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最先反应过来的不是作为当事人的苏格兰，而是一旁的波本。在他这样问完后，苏格兰也像是从太宰治突兀的举动中恍然回神一样，温和却不容置疑地挣脱了太宰治的手。

苏格兰语气诚恳：“很感谢柏图斯大人的看中。但我算是行动组的代号成员，似乎并不是当保姆的合适人选吧？柏图斯大人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而在他身侧的波本，则露出一副桀骜的表情。

“我这边倒是恰恰相反。”

他毫不掩饰口吻中的挑衅与不驯，看向太宰治的目光甚至带着几分挑衅。

“如果是干部大人的直属部下，我还是蛮感兴趣的。什么都没做就被淘汰，稍微有点不甘心啊。可以给我一个理由吗，柏图斯大人？”

眉眼间的野心都要满溢出来的波本，毫无疑问是个刺头。但面带苦恼之色却毫不犹豫地——尽管口吻很委婉——对干部命令提出质疑的苏格兰，看起来也不遑多让。在这两个人的映衬下，一直冷着脸少言寡语的莱伊都显得乖巧了。

“还以为能够在组织里碰到一个老好人呢。”太宰治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好人」指的是谁。他垂下眼眸，神色倦怠。褪去了那种咋咋呼呼的孩子气假面后，他身上那种黑手党的危险气质立刻展露无遗。

“这样拙劣的试探，会让我怀疑你们是怎么拿到代号的。想要知道的话，不如直接问我怎么样？”

“那么，这位柏图斯大人。”莱伊问，“你是行动组的，还是情报组？”

太宰治沉默了两秒，突然清爽地笑了起来：“哎呀，这个问题有点难回答啊。我算是干杂活的啦！”他摸了摸下巴。“有什么大家不喜欢干的工作就会交给我……嗯，没错，像是职场排挤一样。但也没办法，谁让我资历最浅呢。”

听到他这样说，琴酒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嗤笑般的冷哼。太宰治视若无睹。“话虽如此，跟普通的代号成员比起来，姑且还算有点地位。”他的目光在威士忌三人身上一一划过。

被选中的苏格兰用温和的口吻委婉试探，看似是在询问选择自己的理由，实际上也是对太宰治的任命表达了拒绝。不过这个拒绝毕竟没有真正明说，于是又保留了一份余地。

苏格兰站在一个可进可退的位置，在一定程度上掌握了稍许主动权——如果柏图斯性格软弱、地位不高，就是对成为他直属部下的拒绝；反之，假如柏图斯性格强硬，在组织内拥有不低的地位，那也可以借口是对于自己对于拥有这份荣幸的受宠若惊。

没被选中的波本则顺势做出不驯的模样，通过挑衅的方式来获取信息。这样的行为当然是对干部的冒犯，但既然柏图斯还是个未成年，又不曾表现出自己的能力，组织内的精英想要刺挠一下，似乎也称得上情有可原。

如果是外围成员，绝不敢这样做。刚得到代号的当天就如此迅速地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并借着这个机会试探代号成员之间的等级差距……倒是和他情报专家的身份很符合。就算作为干部的柏图斯怪罪，波本也能找出理由来应对。

剩下的莱伊，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出于默契地跟另外两瓶威士忌打了一个配合，在他说完「不如直接问我」之后，就像是什么只听得懂表面意思的耿直人一样直接问了出来。还是二选一的问法，仅次于「是」或「否」的限制式问题。虽然最终被太宰治给回答成了开放式，但不可否认莱伊在提问时的小心计。

“我改变主意了，琴酒。”太宰治说，他并没有移开视线，仍然注视着威士忌三人，“可以把三位新人君都交给我吗？”

“怎么，你打算正式带下属了？”琴酒有些意外。

“不，只要一段时间就好。”太宰治摇了摇头，“我有了一点新想法。”

“可以。”琴酒不置可否。“不过，如果没有成果的话……”组织的top killer声音冰冷，话中蕴含着浓浓的警告意味。“你知道三个代号成员在组织意味着什么。无法交出一份合格的答卷的话，就算是你，也会受到惩罚的。”

“哈哈，真不客气啊。”太宰治笑眯眯地说，“放心吧，我会好好使用他们的。”

仿佛宣告般说完这样的话后，太宰治就施施然地离开了酒吧。在柏图斯和琴酒的对话间，三瓶威士忌酒的未来已经决定。不容质疑，也不容反驳，甚至与本人的意志无关。波本收起了脸上那副装出来的桀骜，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柏图斯里去的背影。

直到酒吧大门被关上，又等了几秒钟，才终于有人开口。

“这下结束了？”基安蒂不敢抱怨琴酒也不敢抱怨柏图斯，但她脾气暴躁，花费那么长时间只是当个陪场观众，不说点什么是不可能的，“就为了看柏图斯选下属，我们这么多人一起等了那么久……”

“哼，谁说只是为了看他选下属？”琴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U盘，金属外壳在酒吧吊灯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光。“那个小鬼是来交任务的。”

