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不知比青州繁华多少倍。

深夜都还灯火通明，甚至还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喧嚣声。

祝平安拿着本《江湖门派大全》，余遂生拿着烛灯替她照明。

温不离已然入睡。

她微微侧首，问余遂生：“你以为，石头帮同怜鬼教如何。”

余遂生看着祝平安的眼，头靠在她肩上，温不离枕在她膝上。

“我不知。”他的头发落在书上。

见祝平安未搭理自己，又凑到祝平安耳边说了一遍。

“平安，我不知。”

祝平安却牛头不对马嘴地说：“他们要杀我，为什么呢？”

她没有在问余遂生。

手上又翻了一页，目光在书上的平安剑庄上停了停。

“莫非，我当真与魔道勾结？”祝平安喃喃。

敢问，一个江湖第一为何会如此遭人仇恨？

一，她太厉害了，所谓树大招风就是如此。

二，她太厉害导致这些门派视她为眼中钉，她打破了江湖的平衡，这都是她太厉害的罪过。

三，她成为江湖第一的手段不怎么光明。

祝平安凝思片刻，被余遂生洒在脖颈上的气息打断了思考。

算了，反正现在不着急。

一男仆提着灯笼走来，身后跟着一佩蛇剑，头顶莲花叶的人，问她。

“祝大侠来，怎么不知会我们一声？”

佩蛇剑，头顶莲花叶，身着青衫。

这是花叶派的人。

祝平安沉默半晌，开口道：“给我二百五十两银子。”

书上写了花叶派的人行善积德，好为助人，定会愿意帮自己这个忙的。

果然，这人愣了愣。

头顶上的莲花叶甩了甩，她笑了两声：“祝大侠还是如此风趣，不过，我来寻祝大侠却是因城中一事。”

自己怎么到处被人求办事啊，祝平安好想流泪。

这人见祝平安面若寒霜，又道：“花面蛇此人作恶多端，实在可恶，最近得知他要对无双侠下手，但汴州城中，实在难有与他一比的人。”

“事成之后。”她伸出整整五个手指，“这个数。”

祝平安精神了：“当真？”

“当真。”

“可。”

她又应了下来。

*

一进院子，里面乌泱泱站了一圈人，想来都是为银子来的。

见又进来三人，众人抬眼看去。

二大一小，大的戴斗笠，一人腰上佩双剑，一人身上什么都没佩。

小的也戴斗笠，腰上倒没佩双剑，只有一把剑。

三人都身着灰衣麻布长衫。

看清这三人穿的什么，这些人又收回了眼，面上皆闪过一丝失望之色，还以为是什么高手，结果穿身这种衣服。

祝平安注意到院里有一人极为惹眼。

此人虎背蜂腰螳螂腿，从背后看去，肩很宽，腰上束着的黑金腰带更是显得他腰又细又小。

不止她注意到，其她人也注意到了。

“锦衣卫竟都来了。”

“想来也是为了捉住作恶多端的花面蛇。”

“可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府派人是为何？”

“花面蛇这种作恶多端的烂东西自是需要人收的，至于是谁收，这重要吗？”

她们声音更小了，祝平安听得不真切。

当然不重要，她心答。

又往院中两人看去。

无双侠听起来是一个人，其实不然，无双侠是两个人，她们是一对中年夫妇，女的使刀男的使剑。

她们是早些年混江湖的，走南闯北，结识了不少江湖客，如今一听花面蛇要对她们下手，不少人都赶来想帮忙。

现下因这事两人面上都一片愁容。

旁边人说：“也不知是何事惹得花面蛇不快。”

无双侠两人可有个好名字，无双无双，天下无双。

两人行侠仗义，救了不少人也帮了不少人。

众人实在想不出有哪点招惹了花面蛇，但一想到花面蛇行事毫无章法，还是忍不住往某个念头想。

花面蛇定是魔道中人，也只有和正道对着干的魔道才这样罢。

“柳姨，生叔。”一玉面娇郎喊着，“别担心，我们这么多人呢，那花面蛇若是敢来，我们叫他有来无回！”

被唤柳姨的女子噗呲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了，真是的，你娘怎么让你带这么多人来？”

玉面娇郎不满道：“哪有这么多人？明明我们才这点人！”

祝平安转头看去，有六男都身着亮眼的红衣，头上皆插着支花簪，个个都是玉面娇郎。

这是芳华门了。

他们中有人拿出胭脂往脸上扑，偏生六男里只有两男是身形赢弱的，另外四男都生得高大，四壮汉正拿着胭脂膏往脸上抹。

实在惊悚。

总觉得他们的脸和身子有些对不上，祝平安如鲠在喉，可她移不开看他们的视线。

哐当一声。

是飞刀朝她来了，祝平安用剑鞘将飞刀挡住，顺势弹了回去。

芳华门的人没料想到飞刀还会飞回去，六男慌乱散开。

最开始同无双侠说话的玉面娇郎拧眉，见自己人都如此慌乱，飞刀是他对祝平安出的，自觉失了面，有些不快地看着她：“看什么看？登徒子！”

温不离率先出声：“我们戴着斗笠你怎么知晓是我们看的？不要血口分人！”

“——咦？我吗？”祝平安先是惊讶，又纠正温不离，“是血口喷人。”

站在祝平安身旁的余遂生：“丑人多作怪。”

瞧这三人跟唱双簧一样。

玉面娇郎怒喝一声：“不是你还能是谁？就你一直盯着我们瞧，你是没见过我们芳华门的人么？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一直盯着瞧。”

只见戴着斗笠的人点了点头，她说道。

“的确没见过。”

她失了忆，忘了事，的确没见过这些人，也不认识这些人究竟是哪的。

正苛责祝平安的玉面娇郎听清她说的话，脸色‘腾’的一下就窜红了，没成想真的会有人这般老实答。

他往后退几步，尴尬咳嗽一声，同行之人对他说。

“好了，玉自秋，我们没觉得有啥的。”

“是的呀，只是瞧瞧我们。”

“好罢，那我就原谅你了，下回别再盯着我们看了。”

原来叫玉自秋。

总感觉他会很事多，祝平安又扫了眼芳华门几人，他们都这么多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