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关正方才知道,雕刻过大卫的雕塑家并不是只米开朗琪罗一个人,许多其他的艺术家也都雕刻过各种各样的大卫,在托斯卡纳更有随处可见战乱后留下的断井残垣,衬着今日里暗沉惨淡的天色。历史是断不肯给任何人留下哪怕一点点的情面的,只管毫无顾忌地向前走,跟意大利比起来,台湾实在是乏善可陈,只有拥堵的中山路和狭小沉静的日月潭——也罢,台湾的战乱年月是林关正从来没有经历过的,加上亚洲人和欧洲人相比总是不那么念旧的,所以台湾索性把所有战乱的痕迹都抹得干干净净,叫林关正完全想象不出。
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
邓明秋卷起衬衫的袖口把钓竿架在船上,“今天一定让你尝尝科莫湖的鱼配上Chianti 的滋味。”湖面上的微风把他的头发吹起来,林关正手里折磨着饮料的吸管,撑着下巴看着他。“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第一次动手。
“原来你也有不会做的事。”林关正有些得逞地笑起来,“我虽然不是垂钓高手,但是念书时候学校附近就有公塘,根据美国的《钓鱼法规》,我还取得过钓鱼证书。”他与邓明秋换了位置,半靠着船舷,“你看这暗沉沉的天色,你带了伞没有?”
“还真没有。”
“恐怕要在这湖中间淋成落汤鸡了。”林关正看着他,“我想象不到邓董事长被淋成落汤鸡的样子。”
“你又来取笑我,你只管说你想要什么,别说是我暂时当个落汤鸡,就算是贺通银行,我也双手送给你,我只怕你什么都不要,年纪轻轻却整天闷着心事,生生把自己憋坏了,让人看了心疼。”
“你把贺通送给我,我还要聘请你来替我打理家业,每年支出一笔不菲的薪水,怎么说也不划算,像我这样的守财奴可舍不得。”林关正心里震颤,面上还是一个玩笑带过去,好似有意无意地回避着,他不知邓明秋说的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他自觉无才无能,只好这样含糊地带过。又听见邓明秋说:“关正,我们要个孩子吧。”
一句话把林关正从云端拉回现实,他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更没想过邓明秋居然会先提出来,林关正心里更是没了把控:“我们的协议里没有这一条,万一协议的最后一条生效,离婚后多个孩子对你我都是负担。”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冷下来,邓明秋眼里闪过一丝微妙的情绪:“抱歉,是我失言了,人年纪一大难免就会多出些想法来,你不要在意才好。”林关正还在对着湖面出神,并未搭话。
缠绵细密的雨丝从下午一直延续到傍晚时分,忽然就放了晴,水鸟成群与落晖相戏,岸边暝烟笼罩,林关正和邓明秋都被淋了个湿透,凭着记忆把船靠了岸,邓明秋笑道:“古人说最好金龟换酒,相与醉沧洲,今晚把持证钓手的鱼煮了,我们多喝几杯。”喝酒实在是一种高尚的下流,对于他们这样的人,大约是缺少其他的消遣方式,不光是邓明秋,林关正也渐渐地变得有些贪杯,他喝酒不像邓明秋那样挑剔,他连伏特加也是不忌讳的,烈酒是另一种猛浪的热情,让人也沉浸在那样的热情里面,丝毫也没有枯燥。
意大利实在是安静,没有任何人来打扰他们,林关正在阳台上发呆,几个年轻的女佣在庭院里慢腾腾地收拾着花枝,查尔斯先生也着实为林关正代理了不少公务,林关正乐得轻松,他对邓明秋说:“你看,这几天不用处理公务,我少了许多白头发。若是没有昇林的俗务来烦我,我不知能多活多少年。”林关正不是个记性好的人,日子一旦安逸下来他几乎快要忘记台北的过往,邓明秋也正是存了这样的心思,他有意让林关正暂时离开台北,离开混乱的林家和昇林,让那些往事自己淡化掉。
邓明秋出门去接了个电话,没有要紧的事他是不会避着林关正的,“是不是贺通有什么要紧的事?”
“没有,是傅凌云的电话,说了几句日常的工作,贺通还不至于离了我就倒下。”邓明秋匆匆地搪塞着林关正,而那一通电话,实际是梁美仪同林定康的妻子哭哭啼啼地跑到贺通去,傅凌云实在不知道如何去打发,只能请示了邓明秋,电话里,隐隐约约地听见梁美仪大声地叫:“我们老爷的昇林都给了大少爷,大少爷却找了个外国人顶替,只顾自己拿了钱逃出去,攀上了邓明秋就真是连林家都不要了,要我说,在美国念了书就冠了洋姓氏,又当教授又跟男人结婚,哪里还容得下我们林家人……”邓明秋也甚是为难,心里暗道这林家人可真是片刻都不肯消停,他邓明秋可以做到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的,就像当年那样,梁美仪偏巧又是个没有半分头脑的女人,又碍着林关正,他心里清楚林家人找到他头上无非是想要钱,可是梁美仪叫得实在是让人难听:“准是邓明秋拐走了我们大少爷,得亏他一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他连自己个的亲爹都下得去手,谁知道把我们大少爷怎么样…哎你们邓董事长怎么不出来,我跟你们底下人说不着!”
邓明秋在头脑里转了一转,心道这林家老爷挑女人的眼光可真是不济,吩咐着傅凌云给那两位开了支票,顺便堵住那些记者的嘴巴,别再生出什么乱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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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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