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直等到午饭时间，容辰也没有回来，不免有些担心，果然不该让她一个人跟上去。

秦楠道：“出去找找吧，小师妹是绝不可能错过午饭的，恐怕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林渝说好，容辰的冲动和不计较后果，定品大会上众人就已经有所领教，“你们找，我去会会掌门。”

掌门的院子的禁制已经撤了，没有一点阻拦，大门敞开，显然是为迎客。

林渝也没有迂回，直接走进去，腰间灵剑闪耀红色光芒，从十一岁起，他就已经不知道害怕为何物，更何况区区朝家旁支建设的不入流小门派，他并不放在眼里。

如果能发现证据一举灭之是最好的，在这阴冷充满血腥的地方，多待一天他都觉得脏。

许掌门正坐上座，早已泡好了茶水，见到来人并不奇怪，请林渝坐下，亲自倒茶，问道：“小友来找我，不知所为何事？”

自从和容辰重逢，林渝对外话就更少，他基本不用说什么，大多数时候容辰目的和他是一样的，只等着容辰开口就行。

不过现在容辰不在，再不喜欢开口说话的人也要开口，“我来找容辰。”

许掌门笑了，“容辰怎么会在我这里，你找错地方了。”

林渝的话就像他的剑一样不拐弯，“你开门迎客不就是在等我？我来了，说吧，你有什么企图，抓了容辰想做什么？”

“小友不妨自己猜猜。”许掌门卖关子不肯说。

林渝道：“那我换一个问题，外间传闻末影派以妖鬼为试验，开发符咒阵法，可有此事？”

这回许掌门的回答倒是出乎他的预料，“现在不是了。”

林渝品着这几个字，意识到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具体如何，你想不想亲眼看看？”许掌门的笑中带着一丝蛊惑。

门派机密，岂有轻易让人观看的道理，林渝并未立即接受，问道：“为什么？”

“走进来才问为什么，未免晚了些。”许掌门道，“夜探我派，不就是想要查清此事吗，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林渝起身，“带路。”

另一边，风兮澜二人走出院子没多远，碰上了魏知，秦楠也不玩虚的试探，直接问他有没有见到容辰，魏知点头说见过，随手指了个方向，“似乎往那边去了。”

秦楠立即要去追，风兮澜拦住，盯着魏知冷笑道：“容辰说有事向你请教，你在此处，她怎么会往那边去？”

魏知反应了一下，“哦，是这样的，容辰说想看看炼丹房，问我在哪里。”

昨晚容辰就已找到炼丹房，风兮澜明白，她果然已经被抓，再一看，四周已有数十名弟子聚拢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风兮澜寒声问道。

魏知苍白的脸上多了一抹笑，看上去诡异无比，他道：“老君眉老君眉，你们清川派弟子实力必然不弱，本来想慢慢吸收完你们的灵力，再收拾你们，免的动静太大被朝家巡视的人知道，没想到你们竟如此狡猾，还发现了后山的坟墓。既如此，就别怪我留你们不得。”

说着，数十名弟子已将两人团团围住，铺开了阵法，风兮澜望一眼身边的秦楠，两人的眼神同样坚定，下一瞬间，琴声响起，剑光闪烁。

许掌门扭动书桌上笔筒，墙上立即出现一道石门，石门内昏暗无光，林渝跟着走进去才发现一道石梯通向地底，浓郁的血腥气自石梯的尽头向他涌来。

顺着石梯往下走，一阵低低的哭声混杂着类似野兽的哀嚎声传出。

走过细长甬道，推开石门。林渝知道，石门背后就是他要查找的真相。

不过真看到时，饶是他，也觉震惊，没想到真相竟如此骇人。

石门背后，是一个数尺高的两层地下监牢，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是第二层，往下看去，第一层中间是一片空地，堆放数张长桌，长桌上摆着砧板和各种大小长短的剔骨刀，还有无数瓶瓶罐罐和陶器。四周点着昏暗的灯，但仔细一看，还是能清楚看见长桌上血迹，还有没有收拾干净的骨头肉渣。

四周围着一圈栅栏，石墙隔出十来个牢房，牢房里面关着长相稀奇的怪物，林渝背的下整本万妖鉴，却也不知眼前的怪物为何。

“怎么样，小友，看的清里面是什么吗？”许掌门笑声诡异。

林渝不知，但他已猜到答案。

许掌门苍白无力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他低声道：“对，你猜的不错，里面是人。外界传闻虚虚实实，早些年的时候，我们的试验确实是用妖鬼，那是一阶段，现在二阶段，所用都是人。”

竟然真的是。猜想被证实，很奇怪，林渝并未觉得不可置信，他曾经见过人间地狱，见识过弱小的人类被妖鬼残忍杀害，也见过想靠着极端手段获取力量的人。妖鬼天生妖力，比起人类需要潜心修炼提升自我，可是好上太多。

