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之内齐凛就能做到真正的僭越。
其实只要他愿意脱离沈渊的庇护和管教,他很快就会发现自己真正的潜能还要更惊人。他血脉里天生带着疯狂的冒险因子,他其实是热爱着在生死之间掌握更强灵能的方式的,或许灰烬都市才是命运最早要教给他成长的地方。
是他的师父沈渊给了他一段本不该有的温情人生,让他错过了许多鲜血淋漓的尖锐刺痛与飞升。
源泉近在咫尺,亚空间在他耳边尖啸。
现在他将要升得更高,去触及灵能真正的极限。
齐凛看到真正的力量,绝对的力量。那意味着绝对的权力和随心所欲,他但凡没有死在战场上,就注定会成为整个胧洲最强的灵能者……不,也许是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最强的大宗师。
在这个天命所示的未来里,他将会重新站到训练场上,但不是为了接受师父的教导,而是为了挑战沈渊。
沈渊的数十年来牢不可破的灵能统治将会被齐凛打破,这并非是猜测,而是或早或晚就将应验的事实。所有门徒都将会接受这一点,整个灵能世界都会领受新的至强者的命令,就像一片草原迎接新的狮群领袖。
自然如此,天经地义。
齐凛会真正凌驾于沈渊之上。他看到从前高深莫测的大宗师终于也有虚弱无力的那天,看到沈渊一贯从容的表情在被击败之后也会化为落寞和黯然——过去的强者依旧是强者,只是不再胜任超凡世界的中心、灵能教派的掌舵者。
而灵能源泉会呼唤当世新的最强者。
象征权力的灵能邪魔——麋狮在齐凛面前单膝下拜,为他递上一柄尖锐的刀。它说:“旧的大宗师必须死去。”
“为何?”他问。
“因为灵能和权力一样,本质就是独裁。”麋狮说,“世上只能存在一个大宗师。”
齐凛手持着那把刀来到沈渊的面前,和以往每一次都一样,只要见到沈渊的双眼他就变得很平静。他在一瞬间就能想明白很多事,他问自己曾经的师父:“你早就预料到这一天了,是吗?”
“我早已做好准备。”沈渊看着他的眼神中带着从容与叹惋,毫无抵抗地向他敞开双手,从容等待着自身使命的终结。
齐凛不知道这一刻沈渊的心里在想着什么:是欣慰于自己的继承人终于抵达了自己所期许的灵能宝座?还是哀叹于自己的命运,偏偏要收下如此强大的一名天赋者?还是说仅仅只是平静地接受了新任大宗师的篡位,乐于轻松地卸下肩上一直以来的千钧重担呢?
但齐凛将尖刀抵住了沈渊的肩膀,在他耳边留下了深刻带血的一句话:“我们不会这样结束的,师父,我不允许。”
我不允许。
这句话的余韵在他的舌尖涤荡,齐凛从中品尝出几分喜悦——这才是权力的滋味!他说还没有结束,沈渊就不能擅自从自己的生命里退场。
他唇边的笑容终于变得真心实意,远胜于成为大宗师时的意气风发。
他头也不回,将手中的尖刀掷向了身后等待着的邪魔,麋狮的身影在灵能的尖啸中破碎。
“滚吧,邪魔,你迷惑不了我。”齐凛轻蔑地笑了笑,“我不会堕落。负起大宗师的责任不需要多么的热爱,我答应过沈渊,就这一个理由已经足够了。”
——只是因为我曾做出承诺,我心甘情愿为他牺牲。
“像这样的未来,就是你所期望的吗,师父?”齐凛继续走上前去,一直到和他的师父近在咫尺。他依旧着迷地看着沈渊沉静的眉眼和不为所动的表情,这股执念仿佛已经刻进了他的灵魂里,人类和邪魔都不曾看清过!
沈渊回答:“这就是我所求的一切。”
“那我呢,师父?”齐凛的笑容变得愈加狂妄起来,“你这么高傲又这么自私,是不是从来没有见过我所期望的未来?”
他不等沈渊回答,就在对方愕然的眼神里吻住了他。
这个吻比齐凛想象中的滋味更好。如此高昂,如此沉沦,如此狂热——因为沈渊再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推开自己了。
齐凛无法忍耐,这个世上也没什么事物能叫他忍耐了。
反正齐凛一直都是如此恣意任性的人,他就是要打破自己看不惯的一切规矩。
他叫来属于自己的门徒,让人置办一场婚礼。他废除了这里曾经的所有规矩,一切都只听从他的指挥,在每个地方都挂上鲜艳的红色。
他还按照自己的心意为沈渊挑选礼服,他要在沈渊的胸口别上一枚带刺的胸针,还要亲自将沈渊从曾经大宗师的宝座上抱下来,在众目睽睽当中吻他。
“荒唐!”
