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三日后。

内门大比。

生死擂台难得要开一次,剑宗弟子兴奋地八卦哪两位仁兄干上了,听说一方是李琚,众人心里多了一层幸灾乐祸。

比起李琚,剑宗弟子更熟悉他的弟弟李缺,身俱剑骨,一入剑宗便直升内门,修行一骑绝尘,极为倨傲,谁都看不上眼,直到在秘境剑骨受损,从此成了废人,要靠药草吊命。

两兄弟本就人缘不好,经此一遭,剑宗弟子乐得看他们的笑话。

天才陨落、英雄落难的戏码,谁会不喜欢?

李琚临上台前,细细检查剑刃的状态,默念昨夜的剑法突破,做好万全准备。

李缺扫过李琚身上老旧发白的衣袍,“哥哥还是换身法袍吧。”

李琚脑海闪过剑尊赏赐的玄衣,仍是摇头,“上台比武,衣袍总归会坏,穿身好的,倒是浪费。”

李缺不安地劝道:“哥哥这身就是凡衣,没有一点抵挡能力,不若换身好点的法袍...”

话还没完,四面顿时起了嘲声。

“还是听你弟弟的吧,穿点好衣服,至少死得体面些。”

“生前过得不尽人意,好歹死后风光大葬。”

......

一个个白眼、一声声嘲笑、一句句奚落,犹如铜墙铁壁般困住他们。

习以为常的兄弟俩完全无视众人的讽刺,继续战前准备。

忽然间人流如潮水向两侧分开,让出一条空旷的道来。

一身红衣的苏苏现身的瞬间,四周的嘲声登时熄了,众人忌惮四大世家的势力,不敢在苏苏面前造次。

苏苏上下瞅了李琚一眼,硬声道:“上了擂台,生死不论,你可想好了?”

李琚回道:“只要你遵守承诺。”

苏苏嗤道:“废话,苏家一向言而有信。”

李琚拍拍李缺的手背,率先抬脚走向擂台,苏苏紧跟而上。

两人上了擂台,没看执法堂弟子吹哨,不约而同望向东方上位,各峰长老齐聚于此,更有剑尊亲自坐镇。

云雾缭绕的高座之上,云隐剑宗的强者们肃然危坐,观看内门弟子的打斗考核。

正因为此,弟子们才会更加卖力,试图全方位展示自己的实力,借此机会获得长老们的青睐,以求收入门下,成为各峰的亲传弟子。

然而,所谓的正襟危坐只是上层表演的虚影假象,实际上他们的心思压根不在擂台。

内门大比,半年一次,底下弟子的资质和实力,长老们摸的门儿清,要收的早就收了,何必等到现在。

每次大比,就是出来走个过场,调动弟子们的积极性。

高座之后,幻影之下。

一桌桌麻将码了一圈,各峰长老们正在聚众赌博。

中间的正是剑尊姜纣,东风圈东风局,就没把庄家位置让出去过。

对面西家是起居郎,南北两家分别是云隐剑宗的太上长老。

姜纣抓了一只新牌,不用眼看,指腹摩挲白玉牌的纹路,摸牌的过程中,神色由激动转为烦躁,啧了一声,顺手扔掉。

“四饼。”

南风长老觑她一眼,心想剑尊要的肯定是饼子,目光在五饼和六饼之间逡巡一下,选了六饼。

姜纣扫过一眼,不为所动。

西风起居郎可不惯着她,扔了张九索。

拥有两张九索的北风长老没碰,与南风长老对视一眼,心想六饼不对,肯定是五饼,便给剑尊喂了张五饼。

牌刚上桌,就听得一声拍掌大笑,姜纣立马把五饼捞了过去,推翻一行牌,脸上乐开了花。

“清一色,和了!”

两位太上长老心里松了口气,一面夸赞剑尊的牌技,一面给她算钱,七贯银子。

姜纣笑嘻嘻地接过,把小山高的银子拢在一起,丝毫不嫌弃凡银于她无用。

洗牌重开。

姜纣偏头朝起居郎笑了笑,“本座上任剑尊之后,牌技跟着长进不少,肯定是实力带着智商进步,你记一下,别落了本座的优点。”

起居郎百无聊赖点头,背地里如实记录。

【某日门派大比,剑尊带头赌博,太上长老给她喂牌。】

起居郎收起剑尊起居注,随意往擂台扫去一眼,就见李琚被掀翻在地,满身是血。

他想了想,提醒道:“你那个师叔替身快被打死了。”

姜纣码着牌,瞅去一眼,满不在乎道:“断了几根肋骨罢了,死不了。”

起居郎又道:“右手快断了。”

“断了也能接!”

姜纣受不了起居郎分心,耽误出牌的效率,急切催促他。

“专心点,打呀!”

*

生死擂台。

李琚倒趴在地,鲜红的视野里面徐徐走来一双金尊玉贵的靴子,苏苏居高临下俯视他,仿佛在看一只蝼蚁。

不远处飘来弟弟焦灼的声音。

“哥哥快起来!”

苏苏道:“我不想杀你,你自己认输吧,承诺依旧算数。”

对上李琚怀疑的目光,苏苏懒得解释,饶李琚一命,并不是自己心善,而是他不确定李琚在剑尊心里的份量有多重。

打斗途中,苏苏一直在观察剑尊的动静,神色没有异样,甚至没往生死擂台望来一眼,可这并不代表她不在意李琚。

假使他杀了李琚,招致剑尊的嫌恶,怎么办?

