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被收拾了,该商量后续料理的事情了。
魔修灰溜溜的汇聚到一起站在师白薇身后不远处不敢做声。
哪怕是再愚蠢的人都知道这是为什么。
师白薇不想提,许折英也不想问,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师白薇亮出了手上的枷锁:“我有事想跟你说。”
许折英上前给了她一个拥抱:“我知道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这份难以言喻的默契让两个人都分外清楚,此后便是聚少离多。
师白薇不舍地回抱她:“再见。”
许折英闭上眼将眼泪憋回去,不愿让师白薇看见她流泪:“再见。”
二人短暂而珍重的告别后,各奔东西。
眨眼便是二十年过去。
正道与魔域的重建工作大致完成了个框架便有人开始搞阴谋论,声称许折英是师白薇派来正道的卧底。
听闻这个消息时,许折英正捧着李唯生私藏的好酒在偷偷和洛雁及燕停云小酌。
这俩婚期将近,许折英又穷的叮当响,只好觍着脸问能不能拿她师尊的酒当贺礼。
洛雁皱着眉,斥骂:“你师尊的遗物都能拿出来替份子钱,真是大孝子!”
许折英拔开封口,酒香弥漫熏人醉,洛雁当即改口:“……有好处没忘了你师兄师姐,想必剑尊在天之灵也是欣慰的。你让我先尝一口。”
崔成败下山历练而来,带着消息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这一幕。
她身后跟着的段守一黑着脸把酒坛子夺过去,再将封口封上:“你的例银又花哪去了?”
许折英顾左右而言他。
段守一青筋直冒,若说先前的师妹只是一根筋爱钻牛角尖,自末法时代历练回来的师妹就在这一根筋爱钻牛角尖上又多了一分气死人的油滑。
刚开始听许折英说她沉睡在莲花内无事可做,每日只能自己跟自己抬杠靠气自己来保持清醒和冷静,后来这个借口用得多了之后段守一就怀疑师妹是不是在诓他。
以前本来就很难管了,进化之后的更加难管!
眼看着师兄妹俩又要打起来,又要喊阎萝问过来医治段守一脑袋上的大包,崔成败轻咳一声:“有要事相商。”
她拿出一叠密信:“这是截胡的几大门派的密信。”
与灾厄一战后,两道势力被重组,清崖谷被彻底洗牌,不被看好的破虏营和常年被边缘化的无尘寺地位水涨船高。天机阁在整场灾祸中水平既不拔尖也不垫底,依旧维持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老神在在样,但因其没有预警这次祸患,地位在悄悄下降。其他的小门派也借机宣传,逐渐势大起来。
唯独出了好几个大叛徒最后又力挽狂澜的苍穹派地位尴尬之余还稳坐第一。
大家心有灵犀都不提缘由。
许折英在未太出名之前就疯名远扬,继任剑尊之位后闲话更是不少。
以往凡人家拿魔尊止小儿夜啼,如今是拿她吓唬人,说她每日要饮三个小儿鲜血维持人形。
许折英闻言并不在意,反倒顺势开起玩笑:“对对对,我不但一日要吃三个熊孩子,我还早晨熬血涂面包,中午熊孩子红烧做菜,晚上就生吃当下酒菜。”
段守一一巴掌呼她后脑勺上:“慎言。”门派放宽条件新招了许多弟子,其中不乏有些心思叵测的,万一被心怀不轨之人听了去添油加醋夸大其词,段守一处理起来更是焦头烂额。
所以当崔成败将那密信拿出来时,许折英看了几眼就没兴趣了。
她将信纸往桌上一扔:“不过是些谎称我与魔教勾连的屁话。”
众人齐齐看着她。
许折英莫名其妙:“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洛雁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没跟魔教有勾连吗?你每月例银全拿去资助白薇种地了别当大家伙不知道。”
许折英看她:“难道你没出钱补贴吗?”
洛雁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许折英一脸吃惊地看向其他人:“难道你们没帮衬吗?”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沉默,仔细想一想,好像确实苍穹派目前的高层全跟魔域牵扯不清。
段守一沉吟片刻,道:“这么下去也不是回事,我们要多少拿出点诚意来让其他门派信服。”
许折英往桌上摊着的信纸瞧了一眼:“怎么信服?他们想趁你病要你命,趁着魔教还未恢复把魔教和苍穹派一网打尽哦。”
段守一沉默了。
许折英看着信纸上义愤填膺的控诉却笑了起来:“也不是没别的办法。”
众人心中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他们无非就是想昭示一下正道还是以前那个正道,不逊色魔教半分。纯粹就是为了面子好看罢了,也不看看现在魔教稀稀拉拉不成气候,地也荒得要死菜都种不活,要它们干什么呢?虽然正道也好不到哪去就是了。”她再拿起一张回信继续看,“想要面子,行啊。我给他们这个面子。”
她将两张密信塞进衣襟御剑而去。
段守一没有防备,眼见着人都要飞远了这才御剑去追:“你给我回来!把信放下!”
