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幽深,脚步声在巷子里还挺明显的。二人之所以能发现背后的人也是因为多了一道脚步身亦步亦趋。现在燕归尘离开的脚步声也渐渐远去,想来应当能唬住忍。
月尽欢倒是不担心燕归尘绕道来人背后的时候被发现:燕归尘身法一般那也得看跟谁比和怎么比——身法的灵巧、迅捷、隐匿……若是条条目目分辨下来,燕归尘和自己的身法迅捷不足,灵巧和耐久两条倒是十分上乘。至于隐匿,也算是中上。
至少在这小巷中疾驰无声还是能做到的。
月尽欢没有如燕归尘所说那般坐下,而是找了个能看到转角的地方伫立着,死死盯着那个人藏身的转角——虽然以燕归尘的身手将那人擒下应当不成问题,但若万一那人真的找出一条生路择路而逃,自己站在这里也能反应得过来,可以拦上一拦。
还能找到个机会笑话燕归尘一句。
只是月尽欢的担忧显然有些多余,燕归尘也是宝刀未老,墙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就没动静了。
看来墙后的人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燕归尘摸到了背后,然后大抵就是一手刀给他敲晕了吧。
自己是不是也得跟燕归尘好好学学这一手刀的诀窍,自己的手刀失败率也太高了,老用药粉迷晕人怎么说也是一笔消费,能省则省啊。
正胡思乱想着,月尽欢听到燕归尘在转角那边喊着自己去帮忙。
奇怪,这不是已经得手了吗,怎么还要自己帮忙。
月尽欢小心翼翼走了过去,到了地方一看,燕归尘有些为难的样子,他的面前有一个三四十岁年纪的男子,一身横肉五大三粗,倒在地上人事不知。
“就是这人?”月尽欢打量着男子,总觉得面善,“您要我帮什么忙,这不是都打晕了吗?”
“你这话说的,我们总不能站在这巷子里问他话吧。”燕归尘一脸鄙夷:“这巷子只是少有人来往,但是还是住了人的,万一有人看到直接报官那岂不是麻烦?我们得把他挪到空地里可以掩人耳目的地方去。”
月尽欢打量了几眼:“这人看着挺重的,我们真的能挪得动吗。”
“挪不动也得挪得动啊。”燕归尘叹气,双手伸到男子腋下:“……硬拖吧,我来拉,你抓住脚踝,至少别让他整个下身都在地上拖后腿。”
二人一个拉一个抬,好不容易把这男子挪到了空地里的小树林中。
燕归尘抹了把汗:“这小子小时候看来家里喂得不错,平日里也没亏了自己。”
月尽欢也是上气不接下气,但是脸一红把眼睛挡住了:“师傅,你拖得时候把他裤子都……”
燕归尘一看,嘴角抽了抽,伸手给男子顺了顺衣服,至少不要那么……有碍观瞻。
“这人真是个实心的,个子不大这么重。”燕归尘吐出一口浊气:“别遮了,趁着这人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我们商量商量这么折腾他。”
“我先说好,折磨人的事情我干不来。”月尽欢连忙摆手。
“……说的跟我就干的来似的?”燕归尘有些无语:“我说的是怎么把他嘴里的话挖出来,你瞎想什么呢,哪里听来这是。”
“话本子。”
“你可少看点话本子吧。”燕归尘恨铁不成钢:“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能用的上的药?”
月尽欢翻了翻腰间的香囊和腰包:“百解丸……红尘醉……软筋散……”
“红尘醉用了还怎么问话……软筋散也没必要,他都没武功,随便拿捏……诶,那个小瓶是什么。”燕归尘指着月尽欢略过的小瓷瓶问。
“姜糖,你要吃吗。”月尽欢递了过去。
“姜糖?”燕归尘往嘴里塞了一颗,只觉得嘴里火辣辣的一片,像是被人打了。
燕归尘吐着舌头,又感觉夹着糖的腮帮子也火辣辣的了:“你打死了多少卖姜的这是……算了,正好派上用场。”
说着,燕归尘抓着男子的下巴,对着人中就是狠狠一掐。
月尽欢看着都疼,这么用力,明天肯定得留淤青。看来燕归尘怨气不小——这么大的力气,燕归尘平时救人都不一定会这么用力。
不出所料,男子吃痛,“嘶”了一声,若不是刚苏醒身子还使不上力气,恐怕他得跳起来。
燕归尘先前隐匿了声息到了他背后,下手又黑又快,所以男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敲晕了,现在醒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我这是……在哪里啊。”
燕归尘有些无奈,自己那一手刀生怕不能一击奏效多用了两分力道,这人不会被自己敲得痴傻了吧?