他费了百年,才得以进入凌霄殿,才得以近她跟前问候。

因为这个贱人,造成他和剑尊之间的嫌隙,真是划不来。

他不敢赌。

让李琚主动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还没输!”

李琚不甘地握紧拳头,忍痛想要爬起身来。

认输是最明智的选择,他明白,可是他不愿。

他既想弟弟的剑骨得以重塑,又想继续留在云隐剑宗。

那个清晨的画面浮上脑海,剑尊亲手教他练剑的情形历历在目,深刻入骨,难以泯灭。

倘若他留在云隐剑宗,那样的清晨那样的惊喜,会不会再次降临在他身上?

李琚不愿放弃亿万分之一的可能。

思及于此,李琚深吸一口气,打算最后一搏,开云剑法第七式,兴许能行。

李琚起身使出最后一剑,全身灵气灌注剑刃,剑气分裂,丝丝缕缕交织成大网罩了过去。

苏苏眼皮都没抬,随手一鞭,彻底挥散剑气,这还没完,弯着尖钩的鞭尾从李琚后方绕来,噗哧一声贯穿腹部。

李琚只觉剧痛,低头一看,滚烫的鲜血染了一身,白衣真的破了。

李缺猛然瞪大眼睛。

“哥哥——”

声嘶力竭的大吼穿过整个广场,直直刺入云端的主座。

姜纣闻声瞥去一眼,就见李琚腹部破了个大洞,心道:苏苏鞭法挺准,错开丹田,没有造成致命伤。

就是这个分心的眼神,精准被苏苏捕捉到了,他不可置信地盯向上座,嫉妒的情绪喷薄而出。

剑尊竟然在这个时候看了过来!

这么关心这个贱人的性命?

幸好他没有动手杀人。

后怕之余,嫉恨的情绪如同虫子爬满整个心脏,俊逸精致的脸庞变得扭曲。

苏苏死死瞪住李琚的脸庞,阴暗地想道:你不就是脸被剑尊看中了嘛,那我就划烂你这张贱脸,看你怎么勾引剑尊!

苏苏甩鞭一卷,把半条命的李琚拉到面前,抽出小刀开始比划,找准眉眼的部位,贴了上去。

就要划破的刹那,不知从哪儿射来一抹剑气,打在剑刃,小刀旋转着飞了出去,剑尖还在苏苏脸颊擦过一线血痕。

李琚面露错愕,怔愣注视剑气散去的地方。

旁观的弟子们仅仅察觉插手的剑气,不知发生什么,更是众说纷纭。

“谁干的?”

“插手内门大比,简直不把规则放在眼里!”

...

苏苏震骇地望向上座,脸色变得煞白,血线衬得分明。

主座的虚影没有任何波动,真实的场景则是寂然无声。

所有牌桌都停了,长老们震惊地望向剑尊,猜度她的用意,却无一人敢问。

只见她神色自若摸了一张牌,眉梢一翘,推翻面前的麻将,乐道:“十三幺,胡了!”

南风长老试探性轻声问道,“剑尊?”

姜纣瞅他一眼,眉眼催促,“愣什么,给钱啊!”

太上长老们不敢拖延,也不好去问,只能认账交钱。

生死擂台上,苏苏再也控制满心的嫉恨,猛地一扭头,瞪向李琚,恨不得将其千刀万剐。

李琚后知后觉,对剑尊的帮忙深受触动,与此同时痛恨自己的实力。

他想要再努力一把,这时脑海响起清冷的女音。

【认输!】

利落果断的命令,同她教他练剑时一样,不容反抗的余地。

李琚仍是不愿,若是认输,他就得离开云隐剑宗。

他固执道,【弟子还想再搏一次。】

姜纣直言道,【你打不过他。】

要是打坏了这张脸蛋,岂不可惜!

【还请剑尊给弟子一次机会。】

李琚回完,艰难爬起身来,握紧手中的剑,重新摆出开云剑法的起手式。

苏苏毫不掩饰满脸的轻蔑,“你自己找死!”剑鞭一抽,作势要绞死对方。

两人即将攻成一团的刹那,生死擂台无端起了一阵剑风,轻轻拨开他们。

在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姜纣瞬身至擂台中央,抬臂决定战斗终止。

围观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敢相信剑尊居然亲自下场,下到金丹期弟子的打斗,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事!

苏苏再也控制阴暗的想法,头一次反驳剑尊,“凭什么!”

姜纣淡定地和稀泥,“你们都是剑宗的精英弟子,死了一个都可惜。”

苏苏一眼看穿她的想法,气笑了,扯谎都不用心,不愧是剑尊。

李琚执拗地抿紧唇角,拖着一身血衣要上前,“弟子还没输!”

腹部的洞豁出一大滩血,眼看就要栽倒,姜纣懒得再劝,直接拦腰一抱,把他公主抱在怀里,转身走了。

场上陷入前所未有的死寂,所有弟子的目光紧跟消散的身影,久久没收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响起刻意压低的讨论声。

“那是剑尊,没错吧?不是别人冒充的吧?”

“剑尊抱走了李琚?那个剑尊,抱走了那个李琚?”

“卧槽,飞上枝头当凤凰!”

......

苏苏遥望剑尊离开的方向,脸色无虞,心如刀绞。

在她心里,那个贱人如此重要!自己百年的殷勤示好和衷心陪伴,竟然比不过那张一无是处的脸蛋?

起居郎默默看着这一切,在剑尊起居注添上几笔备注。

【白月光替身回来了、霸道剑尊爱上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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