云层里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
洛雁无感情的说:“糍粑,去接人。”
云层里有个人影在往下坠。
洛雁继续道:“年糕,去请阎师姐。”
后来,便有了云雾台那一战。
据称那一战极其精彩,其他门派本还以为这是场作秀,后来看见云雾台都打到炸裂,碎石飞溅,新任剑尊与新任魔尊打得不可开交这才半信半疑两人或许是撕破脸皮了。
至于为什么会撕破脸起,原因众说纷纭。
也不知是从何时起,感情破裂这个说法居然成了主流。
再后来两人的艳情话本便莫名流传起来,曾经众人恐惧的荀戬到了今日众人只记得他头上的绿帽。
茶楼里的说书逐渐到了尾声,许折英撩开一点帘子,看说书人拱手行礼讨要口彩,哼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说十八禁内容,带坏小朋友。”
师白薇仍拿着镜子在照来照去,她扯扯许折英袖子:“你看。”
许折英回头,却见师白薇整张脸都变成了绿色,她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这是……”
师白薇斩钉截铁道:“媚术,没想到吧!”
“确实没想到。”许折英有些语塞,“你现在看起来像是河童。”
她怕被打,求生欲极强的补充了句:“美女河童。”
师白薇挑眉:“你再看。”脸又从绿变红,好似关公。
许折英忍不住了:“这到底什么玩意啊?”
“媚术。”师白薇认真道,“但我觉得更像光学迷彩。你看。”她的脑袋居然凭空消失了,许折英伸出手去,却仍能碰见师白薇的额头。
师白薇撤销法术:“我想这些法术原本应该是有别的用途的,但是最后却只余下了跟美颜一样的媚术这一个作用。”
许折英喝了口茶:“这没准当初还是灾厄搞出来的呢。”
师白薇笑容有些微妙:“秘法上确实是用简体字写的。”
许折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最后忍不住感叹:“人呐……”
师白薇附和:“人呐……”
二人沉默以对,默默喝了会茶,师白薇打破了寂静:“差点忘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找你逛街的,是有要紧的事。”
许折英斜着眼看了一眼角落里站桩的齐暄。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都有些放空,眼珠子却一直盯着师白薇的方向。
灾厄夺取了他的视力,徐云中那一剑还是间接的伤到了他的眼睛。师白薇虽然想办法为他造了义眼,但到底不如他自己的眼睛,阳光下看起来,有只眼睛瞳色过于清亮剔透。
许折英想,该不会是要表明二人婚期吧?她要从哪里搞点份子钱啊?
不料师白薇当真说的是正事:“我让陆雪镜实验过了,改版以后的傀儡不必人一直看着就能完成耕地,想拿这个跟正道这边做交易。你们这边一直都是靠人力对吧?”
许折英倒是觉得自己目光短浅了,有些惭愧:“不错。我之前也提议过要引进魔域的傀儡代替人工进行农耕解放百姓双手让他们去读书提高综合素质,但是几乎被全票否决了,他们咬死了你们不安好心,和你们做生意底裤都得赔没。这个提案不同意,和魔域开放通商口岸地点商议的提案也没法提。”
师白薇倒是没想到许折英这边这么多硬骨头。她有些发愁,魔域这边被灾厄荼毒得太久了,饶是她试着刀耕火种把地都烧了一遍,普通庄稼也还是容易死,只能看看各大宗门的药田里有没有培育出适合魔域的品种来。要不是现在泛滥的魔兽多,能凑合吃吃,恐怕魔修就要去打劫边境的凡人了。
不料许折英笑得阴恻恻的:“不过没关系,把反对的挨个打一顿就好了。”
师白薇:???
师白薇:你怎么比我还像魔尊啊?
商量到了最后,许折英只保证不轻易使用暴力,但是师白薇怀疑她可能会多次“手滑”。她已经不止一次从阎萝问那边听她抱怨许折英老是把段守一打出包来让她医治的事情了。关键是徐云中居然还不拦着,甚至笑呵呵的让许折英带着点心跑出来和她见面。
是她离开正道太久了已经对正道的文化感到陌生了吗?
