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的每一天都是特别的。
其实她俩私下里都各自担心过因为生活习惯的不同,乍然住在一起会磨合得艰难,但事实证明,这忧虑多余了。
在某种程度上,杨梦一和罗颂是相似的。
大概是从小生活在污乱的棋牌室里,所以杨梦一无比向往安静整洁的居住环境。
一年又一年的期待垒叠起来,便成了执念。
而罗颂呢,在妈妈的熏陶与监督下,也习惯性地维护住所的整齐洁净。
两人搭在一块,甚至从不会因为谁做家务这种事而发生龃龉,因为两人注意到哪儿要收拾哪要清理的,自己就随手做了。
但若真要论不同,也不是没有。
好比对于拿出来的东西要放回原位这事,罗颂就没有杨梦一那样强的意识。
她从前习惯的是,晚上睡前将东西归置好就行,但这在杨梦一这可行不通。
不过,杨梦一也不会出声责备或提醒,只在东西孤零零躺在沙发上或桌子边的时候,将它们放回原位,并故意制造些动静出来,待罗颂朝自己看来时,一脸刻意的委屈巴巴。
罗颂简直哭笑不得,但时间久了,也慢慢记得一定要将东西及时放回。
当然,有时候她会故意使坏,把东西放在最显眼的位子,就等着看女友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只是次数多了,杨梦一也不上当了。
而对于罗颂来说呢,杨梦一对于洗澡的不积极也让她苦恼。
每天晚上吃过饭后,罗颂澡都洗完好一会儿了,杨梦一还不紧不慢地东摸摸西坐坐,就是不急着洗澡。
往往直到临近睡觉时,她才会抱着衣服进浴室。
罗颂想了各种办法,但也没有什么成效。
有一回,她洗澡的时候,朝客厅喊说自己忘拿浴巾了,让杨梦一给送一下。
当杨梦一凑近的时候,罗颂一把将人拉到了淋浴间里,到现在她都记得杨梦一一脸懵的无措模样。
但这是个馊主意,因为杨梦一是真的委屈又生气,罗颂恨不得抽自己两下让她消气。
好在,最后气还是消了,只是用了其他方式。
不过杨梦一一脸红地从浴室出来时,倒真的气不过给了她两拳。
后来,罗颂干脆在收拾完厨房下楼扔垃圾的时候,把杨梦一也拉上。
她扔完垃圾后,就带着杨梦一走到家附近的小公园里,跟着大爷大妈们在绿道上散步。
既是为了消食,也算是运动,虽然有时候在路边看到有小摊小贩卖水果,她们又会忍不住买上一两斤,最后吃得更多了了。
无论怎样,两人再回到家往往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而杨梦一也会因为出了一身汗,粘腻得难受而立刻抱着衣服去洗澡。
让罗颂头疼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
时日推移,两人的生活越发和谐,而小房子里的东西也渐渐增多。
先是一个能放得下两人所有鞋子的大鞋架,然后又是能容得下两人同时使用的大书桌和两把工学椅,后来又渐渐添了吸尘器之类的玩意儿。
杨梦一还买了个烟灰缸,只是从来没用过,因为现在的生活一点烦恼也没有,尼古丁对于她而言,已经失去了存在的必要性。
她俩甚至还在墙上挂了很大一幅钉照片的毛毡板,三不五时钉上新的相片,除此之外,小情书、电影票和浪漫晚餐的账单,都被一一钉在上头。
某天,罗颂一时兴起,还在门后挂了个可擦写白板。
有时,她会根据天气预报在上面画太阳或乌云,提醒杨梦一记得带伞。
有时,她会因为杨梦一前一天打了几个喷嚏而在上面画个大橙子,底下一行小字,说冰箱里有橙汁,记得带去公司喝,补充维生素。
而有时无事发生,她也会在上面随心画些小图案,写上一句我爱你。
两人在白板上隔空交流,有上面的关心与情话在,杨梦一甚至都期待早起了。
每天出门前,她都会对着板子拍上一张照片,收藏在相册里。
这事,罗颂可不知道。
同居生活的绝大多数支出,走的是共同账户。
说是共同账户,其实也不大准确。
