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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北西南方向有座玉山,山峰不高,不过山林耸立,山群密集,很少有人来这里。
工程师曹明难得放假,带上七岁大的女儿来玉山徒步。
他们家就在宁北东南方,从家开车到玉山入山口,不过十多分钟路程。
此时正值盛夏,山林草木葱郁,山脚下溪水汨汨流淌。
女儿很兴奋,一路跑一路跳,曹明追着女儿,提醒她:“丫丫,慢点跑,看着路!”
小丫头回身,冲他挥了挥手。
曹明莫可奈何地笑笑,劝不动这终于放风一回的小神兽,只好吓唬她:“有蛇!”
丫丫在一棵大树前停下脚步,似是被父亲吓住了,没命地朝他跑来,脸色很是惊恐。
曹明察觉到诡异,弯身将撞进怀里的小女儿抱起来。
丫丫缩在父亲怀里,抱住他脖子,瑟瑟发抖:“爸爸,有人。”
人有什么可怕的?
曹明纳闷,什么东西能把一向胆儿肥的女儿吓成这样。他咽口唾沫,让小女儿站在原地别动,好奇心作祟,大着胆子靠近丫丫停步的那棵树前。
树后是凹陷的土坑,曹明瞪大眼睛。
他看见了另一双眼睛,膨胀腐烂,蝇虫四起,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她脖子处绑着根血红丝带,密密麻麻的蛆虫在她周身穿行,泥土落叶半遮半掩,她瞪着那样空洞的大眼睛,凝望永不可及的天空。
而在它腐烂的躯体脚下,是一捧早已枯萎的菊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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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大办公室。
郑霖双手撑住桌沿,有些疲惫,不过声音很洪亮:“报案人,曹明,铁建工程师,案发当天曹明及其女在玉山徒步,于山坡处发现一具女尸。经法医检验表明,女尸死亡时间在30到35天,死因暂无法确定。”
张科冲入大办公室:“查到了,前段时间辖区报了一起失踪,和女尸DNA高度吻合!”
郑霖吸口气,点点头:“通知家人,让他们来认尸。”
经家属确认,死者是为他们女儿,于一个多月前傍晚离家出走,再未归来。
死者,薛玲玲,女,汉族,十岁,西区第三小学五年级学生。
根据家属描述,上个月周六八点左右,薛玲玲和父母大吵一架,跑出所住的广汇小区。
当时她爸妈以为薛玲玲只是像往常那样跑出去找小伙伴玩,没想到等到第二天早上都不见人影,家长遂报警失踪。
“尸体高度腐烂,做了理化检验,没有毒理反应。但是在上衣腰腹处发现平整切口,猜测是刀子刺入腹中引起大出血。”刘彬将法医检验报告和物检结果一起交给严衍:“切口宽度二十五毫米。”
“至于尸体脚下干枯的植物,可以确认是黄白菊。”
“所以根据作案特点来看,和黄胜勇、马超案是同一个作案人。”郑霖说。
何为点点头:“基本可以确认,是的。”
严衍转身走出大办公室,沈佳高声问:“老大你去哪儿?”
严衍背对众人挥挥手:“找咱们欧洲外援。”
沈佳嘿嘿笑:“有奸情。”
郑霖满头黑线,刘彬与何为面面相觑。
严衍到面包店时,颜溯正在打电话,语气特别不耐烦:“不去!”
严衍站在门口都听见了他的声音,颜溯很少这么大声说话,严衍挑了下眉梢,估摸着是很重要的人,至少能让颜溯这朵目下无尘的高岭之花变得情绪化。
严衍立在玻璃门边,静静地等待。
“我结不结婚和你有关系?魏寄远,我不相亲,滚!”说完不等对面开口,颜溯挂断电话,余怒未消,将手机扔在玻璃柜台上,略显烦躁。
魏寄远。严衍想,魏家的魏三爷?他想做什么?让颜溯相亲?
最近怎么回事,他这个单身大龄男青年都不愁娶媳妇,颜溯才二十六,怎么又是赵局又是魏三爷,纷纷劝着他讨个好老婆。
“咳。”严衍走进店子,没开空调,有点热,他喊:“颜老板。”
颜溯原本背对他,闻言浑身一僵,转过身来,眉眼淡淡地望着严衍:“严警官。”
“怎么,都劝你相亲找对象?”严衍语带戏谑。
颜溯站在原地,整个人有些虚浮,他扶着柜台走到椅子边坐下,垂了眼帘:“嗯,没什么。”
严衍敏锐地发现,颜溯嘴唇发干,脸色有些不正常的白,有点像低血糖或者过度劳累的症状。
难不成太累了?严衍忍不住怀疑自己找颜溯帮忙,累着了对方。
“没事吧?”严衍搬了板凳在他对面坐下,望着颜溯轻声问。
“没事。”
“额,他们为啥急着让你找对象。”严衍控制不住心中好奇。
赵局不知道颜溯喜欢同性,难道魏寄远还不清楚?既然知道,为什么又急着让颜溯相亲娶老婆?
颜溯无所谓道:“因为他们怕我把自己饿死。”
严衍:“………”
“为什么?”严衍纳闷:“现在外卖业发达,想吃啥都有。”
颜溯撩了下眼皮:“不点外卖,不喜欢。”
严衍噤声,过了一会儿,又小心翼翼地打量他:“那,你平常都自己做?”
颜溯皱了下眉头,低声道:“不会。”
“……”严衍有点好奇:“那你吃什么?”
“……牛奶面包零食。”颜溯说:“偶尔去餐馆,找不到想吃的就不吃。”
严衍忧心忡忡:“可怜孩子。”
颜溯一脸冷漠。
“早上吃了啥?”严衍追问。
颜溯有点不耐烦:“两包饼干。”
“……”严衍义不容辞表示:“怎么可以饿着我们欧洲外援!这样吧,我早餐都自己做,三明治沙拉面包牛奶豆浆煎鸡蛋小笼包……”
颜溯眼睛瞪大了。
严衍大手一挥:“给你带一份。”
颜溯动容,张着嘴,良久后,憋出句:“严警官……”
严衍两手撑大腿,心中喜洋洋,颜老板肯定要夸他了。
果然,颜溯感动地板着脸说:“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好人卡的严警官:“………”
载着颜溯回市局路上,严衍简单地说了下情况。
他说完后,颜溯陷入沉默,严衍知道颜溯在思考,于是闭上嘴没打扰对方。
快到市局时,颜溯才出声问:“没有勒痕吗?”
“尸体都一个月了,检不出。”严衍顿了顿,继续道:“但是脖子处系了一根红色丝巾,没有发现除死者外的DNA。”
“死者给自己系上去的?”
“不是。”严衍摇头:“他父母来认尸,死者身上的衣物都是她失踪时的穿着,除了那条红色丝巾。”
“凶手系上去的。”
“嗯。”严衍纳闷:“他为什么这么做?”
颜溯和他有相同的困惑,杀了人还给别人拴红丝巾,什么神经病操作?
“对了,”颜溯想起什么似的问,“你们走访薛玲玲的同学老师没?她们怎么看薛玲玲?”
也许是马超给颜溯留下的印象太深。严衍不疑有他,答道:“一般,成绩吊车尾,调皮捣蛋,上课和同学说话,跟着高年级学生进网吧。”
总的来说,也是大人眼里的“坏”孩子,但不像黄胜勇和马超那样,搞得怨声载道。
两人进了大办公室,颜溯专注地翻看三起案件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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