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希一踏进屋,立马指向桌子:“看到……”
她眉间一跳,铜镜呢?
放置在桌上的铜镜全都不见了,只留有一面在那竖着。
空气瞬间凝固了起来,安静了几秒后,周映希十分认真地说道:“竺鸣,这家客栈不干净。”
“要不我去找点柚子叶来驱驱邪?”
“……不用,是妖所为。”竺鸣捏了捏眉间,有些无奈,“这只妖,应当是吃了我的魂魄之后功力大涨,得知我来寻找,提前设下了圈套。”
“还有,你没有发现这里的客人都是一个模样吗?住店的人也只有我们。”
周映希当真没发现,过路人她都是晃眼一看,有的时候甚至不关注,哪会注意。
“你不会一开始就知道了吧?”
“并未。”
听到回答,周映希缓缓松了口气,这最起码预示着她没有那么迟钝。
但竺鸣继续补了一句,狠狠扎进周映希的心里。
竺鸣:“进客栈时才知道的。”
“你不如不说呢。”
周映希在桌旁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她轻抿了一口,忽然意识到什么,连忙问道:“这里的食物应该都能吃的吧?”
“不知。”
她深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算了,吃都吃了,反正也吃不死。”
竺鸣不语,沉默地坐在周映希的对面。
周映希拿起桌上的铜镜,仔细查看。看着镜中反射出的自己,也不见任何的特别之处,与寻常铜镜别无二致。
“完全跟普通镜子一样嘛。”周映希狠狠将铜镜倒扣在桌上,“但说起来,我昨夜隐约听见了哭声。”
“哭声?”
“你有听到吗?”
“没有。”
“那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安静,显然竺鸣并不是一个会主动找话的人。
好在,周映希不在意。有没有话题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甚至更加希望对方话在少些。
但现在周映希正在心头盘算着,该如何让竺鸣教她修道。
“竺鸣。”
竺鸣闻声抬眼看向她。
“你看我有修仙的资质吗?”
“一般。”
“那就是有。”周映希说,“你可以教我如何修行吗?”
“可以,但我很贵。”
“你还收钱啊?”
“想让我教你,往后的每月月俸扣50两黄金。”
“那么多?!”周映希“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值那么多吗?”
“你对我倒是愈发不客气了。”竺鸣单手撑着脑袋,斜睨地看着对方,“无数人求着我,都还要看我心情。周映希,你赚了。”
周映希重新坐下,半信半疑:“你当真有那么厉害?”
“不信的话,出去打听打听我的名声。”
“懒得。”周映希无所畏,她更在意该如何降低价钱,于是开始讨价还价,打起了感情牌,“你看哈。我俩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命运却是绑在一起的,后面还有那么长的路要走。不如你给我个友情价,每月只扣30两,如何?”
“不。50两就是50两,不接受任何说辞。”
显然,周映希肯定接受不了。若是50两白银她眼不眨的便同意了,但那是50两黄金诶。
周映希狠狠瞪了他一眼,纠结半天最后还是妥协了:“成交!倘若后面看不见修炼成果,你要双倍赔偿给我。”
“可以。”竺鸣不由轻笑了一声,“我名下还没出现过废物徒弟呢,你可要争口气。”
“那我们何时开始修炼?”
望着对方些许期待的目光,竺鸣心生出逗弄之心:“先叫声师尊来听听。”
“不叫,你收了我钱,我现在是你东家。”
“你再说一遍谁是谁东家?”
“……”
周映希不说话了,她猛然意识到竺鸣现在不仅是她的东家亦是老师。
周映希能屈能伸,虽有些不服却还是称呼道:“师尊。”
“徒儿乖。现在也无事,那就出去绕着村子外围跑个两三圈回来吧。”
“你故意整我呢?”
“这一步,是要训练你的体魄。”
“好吧。”周映希信了。
暮云衔日。
此时,周映希正在客栈楼下大快朵颐。
在屋里等待着对方回来的竺鸣迟迟等不到,他只好亲自出门寻找。
然而,当看到周映希又在吃饭,竺鸣真无奈了。
他开始怀疑,她是不是之前有过被饿死的经历。
竺鸣在她的对面坐下,问道:“跑完了?”
“嗯。”周映希将杯中酒喝下,“这不跑完正巧饿了,就来吃点。”
“这酒很烈。”
“没事,我很能喝。”
对此,竺鸣将信将疑,但并未阻止,只是提醒道:“别喝太多,容易误事。”
“知道。”
竺鸣不再多说,起身回到楼上,离开前不忘“吩咐”道:“等下记得给我打桶热水上来。”
“不是有店小二吗?叫我作甚?”
