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们不讲武德的阴暗批就是这样

不眠不休飞了三日横渡大陆,一行人下了纸鸢,看着眼前两道分界线处的界碑。

跨入魔域后,生死自负。

许折英掏出斗转罗盘:“查找虞歧下落。”她前世和虞歧打过交道,斗转罗盘作为一个引路指南自然是越清楚的描述越能有效查找。

一道细细的光束射出去,白日里的阳光下它不甚明亮,用来找人却足够了。

这一世时间线和上一世差别极大,上一世两道已经要开始两军对垒了,可如今魔域却毫无动静。

他们跟着指引在黄沙丘落脚,此处已是一座空城,墙壁上的血迹干涸发黑,漫漫黄沙几欲要将人间惨剧发生过的痕迹掩去。

许折英抚上破旧的土墙,那是她曾经躲藏过的地方。

终究是来晚一步,非但没救下半个人,黄沙丘这一阵眼也被破坏。

阎萝问敏锐地发现不对:“这地上的血是新的!”

她是医者,对于血迹颇有研究,阎萝问蹲下去用手一抹角落血迹,手指一捻,那缝隙里的血迹还湿漉漉的。

许折英一愣,当即拔剑:“防备!”

也不知那些人是从哪蹿出来的,空无一人的小城里探出许多脑袋,黑压压的人影从土楼门窗后闪现,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

城楼上,有个扛刀的少女叫道:“正道的小鬼来这里干什么?”

日光晃眼,许折英眯着眼看过去,对方的容貌不甚清楚。

那少女做了个手势,包围圈逐渐缩小,将一行人逃跑的可能性都堵死。

少女从阴影里走出来,许折英逐渐看清了她的脸——是上一世因为得罪荀戬而被屠了满城的女子。

少女样貌的魔修倨傲道:“我乃黄沙丘城主,小鬼们速速报上名号,好让你们死个明白!”

许折英不打算动手,她举起未持剑的那只手:“前辈,我们是来找人的。”

城主挑眉:“找谁?”

“荀戬麾下魔将——虞歧。”

城主微微眯起双眼:“你不去找荀戬要人,跑我这黄沙丘来干什么。”

许折英笑了笑:“因为他就在这里。”她摊开手掌,斗转罗盘不动,指引的光束指向前方,没入重重房屋间。

她道:“我有事请他帮忙。”

城主没有回答,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许折英余光瞄见那寒光凛凛的刀刃即将架到他们身前。

正犹豫要不要先打一场,按魔域的规矩以武服人,城主却笑了:“他确实在这里不假,可是,你们要拿什么东西来让我改变主意,心甘情愿地把人交给你们呢?”

许折英一顿,旋即露出一个笑容:“荀戬的脑袋行不行?”

城主一愣,她只当这群小鬼是为寻仇而来,想讨个巧从她手底下把人调出来报仇,没想到对方还真不是找虞歧寻仇,而是为了别的什么,野心倒是不小。

城主冷笑:“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你说拿荀戬人头来换,我就必须要信?若是人被你们放跑了,荀戬那厮得了口信转头把账记到我头上,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折英:“人可以留在城主这里,我们也没打算能从城主手中把人调出来。我们只需要虞歧身上一枚信物,这碍不到城主惩处他们冒犯的事情。”她微微眯起双眼,“况且,身为黄沙丘的主宰,您难道不想除掉荀戬这个大麻烦吗?”

城主不答。

黄沙丘的首领历代守卫黄沙丘寸步不离,非特殊条件不外出。荀戬已经派了几批魔将过来了,有的被生擒,有的就地斩杀,但一通威慑下来,对方依旧没有死心,仍旧隔三差五派人过来骚扰,惹得城中居民许久未曾好好休息过了,短时间内问题不明显,时间久了对大家正常生活都会有影响。如果真能解决掉这个大麻烦,于她而言利大于弊,并不是不可以商量,只是面前这群小鬼实力实在是不够看,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底气。

可是,万一呢……

思忖片刻,城主抬手示意众人退下,对着包围圈里的一行人扬起下巴:“你们随我来。”