许掌门道：“我末影派的创始人的确是朝家人，他曾经跟随除妖师前往极寒之地抵御妖鬼，见识到妖鬼的强大，也受了重伤，此后双腿再无法站起来，所以他离开朝家，开始寻找将人变成妖鬼的办法。”

“下去看看吧。”许掌门带着林渝从一旁的石阶往下走，走到牢房外。

单独的牢房中关着五六个怪物，从他们身上勉强还能看出人类的痕迹，有的被换了手脚，有的头上被装着奇奇怪怪的触角，但每一张脸上都布满妖纹。

怪物已经没有自主意识，浑浊的眼睛盯着来人，看的林渝一阵恶心。

“看到了么，这就是真理，也是艺术，人类和妖怪共生的唯一途径。”许掌门显然已经疯魔。

林渝不想和疯子讨论真理艺术，他拔出逆寒，指向许掌门，却发现红色的光芒正在流失，他的灵力正在被不知名的东西渐渐吸食。

“呵。”许掌门失笑，“大门派出来的弟子果然是眼高手低，就你这样的警惕性，究竟是怎么成为定品大会第一名？我很好奇。”

逆寒依旧固执指着对面的人，林渝问道：“你知道我？”

许掌门点头说是，“从你们进入锦城，我就已经收到消息。”

“所以是你故意偷走马原的尸体，将我们引到此处？”

许掌门点头又说一个是，“除妖师与普通人不同，对于试验的承受力更好一些，不容易死。”

这就是留下他们的原因。

“能够成为这个伟大计划的一部分，是你们的荣幸。”

阴暗处走出来两人，许掌门吩咐他们将林渝押到二楼去，“他们都是很好的材料，客气些，关到二楼去，和容辰关在一起。”

林渝被关进牢房，就看见角落里的容辰，抱着双腿坐在地上，一脸的生无可恋，“我方才叫你，你没听见，和许老头聊的还挺开心。”

“你怎么进来的？”林渝便不理会她的调侃，问道。

有些丢脸，容辰三两句解释了，她本来打算偷偷跟着魏知，打算看看末影派的人究竟都在做什么，谁知道没跟多远就被发现，还被下药迷晕，醒来就在这里了。

“笨。”林渝道。

容辰呵呵一笑，嘴上不认输，“师兄你是自己走进来的，你不笨。”

林渝认真解释：“我是为了救你，才主动跟他走进来的。”

容辰当然知道，不过是嘴上讨便宜罢了，照这速度，估计另外两人也快了。

“这里一股血腥臭，熏的我鼻子都要掉了，到底是什么？”容辰问道，晕着进来的她可没有人亲自介绍的待遇。

林渝简单将方才所见告诉她，末影派，并不是外间传闻的用妖鬼试验符咒阵法，而是在找寻人变成妖鬼的办法。

容辰听完，既惊讶又想不通，满脸的嫌弃，“做个人不好吗，为何要想尽办法变成妖鬼？”

“你有没有见过真正的妖鬼，不是在桑婆婆秘境里的那种，而是高阶妖鬼，他们的相貌比人类还要美，全身布满妖纹，不必修炼，天生妖力，是很多除妖师终其一生也无法追上的。”林渝低声道。

他见过高阶妖鬼，惊心动魄的美貌，排山倒海的力量。他也见过最丑陋的人心，为一块肉饼就能杀一人性命，所以并不觉得难以理解。

容辰双亲在与妖族的大战中双双牺牲，从小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妖鬼是她的仇人，她无法理解。

她不喜欢将自身想法强加给别人，对林渝的看法不多加评论。不过有一点，她认为，两人都不会有异议，“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救出其他人。”

林渝却不说话，关在下面的怪物，已不能称为人，就算出去了，也无法回到从前的生活，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没有想出来，另外两个人也进来了，被粗鲁的扔进另一间牢房。看上去都受了伤。

两边简单了解情况，确定彼此安全，受伤的一对并不严重。

容辰简单说了地牢里的情况，地牢里似乎有阵法会吸食人身上的灵力，他们待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

风兮澜也问底下的血腥味从何而来，林渝看一眼容辰，容辰极自觉充当起讲解，说了底下情况，一对听了也是吓了一跳，心口堵的慌，久久说不出话。

容辰撇嘴叹气，“许老头看上去不怎么样，眼里倒好，一眼就认出我们中谁最不好惹。我们大师兄可是他客客气气请进来的，还附赠贴心介绍。”

“少阴阳怪气。”林渝踹她，“要不是你被抓了，我们能在这儿？”

“哎哟我的天，能不能对师妹温柔些。”容辰叫喊着，换了个方向，侧身懒洋洋靠在墙上，“我灵力本来就少，在地牢里待了这么久真是一滴也没有了，出去的事就全仰仗各位，拜托拜托。”

林渝又是一脚，递过去一颗丹药，“解毒，睡过去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