伏特加看着琴酒手中的U盘，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一般惊讶地抽了一口气：“这个，这个莫非就是——”

“啊，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琴酒站起身，声音难掩愉悦。“有了这个，接下来的行动就万无一失了。”他森绿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志在必得。“基安蒂和科恩，带上狙击枪跟我走。贝尔摩德——”

“我明白。”组织的千面魔女缓缓吐出一口烟雾，艳丽的红唇扬起一抹动人的微笑，“放心吧，琴，我会做好接应的。”

“但愿如此。”

琴酒瞥了一眼威士忌三人组的方向。

原本打算等柏图斯挑完下属后，让剩下两个代号成员也参加行动的，现在……才刚把人给柏图斯，这次倒是不方便用了。不过，有贝尔摩德配合，再加上基安蒂和科恩也够了，琴酒本来也只是存着看看新人水平的想法才打算把威士忌三人带上。

“你们三个，之后等柏图斯的消息。解散！”

吩咐完在场的所有组织成员，琴酒大步流星地朝门外走去。

伏特加跟在琴酒身后，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感叹：“没想到柏图斯竟然能拿到这种东西……”

“哼，那可是柏图斯。”琴酒的声音听不出喜恶，他像是在赞扬柏图斯的能力，但仔细分辨，又似乎蕴含有一种厌恶的情绪在其中。“那个小鬼可是……”

随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本就低不可闻的交谈声彻底听不见了。

基安蒂和科恩紧随其后，贝尔摩德也很快离开。酒吧里只剩下莱伊、波本和苏格兰，而他们三个，在今天同时得到代号、又同时成为同一个干部的临时下属的三瓶威士忌，竟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留在酒吧里没有离开。

“拖您的福，这下我们三个都变成柏图斯大人的保姆了。”波本朝苏格兰挤出一个假笑，阴阳怪气地说着敬语。

“这不是波本君希望的吗？成为干部大人的直属部下。”苏格兰不轻不重地将话头顶了回去，笑容温和，“波本君应该感谢我才是。毕竟最初柏图斯大人选中的是·我。”他像是强调般将最后那个「我」字咬得很重。

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嘲讽了几句，还是莱伊看不过去打了圆场：“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都暂时成为了柏图斯的下属，算是半个「自己人」。不说打好关系，至少别那么剑拔弩张吧？”

酷哥莱伊难得说了那么多话。

其实莱伊并不介意波本和苏格兰关系如何，他只是想让自己的职场环境尽量平静一些。毕竟他现在的顶头上司成了柏图斯——那个少年人模样的年轻干部，身上的气势可是不同凡响。

不会有错的，真名赤井秀一的FBI卧底心中笃定，这是一条大鱼。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赤井秀一也看出来今天出现的几个代号成员之间分明的等级。琴酒和贝尔摩德毫无疑问是组织重要的干部，伏特加还有那两个狙击手应该是隶属于琴酒的普通代号成员。而柏图斯……

赤井秀一回想起贝尔摩德对柏图斯的亲切，和琴酒堪称纵容的忍耐态度。尤其是琴酒——赤井秀一还是外围成员的时候就听说过许多关于琴酒的消息，甚至在来组织卧底前也从FBI内部看过卧底前辈艰难获得传回的、关于组织top killer只言片语的资料，对于琴酒的性格，赤井秀一早在见面前就有所了解。

那是组织的利刃，是黑衣组织「邪恶」与「强大」的化身，震慑内外的一面旗帜。他冷酷，残忍，能力卓绝，丧失于他手中的生命不计其数，既有组织对外的目标，也有组织内部的叛徒。Top killer那由鲜血铸就的赫赫威名，再加上本人残酷的性格，在组织内部树立起一个杀神般的恐怖形象。

很难想象这样的琴酒会对什么人如此忍耐，甚至容忍他在自己面前胡言乱语、对BOSS不敬。而这也从某种程度上反映出了柏图斯的能力——他必然拥有某种无与伦比的、甚至仅此一人的才能，能够给组织带来丰饶的、甚至无可替代的利益，以至于BOSS和组织甘愿接纳他的一切不敬与不驯。

“真是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赤井秀一感叹。

苏格兰和波本的嘴上纠纷突兀地停下。

“那不是正好吗？”波本笑容甜蜜，像化开的蜂糖，“有柏图斯大人作为我向上爬的阶梯，一定可以更快登上高位的。”

“波本君，”苏格兰语气温和，仿佛好心提醒，“在我们面前这样大放厥词，不怕被柏图斯大人知道吗？”

“有什么关系？”波本站起身，借着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位同僚，“加入组织的人，没有野心才奇怪吧？”

苏格兰认同地点头：“你说得对。柏图斯大人直属部下的位置，我是不会让给你的，波本君。”

赤井秀一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饮尽了杯中的威士忌。

直属部下，无疑是一个十分接近柏图斯的位置。而以柏图斯在组织内的地位，或许也可以借着这个身份得到更多属于组织的情报，就像是琴酒之于伏特加那样。

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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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威士忌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