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闭嘴!”女子的喝声凌厉
萧珵眉头拧成一团,眼含探究却又不明所以。
“何许物也?飘来飘去的,吓唬谁呢?”
罡风凌冽,将耷下的几绺青丝吹向脑后
孟素婵被吹的不觉中眼睑微眯,她向来不信奉鬼神之说,不过此刻眼前这奇物实在是诡异极了,后背沁出的冷汗,顺着脊椎骨一路下滑,空中翻腾的黑色氤氲,末尾处犹如轻纱明明是墨色却给人一种幻若无物的感觉;如风推江波,动以成纹,丝丝缕缕缠上女子的蹁跹裙摆,将她的周身笼成一片朦胧的暗影。
猜不到这东西的动机,她只能时刻警惕地注视着。
“小娘子……”陡然,那团凝雾似瀑水般拉的老长,落地的那一刻瞬间塑成了个人形。
笑声尖细空灵如山谷回响,语已绝而声不止。
只见他通身墨袍,袖子长的拖了地,两绺发须挂在脸上,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涂的白若石灰外,连那两瓣唇亦是深乌。
这男子项上脑袋原地扭个不停,这动作像极了蛇。陡然瞳孔一缩,脑袋忽然向前一伸,若非她反应快向后踱了一步,险些就要贴到她脸上了。
“你这小娘子,张口就是喊打喊杀的,好生无趣啊?”
孟素婵难以置信这团玩意不仅会说话还能化成人形,“你是人是鬼?”
“你觉得呢?”他貌似听到了什么笑话,嗓中的语调恨不得转上十八的弯口。
“……”
“小娘子私闯了我的地盘还将我家的墙面都给捣毁了,是不是该赔些什么?”
“哦?你既非人,还在乎人间俗物?”
“娘子这是哪里话,我还没开口你怎知要的是俗物”
“凌州去京千里之遥,你这宫里做派是在哪儿学的?难不成真是从盛安来的孤魂野鬼?”
“我或许不是,不过……今夜就如你的愿,将你变成一只孤魂野鬼,来陪陪我,我独自在这呆了这些年,怪孤单的!”刹那间,眼眶里翻成一片白,吓的她心中一颤。
男子满手指甲尖锐如刃,以一种快的出奇的速度朝她脖颈抓来,而她脑子清醒的很,脚却跟钉在地上一般压根拔不动。倏然间,一道月白闪现,将那妖邪死死挡住。
男子伸手在其面前挥了挥“清醒点”。孟素婵眼中交点豁然回转,侧身朝他身后看去,甚是疑惑“不见了?”
丝竹声戛然而止
萧珵仔细的环视四周,移到某一处时头皮不自觉的一紧,大周并未将城隍庙中的规制纳入国家礼典中,就各地方而言,其间规制大都是城隍神在中,两侧分立文武判官、护卫神将等,也有地方百姓可自行塑些神像,大都是守护城池,庇佑百姓的角色,可眼前这一尊像明显不同于其他几尊,这尊神像格外破败,像身上还有几处颇深的刀痕,似是刻意砍伐所致。
双目也被涂上红色染料,仿佛动手之人对此神像原身极为恨切。
“你怎么在这?”女子疑声道
男子眼底沉如寒潭,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发紧“你适才可听见什么声响?”
孟素婵眉心一挤,双目圆睁,不可置信道“刚才那个老妖怪,笑得如此渗人,我当然听见了!”“真是奇怪,那妖物怎就缠着我一个”
“老……妖怪?”两道声音几乎骤然相撞,近乎重叠无间。
这声儿一出,浑身毛发几乎全部竖起。
丝竹乍然又起,与前调相异,转瞬便变成凄厉地哀嚎,尖锐得能将夜色划破。忽断忽续,竟带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在空荡的大殿里绕着廊柱打转,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
果然,女子反应变得激动起来,仿佛被什么惹怒了般。
萧珵眼皮微阖,眼型变得狭长,立于原地未身未动,乐声无形中牵连出一条幽长的系线,一端正是听者,着另一段自然是幕后之人,顺着这条线,他似乎摸清了什么,极力向身后撇去,眼白扯出一阵冷光。
手已贴上腰间佩剑,猛的一转,只看到半截鞋底自屋顶洞口一闪而过。
“你这只坏妖,快把东西交出来!”
萧珵闻声迅速转了回去,只见女子气冲冲地将包袱砸到地上,拔刀刺向对面。
“你喊谁老妖怪?没听说过我千影郎君的名号吗?”
