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你说我是穿这件烟青色还是那件绯红色?”传闻华国当今太子甚爱烟青色。
“公主,你平日里不是最爱着绯红色裙衫吗?”阿瑶为我钗好环簪,“是他华国递书要同我羽族联姻,公主何必委屈求全,顾及华国太子?”
我望向镜中这双婉转的丹凤眼,顾盼间已是眉目入画,“是他华国求娶联姻在先,可此番诏书却是广招天下淑女,选娶太子妃。”顿了一顿,挑了对青玉耳环戴上,“我羽族已非当年,如今联姻是华国给我羽族台阶下,依附强国,这是大局势所为了。”
此番话音一落,心下早已安抚好的情绪却又开始波澜。
这些年来,自从此任太子上位,华国屡侵我境土,理由更是出奇的荒谬:
今日说我羽族屡闯华国边境,可那只是尚无灵识的幼鸟。
明日里又说是我羽族处理不好羽毛,大风一吹皆进了华国边境。
......
理由无奇不有,母后说这是挑衅。
我羽族并无得罪,自天地混沌始有神灵,羽族便与龙族交好。
既是故意而为之,只得陪战。
我羽族并不擅打仗。
国民皆生性恬然。
更何况是同上古龙族交战。
如此一来,只能是战败陪让。
华国表面功夫倒是做得很足,每每战后,总会以大国风范宴请我羽族将士以慰战争之苦。
因此,在外界看来,龙族尚同我羽族交好。
母后让祭司占卜。
祭司说,这是天命。
是上古遗留下的劫数,无可解之法。
母后问究竟是何劫数,祭司却迟迟不语,良久:“臣不知,但隐约看见一双极美的眼睛,”
“眼睛?”母后追问,我亦是好奇,这同眼睛有何关系,更何况,这是天下皆知之事,我羽族人皆以美貌扬名。
尤其眼睛。
可以说,羽族人人皆有一双美丽的眼睛。
“后且听臣说完”,祭司有点不可置信地道,“臣,臣看见的这双极美眼睛里,流着泪。”
“流泪?”笑话,我羽族人就不会流泪。
天生如此。
母后更是疑惑,“祭司,你可看明白了没?还看见了什么?”
祭司忙跪下谢罪,“回后,臣确实看见了这双流着泪的眼睛,再看不见任何事物,许是时机尚未到。”
我心下更急,“祭司大人,你可看清那是谁的眼睛?”
祭司只一味磕头,“未曾。”
过了几日,便收到了华国的结亲书。
奇怪的是,结亲书中并未说及要求娶的是哪一位公主。
正不知该如何应对。
华国又呈来求亲旨,道之前行事匆忙未表达明白,并将之前我羽族战败赔让给华国的土地财物番倍作为聘礼呈上,求娶媚主。
羽族最美的公主,媚主。
各国这些年王侯公子者求亲者甚多,可母后就是不舍得,只得做罢。
只见这求亲旨书上写道“见此佳人,思媚心切,无以为礼,愿不计过咎,永结两国之好。”
是以太子的口吻写的。
他何时见过我?
竟对我思念如甚。
我起先有些不愿的,我羽族男儿生得甚为俊俏,何苦高山远水去嫁那未曾谋面的华国太子?
如今虽是既往不咎,一洗前嫌,但说到底也是自他,华慕成为太子后才有了我羽族这些伤亡。
实在想不透,他缘何求娶我?
因我是羽族最娇美者?
实在想不明白。
母后说,这是给我羽族一个台阶下。
只是苦了我媚儿。
为了两国情谊,我还是愿意嫁他。
“阿瑶,”我添了些唇色,镜中人看起来更加艳红娇美,“替我更衣吧,那件青色的。”今日华国太子要来我羽族,美其名曰着我看看他是否合我眼,不能让媚主嫁给一位素未谋面的男子,不能让我受委屈。
谁知道他是真的担心我受委屈呢,还是来窥探我之心意?
“华国太子上——”侍臣报。
我同所有公主皆坐于帷后幕帘下,母后的意思是探探华慕是否真的识我,倾慕于我,虽则华国强势,但女儿的将来,不可糊里糊涂。
只见一袭玄色衣袍,缓缓朝前走来,“鄙华国太子华慕,拜见羽后,羽后无恙。”声音清朗。
虽则拜见,但其间的尊者口吻未减分毫。
母后笑着问了华国天子安恙,赐了座。
一番寒暄之后,只听得那华国太子一声令下,又抬上珍宝数箱,亲自奉上了地图,只见赠了我羽族两座肥沃的城池,“算是今日见面之礼了。”顿了一顿,声音似乎朝我这边来了,仔细一看,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帷幕这边走来,“不知媚主觉得,孤如何?”他问得如此直白,我已是心下羞涩,却也端着公主架子不曾吭声。
我也想问问你呢华慕,你辨得出帷幕里哪个是我吗?
他却在离帷幕前一丈左右停了下来,“媚主这是不愿见孤?”言语间颇有些笑意在里面。
复径直向我走来,停在了我的帷幕之前,一只修长的手自帷幕间缓缓伸了进来,我大慌,却也只停在了我眼前一寸左右,“公主可愿解华慕相思之苦?”
他认得我,真的认得我。
数位公主,更有帷幕在前遮挡,他还是一眼就看出是哪个是我。
莫非,真是心念我已久?
原是母后和我多想了。
大国做事,定是妥当。更何况是择选太子妃,将来华国之后。
良久,我将右手轻轻放在了他伸在我面前的手里。
掌心纹理清晰。
他淡笑了一声,“失礼了。”反手将我的手握进他的掌中。
他的手极大,本来我的手就小,此刻更是被他完完全全地握在手心。
温暖干燥。
他复上前来伸过另一只手将我面前的帷幕掀过。
高挺的鼻梁上是一双含情悠扬的桃花眼,眉如剑锋,唇如辉日。
一袭乌发上束着发冠,朗朗如玉。
羽族男儿俊美者甚多,此刻他一出现,竟然觉得世间男子,莫如他也。
“你的手,很小。”在出帷幕的一刻,他在我耳边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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