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们真的要帮他们查这个案子吗？”阿阳问道。
“若是任由他们自己查案，就因死者身份尊贵，权贵施压，不知要将多少无辜之人屈打成招。既然遇上了，就顺便查了吧，查出凶手，就走。”
云逸风说这话时语气淡淡的，就像在说顺便喝杯茶再走一样。
“你倒是热心。就算你管得了这次，下次呢？”游厉不以为然道，“这世上的糊涂官吏比比皆是，冤假错案更是数不胜数，凭你一个人，能阻止得了多少？”
“能多救一个无辜之人、多为一个人申冤昭雪，这一切、便有意义。”云逸风淡淡而坚定地说着。
“公子，那我们从哪里先查起？”阿朝问道。
“先去停尸房，再看看尸体。”
“噢对了，刚才在堂上我还没有说完呢。那尸体除了心口的致命伤外，胸口还用同样的短刃刻了一朵牡丹花。死后血液流通不畅，从出血量来看，是死后刻的。”林南星道。
“这凶手还有这等奇特爱好。”游厉想了想，“难道他在暗示些什么？反正我杀完人才懒得做这种无聊的事呢。”
“你对杀人很有经验啊。”林南星看了他一眼。
“不多不多，就杀过那么一些。”游厉谦虚道。
林南星不再理他，接着说道，“除此之外，我发现他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没了。一个富家公子，不可能连个玉佩都不戴。”
“南星，你很有破案的天赋，观察得很仔细。”云逸风道。
“我看她是想顺手牵羊捞点值钱的，结果发现竟被别人抢先了。”游厉无情揭穿。
林南星瞪了他一眼，却也没否认。
“到了，公子。”
走进停尸房，云逸风掀开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开始验尸。他先看了看伤口和胸口的牡丹花纹，果然与林南星说得一般无二。
“这牡丹花刻得栩栩如生，凶手定然是一位擅长绘画之人。”云逸风判断道，“表情狰狞，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应该是死前看到了让他恐惧、害怕的情景。尸体身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如果不是熟人作案，就是他临死前所见到的景象太过恐怖骇人，令他连反抗都不会了。”
他又继续翻看死者衣物，发现了数处油腻脏污的手印，思索片刻，心中有了一个推测，但证据不足，便没有说出口。很快，他又从死者衣袖里翻出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
“今夜子时，梦山亭相会，共赴巫山**。”
“哟，看来他是应了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游厉调侃道。
“尸体上没有更多的线索了，去梦山亭看看。”云逸风道。
林南星带着众人再次来到了那个亭子。
折腾了一夜，伴随一声鸡鸣，东方渐渐破晓，天边升起了一缕温暖的晨光。
亭子地处偏僻，周边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几乎没有人烟，又加上今夜月黑风高，很适合杀人。
他们又在现场找了一圈，游厉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枚簪花。
“很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游厉道，“很精致的簪花，应该值不少钱。南星，你要吗？”
“别胡闹，这是证物。云逸风那家伙才不会允许你把它送我呢。”
“又是牡丹。”云逸风细看那簪花造型，是一朵牡丹。
“谁？出来。”云逸风听到异动，沉声道。
不一会儿，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乞丐从草丛里走出来了。
“大、大人，小的只是在这里睡觉，小的这就走。”
“等等。”云逸风叫住了人，“你经常在这里睡觉吗？”
“差不多吧……”
“那昨晚你也在这里？是否看到什么动静？”云逸风追问。
“没有，我什么也没看到！”那乞丐慌忙摇头，“昨晚我喝了点酒，睡得很死，什么也不知道！”
“你身上可没有半点酒味啊。”游厉笑着拆穿他的谎言。
云逸风冷哼一声，突然抓住乞丐的手，“我在尸体上上发现了一些脏手印，或许可以带你回去比对比对。”
乞丐吓得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小人知错了！小人一时财迷心窍，偷窃了那公子身上的财物，但小人没有杀人！我、我没那个胆子。”
“只要你老实交代那晚看到了什么，我可以不追究你偷盗财物之罪。”云逸风保证道。
“我说，我说！当晚……我看到了一只红衣女鬼！是那只女鬼杀死了那位公子！”
“胡言乱语，哪有什么女鬼！”阿阳呵斥道。
“真的！我发誓我真的看到了！那女鬼长发飘飘的，还会飞呢！”乞丐对天起誓道。
“你可有看清那女鬼模样？”云逸风问道。
“当时距离太远，天又太黑，我看不清楚……”乞丐挠了挠头，仔细回忆一会，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那女鬼身影，很像是死去的牡丹姑娘！错不了，一定是她。昨晚，刚好是她的头七！”
“牡丹姑娘是谁？”
“小的只知道牡丹姑娘是红楼曾经的花魁头牌，后来听说是跳楼死了。其他也就不知道了。像我们这种人，一辈子也见不了一次牡丹姑娘。”
