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霞云喜欢欧阳文远。
大概从比较小的时候,秦霞云第一次遇见了欧阳文远。
那天秦霞云被秦阔带出去,说是带她去春游,她很开心。但是马车却没有往城外去,反而驶向了别处,秦霞云下了车才发现不对劲,因为面前的不是旷野,而是一座宅子。
摆着欧阳府三个大字的木牌映入眼帘,大门为他们打开,秦霞云询问这里是哪,秦阔却告诉她,这里是你未来夫君的家里,我们来接亲家啦。秦霞云听了,只是迷迷糊糊在思考夫君是什么东西,接着便被门口走来的身影收回了神。
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走在前头,身后跟着一个男孩,男孩有些胆怯的躲在后面,一双墨绿色的眼眸到处闪躲,怯怯地看着边上的男人。
秦霞云记得爹爹和那位先生关系很好的样子,两个人有说有笑闲聊了一会,然后她被爹爹推了出去,她站在男孩的面前,浅黄色的眼睛盯着男孩不放。男孩向她问好,声音小的快让人听不见。
“在下......欧阳文远,请多指教。”
“秦霞云。”秦霞云干净利落的说完了名字后便没了下文,此时的气氛有些僵硬,于是秦阔就要求马车夫即刻启程,以此缓和一下氛围。
一路上两个大人聊的不亦乐乎,秦霞云和欧阳文远面对坐着,秦霞云随意的摇晃双腿,眼睛看向窗外。而欧阳文远只是端坐在那一声不吭。
秦霞云突然发现天空暗了下来,于是扯了扯秦阔的衣角,并且说到可能马上就要下雨了。秦阔朝窗外看去,看见眼前的景象肯定了秦霞云的话,只是这一来也就不能去草地上玩了,秦霞云一想到这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耷拉着眼睛,眼睛看着地面。
“淑女,你,你还好吗?”
“不好。”
“唔。”对方被秦霞云直白的回答弄得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只手握在一起,眨了眨眼。
“其实下雨也没什么不好的,别太伤心。”
“如果不去外面玩,一切就没有意义了。”秦霞云斩钉截铁的说到。
“啊......”欧阳文远看向窗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其实我身体一直不太好,今天身子舒服了些,爹爹就带我出来。平常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呆在书房里看书休息。”秦霞云听后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人,那双眼睛里带着些许忧愁,却又有一丝喜悦。“所以这次出来我很开心,而且还有一个漂亮的淑女陪伴。”他移过目光,双眼注视着秦霞云,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秦霞云眼睛睁大了些,看着男孩的微笑有些不知所措,一只手勾着长发绕圈。
“那,我就开心点陪陪你好了。”秦霞云嘟囔着回到。
......
又回忆起来了。秦霞云叹了口气,坐在小池塘边上用水擦了擦脸上的灰。
今天是她逃婚的第四天,欧阳文远他们已经开始找到洛阳了。真快啊,她心想。但是欧阳文远选择打听,那必然是空手而归,因为她现在不是秦霞云,而是一个名叫青云的男人。
秦霞云依稀记得成亲那天坐在梳妆台前的自己,内心纠结痛苦,因为她很清楚,这场婚姻给两个人都带不来幸福,只有痛苦。至于她为什么会这样觉得,恰恰是因为她清楚欧阳文远心里的人从不是自己。
她猜测过,怀疑过,甚至一度相信欧阳文远喜欢自己。直到有那么几次,她终于注意到欧阳文远的眼睛里的温柔存在特别之处,难以置信的是,那特别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弟弟。她承认,当时她发现这件事的时候缓了很久才接受了现实。
秦霞云了解欧阳文远,她很清楚欧阳文远是个被动的且缺少主见的人,他俩从小就定下了娃娃亲,等到自己成年的时候必定会马上成婚,而在那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多么艰难已经是可想而知了。虽然她可以和欧阳文远成为夫妻,但是却同床异梦。不行,这样的日子哪怕一刻她也无法容忍!
