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水真是多。”薛琳的长头发松松垮垮地挽起来,“小湄,我有件白色洋装,绸料的,你去拿过来。”薛琳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小湄低声地应了然后转身去找,她不太记得是哪一件了,猜测着家里要来什么贵客,她低声地吩咐着佣人:“王妈,去煮茶,有客人。”
薛琳把烟扔在在透明的玻璃花瓶里,半支烟立刻熄灭,马上有人来换上新的花束。
”小湄,今天就不要去上课了,我打电话给老师帮你请假。”
“是,夫人。”小湄跟在薛琳身后走上楼,手里捧着那件白色洋装。
薛琳再次下楼的时候已经换好了衣服,七分袖的白色洋装外套,里面是一条滚边的白色软缎连衣裙,配了一条带翡翠坠子的项链。轻轻地扫上了一点腮红。衬得她的脸很像庭院里的山茶花苞,就连嘴唇也是浅浅的不太正宗的红。
小湄站在客厅里,“夫人,客人来了。”
林关正眼里盛满了笑意,看着她:“薛小姐。”
“林先生。”薛琳走到他跟前,示意小湄来倒茶,小湄跪坐在桌边,低眉顺眼的。
”我们有多少年没有好好地见过面了,薛小姐比当年还要漂亮。”
“一看你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如果我真有那么好看,你怎么现在才肯抽出时间来见我。”
林关正对着薛琳笑了笑,看了一旁的小湄几眼,他无意地翻了翻早报,“虽说是明年的事,不过容先生风头正盛,蔡院长或许要艰难一些。”
薛琳的手翻了翻茶几上的今天的早报:“容先生一直都呼声很高,不过没有到最后关头,你我都下不了结论。外头的媒体也是一天一个说法。”
林关正笑道:“上面的事,我们底下人如何能知道。我一大早从横山赶过来陪你,不是让你帮忙分析当局的。”
小湄的长相一眼就能让人看出来是混血儿,而且是白人的基因更强一些,中规中矩的金色的齐肩发,棕黑的眼睛,鼻梁高挺,不带什么表情,她穿了件白衬衫,下面是一条花呢短裙,外面是绒线针织的镂空外套,察觉林关正的目光,她朝着林关正礼貌地笑了笑。
林关正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朝薛琳使了个眼色,薛琳意会:“小湄去预习功课,晚上家庭教师会过来。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听。”
“容先生的意思我还没明白,明秋也未必知道。而且明年换了人选,这开发的计划更不一定落实了。”
“李成已经答应了我的条件,李成是容先生的人,多少会知道一点风声,”薛琳不以为意,“现在的价格还没有上去,李成自己也参了股份,明年主席的位置如果换了蔡院长,容先生现在一定更急着开发。”
林关正看了看薛琳的脸,“原来薛小姐还留着私心。现在形势不好,看明秋的意思,不光我们底下人不轻松,容先生现在也并不轻松。”
邓明秋回来得很晚,林关正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外面的雨刚停,邓明秋敲了敲门。
“怎么又这个时候才回来。”林关正把文件放在桌子上,站起身来。
“无非是贺通的琐事,新台币的价格还在跌,总有各种各样的事砸过来,关正,你说,这样下去,明年会不会就是蔡院长高升了。”
林关正笑笑,“我是不懂你们上面人的事,我回到台北也没有多久。可是如果是蔡院长,我们是不是要有个表示?”
邓明秋坐在椅子上闭了闭眼睛:“我昨天还跟容先生一起打了牌,再等几个月也不迟。”他让佣人拿来一个小盒子,“关正,昨天彭先生也过来见我,这是他从缅甸带过来的老坑玻璃种。”
林关正打开盒子看了看,“这样好的水头我还是第一次见,我母亲生前只有一只冰种的镯子留给我。”
邓明秋拿给他:“随身带着它,翡翠挡灾。这样的玻璃种已经找不到更大的料了,只能打一块吊坠给你了。”
林关正接过来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你送的东西,即使是一块铁皮,也能挡灾。”他笑着贴上去,“邓先生,如果有一天我们俩什么都没有了,我还能把它卖掉。”
“真到了要卖掉它的地步,除非世界毁灭。”邓明秋也跟着他笑,“我看现在的形势,世界毁灭不了,台币倒是快了。”
“真正要担心的人是我,银行业多是离岸资产,昇林可是本钱都压在台北。我今天遇见了薛小姐,她说容先生的开发计划落在了高雄,她在跟李成商量着买一块地。”
邓明秋好像也被勾起了兴致,”帮我捏捏肩膀,很痛。”他放下茶杯,“容先生倒是没有跟我提起过,台湾现在可以开发的地方不多,盘子太小。”
“你当然觉得盘子小。可是五十亿拿去炒地皮,不要说薛小姐,就连我......”
“等我肩膀不痛了,我就告诉你一个更好的计划,五十亿的小把戏交给他们去玩。”
“日经225的定价权在新加坡,你现在卖出日经指数期货的看涨期权和看跌期权,买进一些利率期货。前几天高桥先生还打电话过来,我们聊了很久。现在正是时候。”
“原研药企的利润确实微薄。不像你们,今天一块钱买,明天一百块卖出去。现在还痛不痛了?”
“好多了,谢谢你,关正。”
“昇林的事,我也是债多了不愁,有时候我甚至在想,如果台币就这么跌下去然后昇林宣告破产,我反而不用这么苦苦支撑了。问罪也问不到我头上,经济危机谁也跑不了。”
“相信我,还远远到不了危机的程度,如果台湾经济危机,那华尔街和东京就是大地震。”
“然后全世界的银行都倒闭了,世界毁灭,我把翡翠卖掉,带着你搬到乡下去。”
邓明秋闭了闭眼睛,靠在椅子上,轻声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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