问完乞丐，云逸风就放他走了。
“阿朝，阿阳，你们去查查这赵子谦平日里有什么朋友，和谁结过仇，以及最近他是否遇到一些特殊的事。”
“是，公子。”
“我和游厉去红楼，查查这牡丹姑娘的事。”
“那我呢？”林南星问道。
“你在客栈等我们。那红楼里寻欢作乐的男子太多，你一女子入内多有不便。而且查案本不是你的事，让你帮我们验尸已是劳烦，你刚从牢狱出来，就回客栈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也要去红楼。”林南星坚持道，“放心，我自有进去的办法。”
“……好吧。”云逸风妥协了，甚至有点好奇，她要以什么办法进红楼。
云逸风与游厉在红楼门口等了许久，突然有一个陌生男子拍了拍他们肩膀。那男子英俊潇洒，手持一把折扇，更显风流。
“怎么样？我就说我有办法进去。”
两人一时竟没有认出来，直到认出男子的眼睛。
“南星？！深藏不露啊，你竟然会易容术！不仅相貌变了，连声音都变了。”游厉惊讶道。
没错，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女扮男装，是真正的易容术。林南星对自己的易容术一直颇有自信。
“要是连声音都改不了，那这易容还有什么用呢？”林南星笑道，“不过这易容术还是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无论如何易容，一个人的眼睛是无法改变的，熟人很容易识破。所以你们能认出我。”
“进红楼，已是足够，走吧。”云逸风道。
三人走近红楼，姑娘们一见他们皆是英俊男子，又衣着华贵，纷纷涌了上来抢着接客。
“红楼里与姑娘聊天，也要给钱吗？”云逸风小声地问游厉。
“当然，按时间算钱呢。”游厉答道。
云逸风思索片刻，掏出了六扇门的令牌。
“六扇门办案。”
下一刻，姑娘们四散而去。
没多久，老鸨毕恭毕敬地迎了上来。
“不知各位官差大人来此，所为何事啊？我们红楼可是合规合矩，从来不干逼良为娼的非法买卖啊！”
“我们来此，是为了牡丹姑娘。”云逸风拿出现场发现的簪花，“你可识得此物？”
“这是牡丹生前最喜欢的簪花啊。可她是自己想不开自杀，衙门早已结案，大人怎么今日又来问？”老鸨小心道。
“自杀？”云逸风道。
“这都怪那个穷酸书生！”老鸨恨恨道，“本来她是红楼花魁，无数富家子弟愿意为了她一掷千金，活得多滋润啊，后来，又有赵公子愿意纳她为妾，简直是再好不过的好事了。可她偏偏爱上了一个穷酸书生，还放言非他不嫁，简直愚蠢至极。那书生不过是来红楼听了两次曲，连姑娘的一个晚上也买不起，真不知道牡丹看上他啥了。再后来，赵公子纳妾之日将近，本以为一切顺利，牡丹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抗拒了。谁承想那日，她竟然从楼上跳了下去，当场毙命，可把我的姑娘们吓坏了！”
“这倒是对上了，因那赵公子强逼于她，所以牡丹姑娘在头七之夜还魂，要赵公子偿命。”游厉道。
“什么？赵公子死了？！”老鸨大惊失色，“还、还魂？您是说，牡丹还魂了，还杀了赵公子？”
“是啊！那赵公子死得凄惨啊，都不成人形了。”游厉故意吓唬道，“那牡丹姑娘的鬼魂杀了赵公子还不够，好像还要找所有欺负过她的人复仇呢！你……要小心了。”
老鸨吓得面色煞白，踉跄着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大人、大人要为我做主啊！我虽软禁过牡丹，也……也打过她，但那都是赵公子的意思！他有权有势，我怎么敢不听他的话呢？而且我也是为了牡丹好啊，她虽然是嫁进赵家做妾，但好歹有了名分，日后再不用接客，吃穿不愁，这是楼里多少女子盼不来的好日子啊。”
“这些话，你与我说有何用？留着跟牡丹姑娘的鬼魂解释吧。”游厉摇了摇头。
“那书生叫什么？家住何处？”云逸风问道。
“我只知道他好像姓李，叫什么我没记住，家在哪里我就更不知道了。”老鸨道。
“我、我知道。”一个怯生生的姑娘小声道，“那李书生住在城外，以卖菜为生，每日清晨都会来城里叫卖菜。这个时辰，他已经卖完菜了，你们只能去他家中寻他了。”
“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可否形容一下他的长相？”云逸风道。
“我叫铃兰。”
“铃兰……姑娘，在下云逸风。”
见云逸风如此好看，又对自己如此客气有礼，铃兰脸上染上一抹绯红。来楼里的男子只会像饿狼一样抱着自己又亲又啃，却从来没有哪个男子如眼前的云逸风一般尊重自己，她的心底泛起一丝波澜。
“我可以将他的模样画出来。云公子稍等片刻。”
“有劳铃兰姑娘了。”
不多时，铃兰便将那书生模样画了出来。
“多谢。”
云逸风伸手去接画卷，却被铃兰紧紧抓住手腕。
“云公子……还会再来吗？”铃兰期待又忐忑地望着云逸风，“铃兰……想与公子喝茶。”
在旁的游厉和林南星瞥了一眼，没说话。
云逸风隐隐地觉察到了什么，他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认真地看着铃兰青涩稚嫩的脸，推测她今年最多不过十六岁。
“你……喜欢这里吗？”云逸风突然问道。
铃兰闻言，第一时间看了看旁边的老鸨，有些畏缩地点点头，“喜欢的。铃兰是……自愿入红楼的。”
“……我会再来的。”云逸风保证道，“等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