于是,便有了现在的情况。现如今她开始做起了在李家府上打杂的工作,她知道李家是出了名的文人士族,这里的书香浓厚,一下子就吸引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偷偷去李家二公子房边呢,真想亲眼所见他作诗的场景啊。秦霞云心想,一时间没注意到身后突然站了个人。
“喂,你。”身后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把秦霞云吓了一跳。
“在这做什么,我在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秦霞云迅速的站起身,快速地行礼后便试图离开,没等她拔起腿开跑,却被对方揪住了衣领。
“给我站住,慌慌张张的,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秦霞云背对着男人,潦草回答了一两句。我可真是一点也不想被发现啊!她心想。
“我问你,之前是做什么的。”
“小的,小的就是一个杂工,出身贫寒,不成气候......”
“哼,杂工?杂工会在地上作诗,在我弟弟门边一个人念我弟弟做的诗吗?你究竟是什么人,我命令你马上转过身来,现在。”男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严肃,秦霞云大感不妙,只好回过头,顺便把衣服上的灰往脸上抹了几把。
秦霞云悄悄抬起眼,只见眼前的男人正在注视着自己,一双深紫色的眸子冰冷且严厉地看着自己。当秦霞云看见那张脸的时候愣了很久都没有缓过来,因为眼前的人有着一张和李二公子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只不过气场判若两人。并且在此刻,她感觉心脏都快跳到了喉咙里,害怕的感觉油然而生。
糟了,是李森罗。
欧阳文远和秦黎瞑在第二天的时候便启程了,今天已经是第四天。欧阳和秦家一致对外宣称这是小两口出去度蜜月,反正出了这个城也没人会认得他们,两个人单独出去找再好不过了。
准备好一切东西后,两个人就上了马车,为了加快速度,于是清晨就出了门。秦黎瞑一上车就困得连打哈欠,脑袋不由自主地往下掉。欧阳文远平常起的都很早,所以这次他毫无困意,他看了眼边上的人儿,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阿楠,你要是特别困,就靠在我肩膀上吧。”
秦黎瞑迷迷糊糊地看着欧阳文远,随后点点头,往对方身边凑近了些。欧阳文远的身高刚好让秦黎瞑一侧头就可以靠在肩上。
秦黎瞑睡着的时候就像是一只小猫,安安静静的只有轻轻的呼吸声,长长的头发贴在脸上,仔细看与秦霞云真有几分神似。也难怪,秦黎瞑只比秦霞云高了一些,二人在性格和气质方面也十分相似,以至于当时新娘换了人都没被发现。欧阳文远低着头,看着熟睡的秦黎瞑,心里沉醉的享受这段美好的宁静。
时间随着太阳的升起慢慢流逝,天边的光亮逐渐将整个世界都照亮,也唤醒了本在熟睡的人们。欧阳文远感觉肩膀有些不适,但是看见秦黎瞑安睡的样子不忍心把对方弄醒,于是便轻轻的用另一边的手扶住对方的脑袋,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他放下手中的竹简,往窗外望去。不知道霞云如今身在何处,都怪我。欧阳文远在心里懊悔。
他不是傻子,他不会看不出秦霞云对自己的感觉。尽管秦霞云伪装的那样好,他们俩也知己知彼,不过是谁也没有拆穿谁罢了。但是命运弄人,世界上不会总有两全其美的事情。欧阳文远有想过,结婚后一定会好好对待秦霞云,但是要求他喜欢上秦霞云是不可能的。他可以做到一直以挚友的爱对待霞云,却无法用恋人的目光注视霞云。因为他的眼睛里已经装进了不可替代的身影,也永远会在他的心里留有最特别的那个位置。
欧阳文远闭上眼,不再去细想。
等到欧阳文远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洛阳城。
“你可算醒了,文远哥。”秦黎瞑微笑的注视着自己,欧阳文远眨眨眼,突然感觉这个视角有些不对,此时的秦黎瞑正俯视着自己。
“我的膝枕看来很舒服呢,哼哼~”
