几年,那真是前仆后继的送死,后来倒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到底“牺牲”的情结还是刻在了骨子里。近百年来也就出了姜虞这么一个杀神。
要不常人入灵合道为何会心甘情愿改姓为“姜”?要不十二宗对云溪庭都礼遇有加?这不都是人命堆出来的吗?
而要说家主大人做母亲如何,只能说她很爱自己的孩子,但是这份爱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和阿虞同等享受这份爱的,是全天下的黎民百姓,这要让旁人怎么劝呢?
指望她还不如指望一只猫,至少养了山雾之后阿虞的状态也好了点,虽说聊胜于无,但也比一直紧绷着要好得多。
可事实是姜霁月阻止不了阿虞的内耗,也不清楚她如今在做什么。这孩子什么也不说,山雾的嘴也严的很。
虽然隐约察觉到阿虞一定不仅仅是方才出手相助了一次那么简单,说不定那群邪修的谋划便是她一手捣毁,但说到底那是没有证据的事情。
但阿虞说她马上要离开,听上去像气话,可以姜霁月对自己这个堂妹的了解,这话多半是真的。
虽然不清楚阿虞到底在做什么,但作为少主,更作为长辈,她还是表达了自己的关心。
姜霁月褪下手腕的乾坤镯,郑重地放在了阿虞的掌心。“前几次你生辰没有赶回来,这里边都是给你存着的生辰礼,你姐姐的,你母亲的,你那两个哥哥的,还有我们这些亲戚的,都在里头。我知道你不缺这些,但你出门的时候用得上,多少算我们的心意。”
就差把“我们都会支持你,不要把自己逼太狠”写脸上了,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姜霁月回头招呼弟弟,“走了。”
阿虞握着乾坤镯,她垂着头,睫毛在她的眼下投下了淡淡的阴影。
少主和姜召南已经与其它弟子成功会面。但他们不会找到真正隐藏在迷雾之下的东西,因为那些痕迹已经被她一人一剑全部捣毁。
少主可能有所察觉,但那与她无关了。
察觉到契主情绪不对,山雾自然地攀上她的肩膀,探头安慰地蹭蹭少女的面颊。感受到脸上痒痒温热的触感,阿虞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她收起乾坤镯,伸手轻轻抚摸着山雾柔软的毛发,低声说道:“山雾,我没事。”
看见阿虞拿出一张符纸,稍一运作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通道,直到走出秘境,山雾才开口问道,“所以,你又要去哪?”
阿虞垂眸,没有回答。
是她也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又不带我吗?
心底闪过这些思绪,小猫咪琥珀色的眼睛里是掩不住的失落。但她没有多纠缠,自觉地躲进了血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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