千影郎君当着她的面,将那账本翻开假意查看,可那视线可是半点没落在纸张上,眼珠都要顶着眉了,刻意试探她的反应。
见其欲伸手来夺,手指轻挥,册子瞬间灰飞烟灭。
孟素婵脸色骤变,恨不得将他劈成两半。
偏他非要用那欠打的口吻,让她觉得自己时时刻刻都在被这牢什子的千影郎君挑衅。袖中手攥的骨节发白,恨不得一拳挥上去。
“看来,这个对你很重要?”
“那我可就要定了!”
“管你什么千影郎君,万影郎君的,我今天就要把你打成没影郎君 ,省的你日后害过路之人。”
女子足尖点地借力一蹬,卷起一阵劲风,短刃直指心口,千影郎君躬身折腰,平直如尺的腰板与地面相平,刹那间,眼中的狠厉如同草原上肆意狂奔的巨兽,瞄准了女子腰腹部,紧紧擒着弯月短刃猛的一挒转,忽直觉背部压上一重物,女子只手撑其背布,然凌空一跃从右翻向左,千影郎君亦被压的往地上一扑。
孟素婵乘势一脚踢开落在地上的凶器,从后将其架起,孟素婵本就高挑,与这男子相比还稍稍冒了尖儿,恰能死死拿住他。
“把东西给我!”
倾盆大雨渐渐歇了势头,偶有零星几滴飘在脸上。
萧珵一见到那残影自屋顶窜离便立刻离到殿外,借着残月在围墙内小心探查。而后立在一处对着那屋顶道“你一个孩子,深夜只身一人在这破庙操纵邪律致人深陷幻境之中,倒是有些本事,不知阁下是哪道人士?既已暴露,何不出来一见?”
此下除了隐隐传来屋内女子的话音再无其它动静。
萧珵面不改色仍立于原地,眼眶内炯炯有锁定了方向,周身透着一股胸有成竹的气场。
“郎君好眼力!”
“不过你还是……”果真一个身高如同**岁的孩童,但是面貌却是个中年人,在其注视之下自大殿歇山顶后面正脊处一个飞身稳稳落在其前方。
“猜错了”
其袖尾还漏着一小节墨色竹笛。
萧珵剑眉紧皱,透露着几分不解“你是何人?”
“诶,郎君请我出来,我已如君愿,现在轮到我问你了。”这人没有半点等他答应的打算,一边靠近一边问道“你怎认定我的身量?”
萧珵一身正气凛然,直言不讳“那洞口的尺寸非一般成年人可过。且就算你不是个孩子也定然是行走江湖的高手,竟能乱人神智,使其深陷幻境之中听不见外面的动静。”
“算你猜对了,不过我却没兴趣过问你的身份既然撞破了我的好事,那就去死吧!”
那怪人迅速站到屋顶,滑下袖中竹笛凑到唇下,气流已出,萧珵立即顺走石灯上的一枚石子手肘一挥,那竹笛骤然被打掉顺着倾斜的屋顶滑落,吹笛之人面露惊愕欲下去捡。哪知萧珵早已截断了其念想,就要上来抓他。
那小人见势头不对,笛子也不要了撒腿就向庙后方向逃,萧珵自然也追了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薛再兴真不知道今夜为何如此背时,路遇大雨山路泥泞坑坑洼洼的本就不敢骑快了,半路还让一只大鸟给吓落了马,官袍上糊了一层烂泥巴。
薛再兴顺着小径一直走,想着不远处貌似有一破庙,不如先去稍作休整,夜里出行本就危险,先往庙中避一避,一切待到天亮再说。掰开一根根笼密的竹子,总算挤了出来。
薛再兴望着破败的牌匾,捋了把胡子,双手合十默默躬身一拜,而后阔步走进。
方踏上大殿最后一阶,一股冷风迎面扑来,紧接着感受到一个冷冰冰的东西贴上脖子的瞬间又弹开,薄锐的峰口逼的脖颈处的皮肤发紧,薛再兴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亦不敢移动分毫,那一刻如同打碎了石头就着水,连吞咽都显得十分僵硬。
“女侠饶命!”
“某只是路过这就离开,这就……”
“快把东西交出来?再废话我马上砍了你的脑袋!”
薛再兴懵了,他哪里晓得要交出什么东西啊,更料不到赶路赶着不仅差点落马,这避个雨也要小命不保,薛再心也只能无奈一叹。
正要说话之际,一袭寒飔夹杂着细雨掠扉而来。这风力不大,吹在身上只堪堪带起数茎发丝,
只见女子脑后垂悬的两条软襦发带被吹的晃动,时不时贴向脸颊下方。
薛再兴脑中乍现自己进帐前的情景,那魏重颈后飘出这么个玩意,与这姑娘头上戴的这个几乎毫无二致。
只见这人鼻翼微微翕动,将眼神从发带上移开,跟查案时一般,将人细细的探视了一番。
“你是春猎宴上的姑娘,看打扮应是个官家小姐才是。”
“莫非……你是孟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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