“醒醒醒醒……你可认得我?”燕归尘的手在男子面前晃了又晃,好一阵过去,男子这才清醒过来了,反应过来自己是什么人。
男子看清了面前的两人,愣了愣。咽了口口水,闭上眼再睁开,左右细细打量了燕归尘师徒二人一番,随后手脚并用就要往身后爬去。
燕归尘眼疾手快,拽住了男子的衣领:“五大三粗的,人倒是灵巧,不错不错,看来没傻,还记得我们。”
“我……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男子十分慌张,显然已经明白了现状,也知道自己被发现不说还落到这两人手上肯定落不得好下场。伸手抓住燕归尘的手想要挣脱,但是燕归尘的手犹如铁打的一样根本挣不开,男子只好装傻着开口说:“我只是碰巧走了这条道,不明白两位为什么要偷袭我,还把我带到这里。我也不记得我曾经得罪过二位……依我看,两位肯定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不如两位就不要阻拦,让我离开吧——我保证不追究两位对我出手的事情。”
“哟,小嘴巴巴的,”月尽欢笑了笑:“现在想走,哪有那么简单。”
“本来只是想问你几件事,奈何你小心思太多,还有点敬酒不吃吃罚酒,”燕归尘阴恻恻一笑,空着的手动了动,打开封口从瓷瓶里倒出了一颗从月尽欢处拿来的姜糖,抓着男子衣领的手挪到男子的下颚一捏,男子的嘴巴不自觉张开,燕归尘手指一弹将糖丸丢了进去。
男子眼见着燕归尘往自己嘴里丢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几乎吓得要死,张开的嘴能看到他口舌立刻就要蠕动着将糖丸吐出来。但男子来不及吐出姜糖,燕归尘就冲着他的下巴一拍合上了嘴,差点让男子咬到自己的舌头,随后燕归尘的手在男子的咽喉一捏,糖就顺着男子的喉咙下去了。
男子面色瞬间灰败,他也不知道自己吞进了什么东西,若是一般情形,糖的甜味必然会让男子对自己吃下了什么有些怀疑,但燕归尘给他喂糖丸的时候几乎没碰到舌头,故而男子感觉不到半点甜意,姜糖就顺着咽喉一路进了胃囊。
男子感受着食道里异物经过的不适感,还有此刻胃肠里逐渐增强的**,额头上流下了一道道冷汗。
“你喂我吃了什么?”男子惊骇不已,连忙问燕归尘,还想伸手去抠喉咙。
燕归尘早有防备,两指头点住了男子,甚至还给他揉了揉肚子,加快糖丸化开起效:“自然是好东西——你也不用挣扎了,此物入口即化,进了肚肠便已成定局。你若想活命,还是乖乖听话为好。”
男子身上开始发热,肚子也渐渐难受了起来,神色变了又变,最后还是低了头:“……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不急,先聊聊吧。你叫什么?”燕归尘找了块石头坐下,悠闲问道。
“……杨树。”
“跟了我们多久?”
“只是从府衙出来之后跟了一阵子……”
燕归尘“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只有今日吗?”
“前日也曾在府衙外见过……”男子快速地看了一眼月尽欢:“早上虽然在百草镇见了姑娘,但是那时候我并没有跟着她,只是碰巧看到。”
燕归尘瞪了月尽欢一眼,月尽欢有些无可奈何,但是心里也奇怪,在百草镇竟然见过?自己怎么没印象
“你们就天天盯着府衙?还是怎么安排的?”燕归尘啧啧道:“连府衙都敢盯着,你们胆子挺大的,有何企图。”
名为杨树的男子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为鱼肉人为刀俎的命运,老老实实回答着:“上午下午两班倒,隔日换人,共四人负责盯梢,都是我这样没什么本事的人,还要将进出府衙的生面孔上报,至于企图……”
杨树苦笑:“尊驾不会觉得,我这样的小人物能够知道上面的人的打算吧?”
燕归尘心里自然知道他应当不知道这么机密的事情,但是还是冷冷盯着他看。
杨树胆小,看着燕归尘的表情只以为他不相信而有些不高兴,忍不住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对两位没有恶意,只是我工作的人家下了命令,不管是谁我都得盯着得上报,您相信我啊!”
燕归尘不置可否,淡淡问道:“你是为哪家干活的?”
男子面露挣扎之色:“……我不能说。”
“都说了这么多了,这时候玩什么忠烈?你不会还以为你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吧。”燕归尘有些好笑:“你不会是玩什么欲拒还迎的把戏吧?”
杨树咽了口口水,不敢说话。
“又或者,你是怕被他们知道了你把他们抖落出去之后对你不利?”燕归尘慢慢说着,突然提高声音加快语速:“黄家对你们十分恶劣,你对他们恨之入骨,对不对!”
男子几乎来不及想,连忙否定:“不对不对,黄家对我有大恩大德,我对他们只有感激的份……啊。”
看着男子满脸的懊悔,燕归尘对月尽欢使了个眼色:你看,这不就诈出来了?
月尽欢看了看男子的表情和眼神,只有纯粹的懊悔,没有那种祸水东引的庆幸——看来确实是黄家手下的人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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