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明秋走进来:“我昨晚在俱乐部和几位朋友打牌,喝了不少酒,在外间的床上睡到了现在。”他穿着松垮的浴袍:“你睡得好吗?”
林关正敷衍地回答他:“还好。”
“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睡得并不踏实,不要想瞒过我。”邓明秋坐在床沿:“让我猜猜,你是在介意何凤鸾的事?”
林关正没有回头:“明秋,我从不指望我们之间能有多少坦诚,我却很难控制自己不去介怀,我们都有沉重的过去,你也不必去为难何凤朝,你与何小姐毕竟夫妻一场。”邓明秋道:“如果你非要叫我去看,我当然要服从命令,何凤朝一定没有告诉你当年的真实经历,纪则均也已经死了,我只好亲自说出来,何凤鸾从始至终都是纪则均的情人,只是纪则均不肯与吴静茹离婚,这些年白白浪费了何大小姐一番心意。”
“关正,你相信我也好,不信也罢,你这样在意我,我很高兴。”
若不是之前的协议,林关正差点就以为邓明秋是真的希望得到他的关注,只不过邓明秋是个十足的聪明人,林关正弯了弯嘴角,随手把邓明秋昨天的衬衫扔进了洗衣篮。
爱情面前,又哪里有什么聪明人。
何凤朝很快离了婚,又惹过去一窝蜂的记者,晨报上占据了不小的版面,“这些人只爱操心别人的家事。”林关正对宋文兴说,“或者是台北太小,实在是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新闻,才让这些记者这样热衷别人的私事。”
“何先生是著名的建筑师,何家又是建筑世家,他的前妻是东恒的大小姐,这样的人物离婚当然吸引眼球。”宋文兴在林关正面前并不十分拘束,他和林定波年龄相仿,也算是昇林的老资格,他把报表和论文放在林关正的桌上:“雾化治疗已经进入临床试验阶段,贺通表示仍然会继续提供资金支持。”
眼见昇林终于渐渐有了起色,林定波留下的债务被林关正转了股份,想起结婚时候的对赌,林关正忽然有了赢过邓明秋的信心,林定华也不再急于转手股份,在新加坡安安分分地守着他的地产生意,而林定康在监狱里犯了几回心脏病,他妻子不顾一切地把离婚协议书带到了监狱里,到头来竟然是个妻离子散的下场。这样的惩罚实在是过于沉重,林关正打给邓明秋的时候,邓明秋正在美国处理公务:”林定康的妻子实在是好对付,不过是拿了钱就肯和林定康离婚,所以你说,有时候,这爱情偏偏是最靠不住的。”邓明秋在电话另一头开起玩笑来,林关正却没有开玩笑的心情,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这样的惩罚也未免太过残忍….”邓明秋打断他:“关正,他改装了你的车的时候,他可不觉得残忍,而且他也并不凑巧,竟然偏偏在我们结婚以后,你说,我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邓明秋似乎是心情极好,“我听说雾化治疗已经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关正,祝贺你。”
“全是仰仗贺通财大气粗。”
邓明秋大笑起来:“关正,从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你会赢过我,事实证明,我从来都不会看错人。”
“你金融巨子的投资界美誉就要毁在我身上了,明秋,你可千万要想好了,反悔可来不及。”邓明秋笑意未减:“愿赌当然要服输,关正,输给你也不是什么难堪的事,我高兴还来不及。”
林关正敲击桌面的手指用了力道,邓明秋很快就要飞回台北了。
何凤朝离婚的消息占据了几天的头条也终于渐渐消停,林关正在黄松江的生日上见到他,何凤朝略显憔悴,“关正,上次聚会是我言语失当,还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林关正道:“谁会在意几句酒话呢?”
“离婚的事确实也是不小的风波,让你见笑了,我和敏琪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感情,可是却拖到现在才离婚。”何凤朝自嘲地笑笑,“你年幼的时候我就在林老先生的生日上见过你和令堂,那时候你还在念国小,我也还没有从大学里毕业。”
“这样说来我和何先生还真是有缘分。”林关正与何凤朝碰了酒杯。
“读书的时候,导师就说我这个人中规中矩,就连作品也是一样,你看我中规中矩了半生,丝毫没有得到过我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今离婚也算是我头一次真正为自己做了决定,祝贺自由。”何凤朝与林关正碰了杯。不远处的黄松江忽然起身,林关正顺着他的身影看过去,原来是迟到的邓明秋。
“黄先生,原谅我现在才赶过来,飞机晚点了两个小时,实在是不好意思。”
“邓先生能从美国赶过来已经是给了我不小的面子。”黄松江笑道。
邓明秋的眼神越过黄松江从林关正脸上掠过,他看了看林关正身边的何凤朝,然后转过身继续同黄松江攀谈。
“何先生。”邓明秋走过来,与林关正站了并排,同何凤朝寒暄起来,倒是显得林关正有些尴尬了,直到何凤朝走开以后,邓明秋才转过脸:“关正,你千万记好了,我们已经结婚了。”
谈不上自由的婚姻对于林关正来讲始终横亘在心里,说不上是刺痛,只是绵密的异物感,林关正机械地点点头:“不用提醒,我记得很好。”
热季的海风也是燥热的,丝毫没有给这人声鼎沸的夜晚带来一点点的清凉,太太小姐衣着鲜艳,似乎台北一直以来都流行着颇为鲜亮的颜色,从林关正的母亲那时候就是这样,现在也是。林关正的酒量并不好,被海风一吹也没有丝毫的清醒,他不认为他能够靠自己辨认出司机和车,他在人群里寻找着邓明秋的影子,脚下踉踉跄跄,猝不及防跟人撞了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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