她带着一行人进了领主的屋子。

原以为一方首领的房间会有什么不同,没想到内部装潢意外的朴素无华。

黄沙丘沙漠化日益严重,昔日绿洲已逐渐干涸,随着水源渐渐枯竭,周遭动物开始迁徙,留下来的都是些危险万分的凶兽。

城主没有那个私心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打造精美的宅院,生活在恶劣环境中的人,每日绞尽脑汁考虑的便是如何活下去。在基本条件没有得到保证时,任何闲情逸致都是何不食肉糜。

城主看出许折英才是一行人里话事的那个,也不多问,让其他人留在会客厅,自己带着许折英沿着府中地下蜿蜒小道去往牢房。

虞歧就在那里。

他没有死,一只手脱臼,一只手被铐住挂在高处,整个人被提起来了似的,要坐不能坐,站也站不直,像块破布似的挂在那。他身上魔尊亲卫的制服破了,露出来的肌肤上横亘着几处伤痕。

地牢位于沙漠的地下,哪怕外头夏日炎炎,地下也仍是有几分刺骨寒意。囚牢里墙面是冰冷的砖石,坚固无比,被铐住的囚犯只能死死贴在墙面忍受着透彻心烦的寒凉。

许折英注意到他身体微微起伏,应当是还活着。

她上前一步:“虞歧,我要你身上那枚提罗一族的信物。”

虞歧颤了一下,没有回应。

地牢光线昏暗,只有走道上摆着一盏油灯照亮这一小块地方。许折英掏出火折子点燃,朝着牢房走过去:“不知道虞赤鹭最近过得怎么样。”

虞歧猛地抬起头来。

正道的气息在魔域太格格不入了,更何况许折英身上真气浓郁得异常,她刚踏进地牢,虞歧便闻出了对方并非魔修,也不想同她交谈。

可是对方提及了虞赤鹭。

虞歧登时急红了眼,他像条被抓捕后狂躁发疯的野狗,被铁链锁着却仍旧朝着一切接近的人狂吠。

“你怎么知道她的?!”

“你对她干了什么?!”

“正道的伪君子、狗杂种!!!”

许折英无视他脱口而出的辱骂,凑近了栅栏,拘束行动的铁链恰好让虞歧不能扑到栏杆上与她厮打。

杀人不过头点地,攻心为上。

许折英不对虞歧的质问与辱骂进行回复,好整以暇地看着虞歧从破防的破口大骂到如今气焰熄灭颓唐地掩面哭泣。

她垂眼看着无法完全瘫坐在地上啜泣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她没有事。”

虞歧猛地抬起头来。

许折英又道:“但是不保证她不会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平安无事。”

虞歧又是紧张又是愤怒。

常年屈服于荀戬淫威,他何尝不知道对方有多么残忍可怕。面前这个姑娘身上摄人的气势也不输于荀戬那厮。她是故意提起虞赤鹭的,为的是从他这里拿到点东西。

要信物,那自然是要与皇城中仅剩的提罗一族会面。皇城中有谁他再清楚不过了——虞青棠!

老族长死后,她的独生女儿便是唯一的继承人,而青棠听命于荀戬,正道是打算从青棠这下手?

虞歧忽而想冷笑,这群人根本不知道魔域最麻烦的并不是荀戬,而是万魔窟里的那些东西。

“你想要什么?”他问。

“你的手写信和提罗一族的信物。”许折英说。

“我不可能把这个给你!”他顾不上手脱臼的疼痛,下意识地握紧了领口的吊坠。

许折英不以为然,她上前一步,手按在牢房的栅栏上,语气和缓几乎带着点劝诱:“你难道不想救青棠?”

虞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自己的所思所想仿佛毫无遮拦地全摊开在她面前。

他分明没有提及青棠,怎么会……可是……她为何会这么亲密的称呼青棠……虞歧大脑混乱,要不是连魔域都没有读人心的邪术,他当真要以为面前的正道修士起身是个披着道貌岸然皮囊的魔修。

许折英等他平复心情,虞歧试探着开口询问:“青棠怎么了?”