“锻炼你。”
“……行!”
周映希非常怀疑,锻炼是假,折磨她才是真的。
不就拎桶水嘛,有什么难的,好歹收了他100两黄金,帮他做点事情也是应当的。
周映希一边自我安慰一边找店小二打来热水。
周映希的力气不算小,拎一桶水对她来说的确绰绰有余。
看到房门虚掩着,周映希抬脚轻轻踢开。
“热水倒哪?”周映希黑脸问道。
竺鸣只觉对方问了句废话:“浴桶啊,难不成倒我身上?”
“可以吗?”
竺鸣皮笑肉不笑:“你觉得呢?”
周映希充满怨气地将水倒进浴桶中,然后道:“洗吧。”
竺鸣看了看浴桶中恰好淹过底部的水,道:“这么点?”
周映希咬牙切齿:“稍、等。”
竺鸣悠闲的坐在榻上,心情极好地看着对方来来回回奔跑的身影。
不是竺鸣故意而为之,恰恰相反,修行的第一步的确是从锻炼体魄开始。若体魄不练好,又如何拿得起武器?
“可以了。”周映希累的直不起腰,双腿直打颤。
竺鸣起身,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辛苦了。”
说完,他朝屏风后走去。
周映希已经没有力气回应对方,她咕噜咕噜喝下几杯水,静坐了几分钟才慢慢缓过来。
安静的屋内时不时传来水声,周映希扭头朝浴桶的方向看去,因屏风隔挡,隐约只能看到人影。
不要误会,周映希可没有偷窥别人洗澡的喜好。
她的目光真正落在的地方是竺鸣悬挂在木架上的衣服。
啊…好想把他衣服偷了然后扔了,让他没衣服穿。
周映希只敢想可不敢真的做。
大抵是她的目光太过于炽热,竺鸣似乎是感应到了一般,他微侧过头道:“一直盯着,是想一起洗吗?”
明明隔着屏风,可周映希却感觉到有道目光正注视着她。
她移开目光,回怼道:“想的挺美。”
太阳隐入山中,失去了夕阳的映照,屋内逐渐昏暗。周映希拿起火折子将屋中蜡烛点燃,昏黄的光团缓缓晕开。
周映希托着腮坐着静静等待着竺鸣结束,到时便轮到她了。
蜡烛的光十分温吞,不亮也不刺眼,只在身前铺出一片朦胧的暖,看久了眼皮就发沉,连呼吸都跟着慢下来,只想往软处靠。
大抵是今日太过于乏累,困意来的极快,她忍不住催促对方道:“你要好了吗?”
“催什么。”
得,还不能催。
周映希决定转移下注意力,看着桌上倒扣的铜镜不由地拿了起来,她可以先将发髻解开,提前准备着。
然而,才将铜镜竖好,周映希看到铜镜浮现出的画面时,猛地尖叫了起来:“啊啊啊!!!”
周映希吓得立马把铜镜扔了出去,飞快地朝竺鸣的方向跑去。
“竺鸣!竺鸣!有鬼!!”
听到动静的第一时间,竺鸣抓起一件外衫披在身上,从水中踏出。
刚从屏风后走出来,周映希便撞进他的怀中。
随后,周映希立马将竺鸣扯到自己身前,用他做抵挡。
“我刚刚从镜子里看到有一个女孩浑身是血,躺在马路中间……”
等等……马路?
这个世界怎会可能有泊油路?
周映希的话戛然而止。仔细回想,那女孩穿着的衣服应当是一条碎花裙。
竺鸣缓步上前,他不似周映希那般慌张,处变不惊。
但竺鸣每走一步,周映希就紧跟一步,双手还不忘紧攥着对方的衣角。
明明只有短短几米的距离,却走的极其艰难。
竺鸣弯腰拾起那面铜镜,一道深痕从边缘划向中心,接着细纹像蛛网般悄悄蔓延,镜中所呈现的画面也随着四分五裂。
竺鸣眉心紧蹙:“为何这少女身着的服饰如此奇异?”
竺鸣的话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周映希严重怀疑,镜中的少女其实是15岁的自己。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天,随着死去的还有她的灵魂。
周映希从竺鸣手中拿过铜镜,看到画面,果真如她猜想的那样。
她有些难以开口:“这是我。”
“你?”
“15岁时的我。”
“你的记忆?”
“是。”
竺鸣没在多问,而是转身出了门。
“你去哪?”周映希瞬间慌了起来,连忙跟上。
虽说镜中出现的是她的记忆,但此事到底是有些许诡异,说不怕太假。
“帮你寻榻。”
“我要同你一起。”
竺鸣没有拒绝,随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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