沈渊终于承受不住地低声喝骂,苍白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羞愧难当的红晕。
而齐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每一帧表情,兴高采烈地吻他不停推拒的手指:“哦,师父,我早就想这么做了,我早就想看见你这张惊讶的脸了。你一直都是最好的师父,也可以是我最好的新娘。”
“你这个逆徒……”
“我一直都是,你一直都知道我是。”
齐凛把师父按在椅子上,吻过他的眉梢眼角,吻过他不停颤抖的喉结,然后继续向下亲吻。他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在行事,全世界都没资格再对他指指点点;他只需要挥一挥手,所有人都要给他让道,而曾经庄严肃穆的会议室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在被冒犯的时候,沈渊还是忍不住尝试反抗了,只是他被齐凛轻而易举地压制住。
齐凛抓着他的手说:“我现在能理解您为什么喜欢管教我了,师父,您这幅样子真的很可爱,就像是……嗯,就像是一个害羞的omega新娘。”
沈渊浑身颤抖,撇过脸去不愿意再听,只是在他更加过分的时候骂他:“冥顽不灵!”
可他真的很喜欢欺负这样子的师父,身为alpha、年长者和曾经上位者的骄傲被揉得一团乱,仅剩的尊严只够他隐忍地咬着嘴唇,但在后颈的腺体被咬破的时候,会颤抖着身体喊他停下。
齐凛才不听呢,他反过来在师父耳边喃喃:“是你捡到了我,师父,是你拒绝了我,这都是你自找的。没有你的人生不值得一活,没有你的未来也不值得我期待。除非你早早地杀了我,否则我就是要继续爱你。”
他翻来覆去,就像一个终于得偿了多年心愿的小孩,捧着自己手心里的珍宝,恨不得永远都不放手。
他把师父软禁在冥想室里,就像曾经的自己那样,满脑子里除了对方外什么也想不到,什么也做不到,哪里也去不了。
权力的滋味如此美妙,齐凛承认自己在迫不及待。如此僭越,如此亵渎,如此颠倒错乱而又势不可挡的未来。
他该如何彻底征服沈渊?
以鞭子和灵能,以欲-望与温柔,以心头永远烧不尽的野火。
他以为自己篡夺了沈渊的全世界,只是,这骄傲的alpha却不会像野兽一样服输。
因为这不是在齐凛的梦里,而是未来,沈渊永远不会像他所幻想的那样雌伏。哪怕未来是齐凛的,在一切有迹可循的深夜里,沈渊依旧不会心甘情愿地献上他全部的谦卑与驯服。
用尽了他曾经幻想过的一切方式,齐凛却还是无法完全征服另一颗同样高贵的灵魂。
齐凛渐渐变得更加急躁,更加不解。自己明明已经如愿占有或取代了沈渊的一切,甚至将心底所有的癫狂和痴迷都宣之于众,可是内心深处的那股饥渴却仍在与日俱增,他想从沈渊这里得到的更多、更多,远远不止是权欲或肉-欲的侵-犯。
他们默契依旧,只是不再说话。
对视的时候,他能从沈渊雾气迷蒙的眼睛里看出师父的想法:他在等待自己腻烦这样的关系,厌倦这种毫无意义的索取,然后走出这段年少时求而不得所导致的禁忌感情,成为一个完美无缺、剔除了所有弱点的大宗师。
就算过去了许多年的未来,就算是齐凛已经成功夺取了一切的未来,师父依旧还是在擅自安排着他更未来的道路。
可齐凛不甘心,他就像一头伤痕累累的野兽,在深冬的夜里拼尽全力敲打着冰面,却始终无法用蛮力企及冰层下困守着的一颗真心。他饥渴而绝望,一边用力地折磨沈渊,一边无助地问他:“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属于我呢,师父?”
他师父并没有像从前那样耐心地教他,也许是他也不知道,也许是他不想回答。
齐凛怀抱着他沉沉地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忘记给沈渊戴回灵能锁链了。
曾经的大宗师在这个夜里曾有一千个机会、一万种方式杀掉离经叛道的逆徒,但他没有。他只是平静地离开了,桌面上还摆着一碗飘着葱花的面条。
而齐凛就孤零零坐在那里,知道自己再也找不回师父了。
在这个失去的瞬间,过去和未来的他都明白了一切。
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爱不是支配,也不是一味地纵容。他明白了沈渊是如何地深爱着自己,也许就连沈渊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爱有别于火,有别于血,有别于灵能与权力的交迭。
原来沈渊也是伤痕累累的,疲惫而迷茫的,不应该被他用野火来灼伤的凡人。
他得照亮师父啊,就像曾经被师父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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