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孤月

肃杀的夜,飘散着几滴零星的雨。

飘摇的旗,飞扬着一股凛冽的风。

风雨交杂,是杀人的夜。

林诀平日里就不爱呆着临仙门内,江湖各处都有他的房产,偶尔在这边呆呆,偶尔去那边走走,仇家上门,都不清楚,他究竟会在他的哪一间房子里。

甚至摸清了他的房产究竟在哪里,一窝蜂涌上去都找不着他的人,他又会买一间新的。

今天被找上了,林诀倒有点意外。

“妖气。”林诀衣袖飞扬间,将妖气冲散,露出来遥飞雪的模样。

“遥飞雪?怎么会变成这个模样?”林诀走上前去,正想抓住遥飞雪的手,却被他一掌击退三步。

“你是把剑给融了?”眼前的人不会说话,让林诀觉得自己在自言自语。

“可怜,全家被屠,现在连自己也不存在了。”

遥飞雪虽然融了妖剑长安古意,但是由于人体的极限,长安古意的妖力发挥不到一层,但是即使就是这一层的妖力,也让林诀感到了些许吃力。

“背后的人不出来吗?”林渊诀出佩剑,直接往毫无意识的遥飞雪心脏中央刺去。

奇异的是,虽是刺中要害,但他的心脏部位缠绕上来一股妖气,在一瞬之间即被治愈。

他背后的人,也缓缓走了出来。

“你怎么能用你老朋友的儿子来做这种下三滥的事?”林诀手中发气,一股正气灌入遥飞雪的身体里。

妖气与正气的冲击,让遥飞雪当场吐血,直接晕倒在地。

“废物!”

“躲在别人身后的人没资格说别人废物。”

雁孤月笑着说道,“不是让他儿子亲手给他爹报仇吗?”说罢又吸走遥飞雪身上的正气,让他苏醒过来。

“我不承认我杀了他爹。”林诀摇头,“说实话我也想找凶手。”

“你只是想找长安古意罢了。”

“说的到也是,”林诀笑笑,看向遥飞雪,“找到了,拿不出来。”

他又看向雁孤月,“我听说二十年前,你就跟遥岭掰了。”

雁孤月别过头去,“遥岭背叛了我。”

林诀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又让雁孤月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怎么背叛你的,给你的好友说说。”

“他偷走了我的剑。”

“难怪,”林诀又看向遥飞雪,遥飞雪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情,只有茫然,“你这不是把他的剑偷了?扯平了。”

雁孤月盯着林诀的眼睛,问道他,“不是你杀的?”

“我何苦要杀人?”林诀摇头,“我的目标可从不是这把剑。”

“那你的门下大弟子还把他抓去过。”

“门下弟子要多少有多少,他们的蠢事我还需要一个个指责吗?”

雁孤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当年秦山一聚,阔别多年,好友无恙?”

“被你吓得不轻,还以为我仅剩不多的朋友也变成了大魔头。”林诀咽下一杯茶。

“你现在所做,跟魔头差了多少?”

“非也,非也,”林诀晃了晃茶杯,开口道,“我现在害死过得人不会超过一百个。”

“呵,”雁孤月笑了一声,“现在要当魔头还得靠人头上位。”

“比不上无暇之剑的剑主,不杀人,反倒是靠着些邪魔妖道控制老朋友的独子。”林诀嘲讽地说了一句。

“他欠我的。”雁孤月垂下了头。

“怎么欠你的?”林诀看起来是兴奋了。

“无瑕之剑,被遥岭偷了。”

“这把剑,你看得比命还重要,是怎么会被你兄弟偷了?”

雁孤月不说话。

“行了,别哭丧着脸,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林诀拍了拍雁孤月的肩膀,“兄弟帮你找回你的宝贝大宝剑。”

他的话显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雁孤月不回答,起身就带着遥飞雪走了。

林诀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又给自己倒了杯茶,自言自语道,“再买间房吧。”

无瑕之剑,为清虚阁至高宝器,镇守青虚山最高峰,展开结界三百里,妖魔皆不能侵犯,后来清虚阁一代不如一代,到最后只剩下雁孤月一个弟子。雁孤月从小就待在青虚山,不谙世事,最后一个师傅死了之后,连个说话的人也没了,后来,后来就是遥岭闯进了他的地界,再后来,无瑕之剑被偷,雁孤月才走出青虚山地界。

“你给了我希望,又毁了我的希望。”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雁孤月本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他的师尊将他捡到,抚养长大,后来长到了二十岁,他的师尊老死了,他便独自一人在山中修炼,连时间也不晓得过去了多久。

清虚山上有无暇之剑镇守,外来的妖物难以入侵,雁孤月一个人在山中度过了几百年的光阴,每日就是巡山,练剑,炼丹,打坐。

他的师尊临死前跟他说务必要守护无暇之剑不出清虚山地界,为了他师尊的遗愿,雁孤月硬生生地两百年没踏出过清虚山一步。

他终日与孤独为伴,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直到有一日,一个摇着折扇的男人闯进了清虚山。

清虚山因结界之故,外人难以进入,那日不知因何原因结界外围出现了一个缝隙,于是便有人趁虚而入。

雁孤月一把剑横在他的面前,几百年没说话的人尚不习惯说话。

他想问你是谁为何闯进来,但是几百年没跟人讲过话的雁孤月显然很难开口说话。

只听那个摇着扇子的男子讲到,“你莫不是个哑巴,不会说哈?“

雁孤月这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是谁?“

“我见这里风景好就钻了进来,不知公子贵姓?”

雁孤月已经好久没有人跟他讲话过,一时间要他说些什么他都不知道。

“雁..雁孤月。”

“好名字!我叫遥岭,遥家人。”

当遥岭报出来自己名姓的时候,雁孤月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你不认得我?”遥岭挠了挠头,“你为什么不认得我?”

这下反倒是雁孤月困惑了,“我为什么要认得你?”

“我以为江湖上应该无人不知我的名姓。”

雁孤月冷冷地推了他一把,“我未入江湖,自然也不晓得有你这号人,请回吧,莫要打扰此地清净。”

说完,雁孤月便将人往外推。

师尊要他顾好无瑕之剑,他就是要一辈子守着这把剑过日子。

“雁兄,你不结巴了吗?”

突来的一句话,搅乱了雁孤月的心神——

结巴是什么意思?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遥岭便自顾自地往里头走。

“外人莫入!“他喊叫着,声音都提高了八度。

“这里也没写外人莫入,让我进来怎么了?“

靠着他的死缠烂打,遥岭渐渐走进了雁孤月的心。

他带着他外出游历,他带着他看遍大江南北,结交新的朋友——

最后背叛了他。

雁孤月一看到遥飞雪那张与他的父亲肖似的脸,心中是既无奈又悔恨。

当年在清虚山顶,遥岭一剑将他刺伤,夺走了无瑕之剑,又将他关进了清虚山的地牢之内。

整整二十年,他每一刻的时间都在想着如何杀了那个背叛了自己的人,可他好不容易挣脱结界出来之时,他人却告诉雁孤月遥岭死了,这也算是一项笑话了。

身边妖异的少年,眼神中不带着自主意识的色彩。

雁孤月伸手摸向他,声音又带上了恨意,“你为什么要长得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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