“啊!”欧阳文远猛地坐起来,砰的一下撞到了秦黎瞑的额头,他吃痛揉了揉额头,下一刻便马上转过身查看秦黎瞑的状况。秦黎瞑也同样在摸额头,欧阳文远凑过去想看看对方的额头,没想到秦黎瞑却哈哈大笑起来,然后用着看小孩子一样的表情看着原地发愣的欧阳文远。
“文远哥你真的是......太好笑了!突然一下坐起来,我又没有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你怎么好像被吓到了一样。”
欧阳文远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只好赶忙岔开话题。啊啊真是太糟糕了,一睁开眼睛就看见阿楠。他心想。
“嗯?现在啊,现在已经午时了,啊啊啊好饿啊!我们快下车吧!话说文远哥你到底什么时候睡着的啊,我等了你好久诶!”秦黎瞑刻意带着不满的语气说到,掀开帘子抢先下了车。
欧阳文远紧跟着下了车,秦黎瞑站在一边伸了个懒腰,像一只刚刚睡醒的猫咪伸展双臂。
欧阳文远环顾四周,他们还在城门口,终于到了,霞云应该就在这里,他心想。
“走吧阿楠,进城里去。”
“哦哦,来了。”
秦黎瞑走之前一直看着某处,那里熙熙攘攘站了很多人,依稀可以听见某人在叫唤什么。
“最近这附近不太平啊,听说死了好多人。”
“你快别瞎说了!听着怪瘆人的!”
欧阳文远和秦黎瞑两人对视一眼,此刻两人心里所想是一致的。
一定要尽快找到秦霞云!
洛阳城的繁华名不虚传,川流不息的人群走在大街上,一路上都有叫卖的声音,偶尔有些杂戏班子在街道上表演。欧阳文远好奇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时不时停留片刻观赏。秦黎瞑倒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看着欧阳文远的样子,秦黎瞑心里有些不好受。
“文远哥,哪天我们出来好好逛逛吧!”
“诶?”欧阳文远被秦黎瞑突如其来的话吃了一惊。
“因为啊,你很少出门啊,走在这大街上,竟然像刚出生的小孩子一样呢。”秦黎瞑挑眉,略有不爽,“真是,就这样决定了!找到姐姐后我们就要出来好好逛一天!”
欧阳文远看着秦黎瞑迟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注视前方,然后轻轻的点点头。他此时不敢转过头去。秦黎瞑的笑容拥有一种让人沦陷的魔力,此时阳光照亮他的面庞,浅黄色的眼睛好像太阳一般耀眼。
“那我们约好了哦。”
秦黎瞑伸出小拇指,欧阳文远这时才转过脸,二人四目相对的时候仿佛空气都凝固了一般,全世界除了他们别无他人。欧阳文远看着秦黎瞑,脸上终于久违的露出了愉悦的笑容,眼角弯弯的像是新月,脸颊泛红。
“嗯。”欧阳文远的声音轻轻的,像是温柔悦耳的流水,秦黎瞑见了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好像这笑容具有渲染力般,他也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秦黎瞑拉着欧阳文远去了一家小饭馆,领着人儿坐在了店门口,他意外熟练的招唤一边的男人,吩咐了几样菜就摆摆手让人离开了。欧阳文远端坐在一边默默看着这一切,秦黎瞑转过头询问怎么了,欧阳文远沉默半晌突然说没有料到阿楠这么熟练。
秦黎瞑挑起眉,脸上带着玩笑的不满。
“怎么?你可别忘了,我爹最喜欢叫我混世魔王,这种称呼可不是随便来的呢。”
欧阳文远遮唇笑了笑,原来如此啊,他这么回答到。
“哼哼~投壶马球我可是样样在行,我没有文远哥那么远大的志向,我只求这一世能够快乐的活着就好了。为国做官之类的,终究不适合我。”秦黎瞑说完,耸耸肩。
欧阳文远听了只是低下头,神色沮丧,秦黎瞑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什么话,立刻便安静了下来。
“其实做官......”
“来咯!久等了!”
小二的声音突然响起,紧接着男人端着碗就把吃的全放在了桌上,欧阳文远的脸上又浮出了笑容,快吃吧,你不是很饿吗?秦黎瞑小声的回应了一句,便开始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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