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十二月的天，在云梦也体会不到冰冻的冷。
衣服还是得加的。
鉴于阿若出色的表现，江澄已经把金凌相关的一应事宜交给阿若，有什么需要直接跟青墨说一声就可以了，所以金凌比往年更早的有新衣服穿。
不过今天下午金凌干干净净地出门，结果晚膳的时候，弄得又破又脏，金凌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上座的舅舅，脸上是心虚的表情，等阿若来了，这才脸色大喜，还颇为意得志满地看着阿若，叽叽喳喳地邀功，【阿姐，我打架赢了！】
【哦，】阿若从容自得地落座，牵过小家伙的手，仔细查看一番，【有没有受伤？】
【这里……】金凌露出擦伤的手臂，破了皮，不是很严重。
阿若从储物锦囊拿出伤药来，小心地给金凌上药，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为什么打架？几人对几人？】
【买鱼的二虎把黄丫的莲子全部踩碎了，我实在看不过眼就说了二虎一句，二虎不高兴叫了三羊四狐过来，本来我以为这次又是我一个，但没想到上次那个李五过来帮我了……嘿嘿】
说到这，金凌傻笑了一下。
【诶哟！我家小宝贝真棒！会交新朋友了！】阿若笑眯眯地说，看到金凌又红了一张脸。
这时金凌凑近阿若的耳朵，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可是阿姐，你给我换的新衣服坏了……】
【没事……】阿若同样跟金凌咬耳朵，小声地说，【你舅舅钱多，让他再买！】
说完两个人对视偷偷地笑，然后若有若无地看向上座的云梦江氏第一人，结果笑得更厉害了。
江澄瞪了阿若一眼，【……吃饭！】
【哦】，两个人乖乖地应了一声，默默地坐回位置上。
江澄扶额。
关于打架这件事，其实江澄是非常不同意的，第一次看到金凌满身狼狈回来的时候，江澄的紫电差点就抽过去，其实也抽了一半，理所当然地被阿若挡住了，这次倒没有皮开肉绽，但也红肿起来了。
【江澄！你好歹也是从年少轻狂过来的，难道你就没有打过架吗？也许你打架还有人帮着，可金凌一个人都没有！男孩子就是靠打架交朋友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是啊，当年他可还有一个兄弟。
呵。
这之后，江澄就真的由阿若来教导金凌了。
吃完饭，下人换上茶水，江澄突然冷不丁地宣布，【阿凌，再过两天，你就回兰陵吧，你小叔叔来信了，说很想你。】
啪。
金凌的手碰倒了茶杯，茶水流了一地，他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的舅舅，然后就直直地看着阿若，阿若凑过来，替金凌稍微整理一下桌子，擦干净茶水。
看着金凌差点哭出来的表情，阿若微微叹了口气，离别确实不应该由一个小孩来承担，可这孩子刚出生就经历生离死别，着实苛责了些。
【阿凌乖，云梦江氏永远是你的家，你明白吗？】
【那我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你跟别人不一样啊。】
【因为我姓金吗？】
【因为你有两个家，你有比别人更尊贵的地位，所以两个家都非常喜欢你，我和你舅舅非常非常喜欢你，因为这里是你的家。可是你的小叔叔也非常非常喜欢你，因为那里也是你的家，你愿意小叔叔因为见不到你而不开心吗？】
金凌轻轻地摇头。
【所以啊，不论你去哪里，都是回家，而不是离别。】
金凌似懂非懂地点头。
阿若看了江澄一眼，好歹把人劝住了。
好不容易将小祖宗伺候睡着了，院外，站在月光下的江澄突然说，【我可以让你跟着一起去兰陵。】
阿若稍有讶异地看向江澄，【宗主，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
阿若一步一步地走近，踮起脚尖凑近江澄的脸，几乎可以感觉到这个面色从来冷漠的男人的呼吸，她眨了一下眼，【你不知道么，身为云梦江氏的客卿长老，我是…………你的人啊。】
【阿，若！】
江澄青筋暴起，右手动了动，到底还是没抽出紫电。
就这么站在月光下，眼睁睁地看着那个满口胡言的女子快如闪电般逃开。
我的……人
吗？
————
终于把金凌小祖宗送走了之后，阿若才感觉到，原来养孩子是真的累啊，也难怪师父一向喜欢把她丢在一堆玩意儿里自己折腾，然后悠哉悠哉地跟抱山散人下棋！
金凌走了之后的第一天早膳。
江澄扫了一眼青墨。
青墨【……禀宗主，若长老尚未苏醒。】
江澄【……】
金凌走后的第一天午膳。
江澄扫了一眼青墨。
青墨【……禀宗主，若长老还在休息。】
江澄【……】
金凌走后第一天晚膳。
江澄扫了一眼青墨。
青墨【……若长老出门了。】
江澄忍住掀桌的念头，愤愤起身离去。
关于云梦江氏第一人三天内滴水不入的事情，是江氏主事青墨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状告到阿若面前的。
这几天利用客卿长老供奉在外面大饱口福的阿若【……】
不是吧，她好不容易陪完小的，现在还要陪大的？！真是岂有此理！可是看在青墨菊花脸，以及之前开条子特别利索的份上，阿若觉得……还是去看看吧，小的都能搞定，还怕大的不成？笑话！
————
江宗主此时此刻还在书房，兢兢业业，可歌可泣。
阿若到的时候，江澄头都不抬，还以为是青墨，声音沙哑，【我说了，滚！】
状态是有点差劲。
怎么小的都够难缠了，大的还变本加厉了？阿若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一定是习惯性为江氏操心了，居然看不过眼了还。她一步步靠近，然后把头趴在桌子上，看着面色苍白的江宗主，心里莫名觉得好笑，但没敢表现出来。
【你来干什么！你还懂得回来！】
江澄看出来人，面色沉沉，极尽嘲讽。
看起来江澄大爷中气十足嘛，阿若心里开着小差，若是哪个心大一点的，大概直接被这虚张声势的模样唬过去，或者，也没谁这么惯着如此低级恶劣的小性子吧。其实……大约是有的，阿若想到坊间传闻，前者约莫是那位夷陵老祖，后者惯着这个大号祖宗的莫过于江氏长女，江宗主的阿姐吧。
阿若伸出自己的手，握住戴着紫电那只手的几根手指，学着云梦特有的吴侬软语，压低嗓音，【小澄澄，去食饭好唔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