出了茶楼,来接师白薇的是陆雪镜,她新造的机关鸟格外别致,外观正如她本人一样花里胡哨不知道看哪里才是重点。
许折英看着齐暄一个健步上前托着师白薇的手将她送上机关鸟,自己走到陆雪镜旁边与她窃窃私语:“齐暄还没表明心意?”
陆雪镜摇头:“没啊。”
“这都过了二十多年了!”
陆雪镜耸肩:“他自己不说我们有什么办法,总不能上赶着替他表白吧,他没办法打动白薇难道我们还要勉强白薇去接受她无感的人吗?这不是道德绑架嘛。”
陆雪镜这话深明大义,丝毫没有仗着姨母的身份在这搭桥牵线要将两人强行绑一起的意思,这让许折英安心不少。
只不过……她对齐暄多少有些同情,心里却忍不住幸灾乐祸,面上仍旧想保持一副云淡风轻仙风道骨的假笑,两种情绪凑一起,看起来就分外三分冷酷,三分嘲讽,三分不屑,外加一分幸灾乐祸。
齐暄扭头就看见许折英面上这副饼状图。
齐暄:这人果然还是很讨厌!
正文总算是完结啦!
很感谢大家看到这里(鞠躬)
这篇文最开始是来自我和朋友的一个口嗨,后来觉得有趣就打算写下来。因为开坑全然是一时兴起,而且全是在用工作的零碎时间码字,所以错别字和漏字也很多,更新周期也很长,对影响大家的阅读体验感感到抱歉,后续番外写完后会稍微对一些错别字进行修改。
我其实不太擅长写稍微长一点点的故事,篇幅长了容易写失控,于是删去了很多和主线无关的日常,比方说芙蕖洲秘境里被遗忘的番薯最后还是等来了它的食客,它生根发芽后的子子孙孙都被移植回苍穹派的农田(因为它不是普通番薯,是丹修培育的新品种,堪比农业大学实验田产物,是阎师姐培育出来的,还让她们三带去秘境当口粮);以及不太能吃甜食的小许每到元宵节就好比受刑,她虽然会陪亲朋好友包汤圆滚元宵但分汤圆时总会把自己碗里的偷偷拨到其他人碗里还伪装成自己都吃掉了的嘴硬模样,但是大家也都不戳穿她;还有三个小姑娘在问道峰上看日出日落,看野生仙鹤偷喝剑尊的酒结果醉醺醺地在山巅翩翩起舞;还有从末法时代到微尘时代一直未曾灭绝的风吹生,在重建家园的时候成为了人们的口粮,支撑着世间芸芸众生撑过了一段艰难的日子;以及打败灾厄灾民安置好后,小许回到苍穹派看见白薇和云中在她历练时写给她的信,她虽然比起之前成长了很多了但终究还是没有强忍着感动默默哭出来。有些很可爱的日常因为不知道能放在哪些地方,写出来又和正文没有联系影响上下文连接不得不删去,还是有些可惜。
三个小姑娘里最难写的其实是徐云中,另外两个刚塑造出她们具体形象的时候,她们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于我而言是很清晰的,但是徐云中这个角色却恰恰相反。
她本人才是真正扭转的关键枢纽。我大纲改了几版,在最初那版里甚至没有灾厄的存在,可是如果那样写,徐云中的高光可以说是大打折扣。她本身不好写,所以为了避免剧透和崩人设我对她的描述会比其他两个要少很多。后来跟朋友协商后,她给我捉了很多初版大纲里的漏洞,逐渐完善这些不合理的地方,我自己又改了一版更详细的,才有了现在这一版与人争、与天争的徐云中。她比较少的高光部分才能加很多,让整个角色都能立体很多,能站在与其他两个人并肩作战的高度而不刻意。
最初在塑造这个人物时我很担心会不会把她写得茶里茶气,好在最后没有写崩,稍微松了一口气。
后续if线番外不会太长,小许带着一周目的记忆读档,因为关键信息一周目开荒线已经拿到手了,所以二周目不分离线是速通结局,大概十章左右的篇幅,是比正文还要好一点点的he。
大家也不用担心小许钱包问题,她的钱包一直以来都是空空如也,一个子都存不下来,只好靠朋友出于人道主义吃百家饭救济,无论哪一个周目都是这样。穷,但是饿不死,实在不行满地都是风吹生,够她饱腹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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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那年杏花微雨,以下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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