“目前已知她体内被中了三枚蛊,还不确定有没有被种下更多蛊虫控制思想。”

虞歧惊骇,他已许久没见过青棠了,上一次见还是隔着重重人海,他在人群里垂着头,悄悄瞥见青棠站在荀戬身后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那时他虽觉得异样,却没办法深究,只当是前族长死后青棠潜伏在荀戬身边伺机报仇,她那样的人,怎么会认贼作父,甚至爱上仇人!

可是细细想来,这些年青棠的行事真是怪异极了。她虽然没有对提罗一族出手,可她犯下的其他罪行,却无一不是为了巩固荀戬的统治。

虞歧带着几分警戒看向许折英:“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许折英退开一步,她看着虞歧惊了一下,随着她的后退而膝行上前,直到被链子缚住行动,许折英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容,“这一次,我不会让你们再死去了。”

虞歧一头雾水,城主却满脸震惊地看过来。

她上前几步,那步伐过于用力,以至于牢房里都是回声:“你……你便是!”

许折英当即否决:“城主您知道的不是我,而是与我同行中的一个女孩子。只不过这次轮回的是我而已。”

黄沙丘城主生还,这不知是哪一个轮回发生的事情被缝合进了这次的轮回。那个轮回的徐云中想必是绞尽脑汁才在未来保下了这一处小小的据点,以至于万年过后还留存着关于她的只言片语,只可惜在下一轮轮回到来时,一同横跨时空的灾厄会开始下令捣毁黄沙丘,任何努力都付之一炬。

许折英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知道许折英并非是等待的那个人,但所幸偏差并不大之后,城主松了一口气,态度好上许多。

虞歧没有表态,但城主的态度却有了偏向,她道:“我们先上去,稍后我会让人把信物给你送来。”

“等等!”虞歧扑过来,却被铁链拘住,“信物我会给你!”

他朝着栏杆竭力伸出手:“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我要跟你们一起去皇城!”

许折英定定看了他一会,道:“可以。”

城主让手下把虞歧放下来,命人寻医生给他治疗。

许折英与她看着忙碌的医官,站在一旁默不作声。

最后是城主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所经历的过去是什么样子?”

“很糟糕。”许折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牢狱内来往的众人身上,“一上来就要接手个惊天烂摊子,真是有够为难的。”

她想了想,道:“周围的卧底和被策反的同门扎堆,比起找出卧底,倒不如说找到哪些人是同伴更为省力。祭献了魔域六分之五的人口后,万魔窟里的灾厄空前强大,封印尽数崩坏,我们无力阻止,只能看着它从地底爬出来。好不容易让民众去避难,又被隐藏在人群里的卧底背刺。”

她叹了口气:“想想都有够糟心的。”

这么糟糕的处境都能赢,城主来了兴趣:“那你们是怎么取胜的?”

“算是开挂?”许折英想了想,“我们借助玉髓回到了末法时代,在那里通过锤炼进化成了足以匹敌灾厄的存在。只不过,现在玉髓没了,我们回不去,胜负倒真不好说。”

提及玉髓,许折英立即想起来一事:“前辈,荀戬可能杀得了你?”

城主冷哼一声:“单论实力,老娘一个指头就能碾死他。可是他手里有枷锁,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忿忿道:“齐昭那小子,老娘早说过荀戬那叼毛不是好人他倒也放心让女儿嫁过去,竹丫头也是猪油蒙了心了,非看上这么一个妖里妖气,看面相就讨人厌的玩意。这下好了,爷俩都被害死了。”她啐了一口,“要不是我不能随意外出,老娘直接趁月色跑去皇城把那杂种玩意剁成臊子!”

虽早听魔修口吐芬芳听习惯了,但不得不还得感叹一下魔域真是民风淳朴。许折英含笑不语,脑子却转得很快:“前辈为何不能离开?”

城主道:“你是受先代大能所托之人,我也不跟你整那么些弯弯绕绕的。直接告诉你吧,我是为了守一条天堑沟。那条天堑沟并非是由地动引发的,而是人为制造出来的。先前一直用障眼法遮盖,待到世上出现了第一条天然的天堑沟后,这才趁乱让它现世。”

“那天堑沟里保存的是可以逆转时空的阵法。”

难怪。

许折英恍然大悟,一切都有了解释。

“只是……”城主叹了口气,“如今情况越发恶劣了,许多人都陆续离开了黄沙丘,也不知道这座城镇还能撑多久。待到绿洲沙化,我也不得不带领族人迁徙了。”

许折英想了想,从纳戒里掏出一袋种子:“早先考虑过魔域的治理情况,本想着一切结束后再统一规划的,现在想想,把东西交到前辈您手上我更放心。”

城主接过,那袋种子看着不多,托在手里却是沉甸甸的:“这是?”

“固水土的仙草。是瑶姬前辈带领药宗弟子培育出来的,因为时代久远,魔域的土质都发生了变化,还需要前辈您先小范围培育,待到植物能顺利存活后再大面积种植了。”

城主笑了:“帮大忙了。你日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许折英面上有几分狡黠:“需要前辈帮忙的事情我还真有。”

“上一世黄沙丘被屠,再参考这一世黄沙丘平安无事,我料到那些魔将并不是前辈对手,所以前辈身殒必定是荀戬亲临,用枷锁压制前辈才取得前辈性命。古怪的是,这一轮荀戬居然没有亲自前来。”她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似是壁上摇曳的灯火,“所以我在想,会不会是灾厄出了什么问题。”

“荀戬听命于灾厄,屠戮黄沙丘必定是灾厄吩咐,不然他贸然行事惹得灾厄不快必定会很快就被抛弃,齐终竹的儿子齐暄会替代他成为新的祭品。”

“上一世我确定我劈碎了灾厄逆转时空的玉髓,我们这边的玉髓也因为过度消耗而碎裂,按道理是不存在新的轮回的。可是轮回还是发生了,有什么东西代替玉髓开启了新的轮回。如果灾厄也是上一轮的灾厄,那它不可能不尽快对我出手,赶在我成长之前就将我扼杀在摇篮里,奇怪的是这一次它居然什么都没有做。这太不符合它的作风了。”

“所以你是想说。”

许折英想了想:“这么说可能有些荒谬,我在想,我们和云中是通过轮回不断积累经验变得强大的,于此同时灾厄也在积累。但是上一世我和白薇洗干净了云中身上因轮回多次而缠绕的'业'之后,一切因果都被清空,那么过往都被否定,重新来过却又必须与过往牵连,于是出现了记忆是往昔的,而身体是新的的情况。所以哪怕灾厄之前再强大,它如今也只是没有在不断轮回中被投喂大量祭品不断积累实力的怪物罢了。”

“目前输赢未知,但是并不是没有胜算。如果前辈能考虑在和灾厄开战时离开黄沙丘助我们一臂之力,或许赢面会更大。”

城主不语,她沉默了好半晌,方道:“我会考虑。”

“综上所述,我和他们达成协议,带虞歧一道去皇城。”许折英草草将一切与其他人说了。

没有上一世并肩作战的经历,众人对虞歧多少有些忌惮。

其他被俘的魔将换了个好点的监牢没有被释放,对此他们表示理解,比起给荀戬卖命,还是被人供着吃喝的牢房舒坦。

城主恼火,一脚狠狠踹向一个胖胖的魔将:“滚去种地!不然就去喂魔兽!”

胖魔将揉着屁股,欲哭无泪:“种地就种地,好好的踢人干什么。”

师白薇注意到许折英的目光停留在胖魔将身上,有些好奇:“那个人怎么了吗?”

许折英:“那是我杀的第一个人。”

胖魔将惊恐地看过来,一个后跳退开八米远:“你不要过来啊!”

虞歧和同僚告别后,拉着一车魔将褪下的黑甲过来:“你们身上的真气太重了,换上黑甲盖一盖吧。”

洛雁忍不住捏鼻子:“好臭。”

“你一个月不洗澡也会臭。”

有人没忍住,被臭味熏吐了。

连续上了一个月的班总算是能休息了,阴暗地爬过来更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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