那是杨梦一一张不太用的银行卡,她俩每月第一天都往里头打钱,无论是交房租水电还是购置家具或买菜,直接从卡里划扣就是了。
因为房租低的缘故,罗颂负担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样吃力,只是为了能更从容些,她也依旧在持续不断地从网上接活。
只等着法考和国考结束,自己能去实习,那时就更宽裕了。
不过,杨梦一每个月都会往卡里转去比商定好的数目更多的钱,这事,罗颂也不知道。
除此之外,同居的最大好处,大概就是她们终于获得了不受人打扰的独处空间。
而罗颂也将这点好处,发挥到了极致。
杨梦一也没想到,每隔几天,家里便会有那么一个角落,叫她无法直视。
从常规的沙发与床,到极不常规的流理台和书桌,渐渐地,罗颂甚至无师自通地通晓了如何在常规之处做超越寻常的事。
无论哪一次,杨梦一都觉得自己像被波浪卷起的一只水母,混混荡荡,浮浮沉沉。
有时被拖拽至漩涡中心,混混荡荡,一口气松了紧紧了松,总也落不到实处;而有时又仿佛被推到平静海面,随波漂流,舒服得叫她想永远在碧波中浮沉。
偶尔玩得太疯了,她都会在事后,气囔囔地义正言辞地骂罗颂一顿,就好像方才一边抓挠身上人的脊背,一边娇嗔呜咽的人不是她一样。
杨梦一恨恨地想,一定是罗颂卖乖讨好的样子太具有欺骗性,才叫她不知不觉放下了防备。
但没过几天,她就又会掉进了同一个陷阱里。
但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真真假假,谁又知道呢?
对于这一切,宋文丽和罗志远都无从知晓。
他们只知道,上大学以后就渐渐不着家的女儿,近来是越来越不爱回家了。
但偏偏她给出的理由是那样客观合理,不是备考就是学习,叫他们无法抱怨。
不过,其实想抱怨的人,只有宋文丽一人。
说不清罗志远是迟钝还是天性乐观,他总是一副乐呵呵没事人的样子。
偶尔被妻子迁怒,小骂一顿,他也不反驳,只腆着脸又凑上去。
但他也不是真傻,妻子周身的气压低到不行时,他也会悄悄和女儿说一声,叫她周末回来吃顿饭。
罗颂也不会推拒,乖乖回家。
好不容易见到罗颂了,宋文丽的怒气就偃旗息鼓了,只晓得关心她吃得如何睡得怎样,恨不得在一顿饭里将自己的十八般武艺全使上。
只是她不经意间透露出的落寞和不满,还是被罗颂敏锐地觉察到了。
反思了一下自己最近的表现,又跟杨梦一聊了聊,她决定还是每周五晚上回趟家,周六晚上再回市里。
这下,宋文丽又逐渐喜笑颜开了。
但开心的不止她一个人,萍姐和赵老师也对杨梦一周六回来吃饭这件事无限欢迎。
总之,是皆大欢喜了。
很快,时间就来到了金秋十月。
而这个国庆假期,罗颂和杨梦一并没有一起度过。
一个陪着爸妈去了某位叔叔新开的农家乐里玩,一个终于和大忙人凑上时间去拜访远方的朋友。
这座名为甘邑的城市,四季如春,气候宜人,但远也是真的远。
而芯姐所居的佑安镇,则更偏远。
莎莎和杨梦一从祁平坐三小时飞机,落地后,还得换大巴,一路颠簸两个半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两人屁股坐得生疼,莎莎只觉得自己往国家地图上随意掷一支飞镖,戳中的地方都比甘邑要繁华。
她甚至苦着脸崩溃地在群里问芯姐,到底是怎么找到这样偏远的小城的。
芯姐哭笑不得,只好言安抚,说自己会在大巴车终点站等她们。
杨梦一也觉得路途漫长,但有莎莎在一旁逗乐,倒也觉得没那么难捱了。
但下了车,见到芯姐,她们一高兴,身上的酸楚倒褪了不少。
三人上一回相聚,已经是差不多一年前的事了。
跟彼时相较,芯姐长了些肉,面色红润,人也精神多了。
眼瞅着莎莎一个激动就要开始侃侃而谈,芯姐忙打岔,说到家再聊,不然站在路边上要吃尾气灰尘的。
芯姐的房子距离车站还有几公里路,好在,大巴站附近的花店老板,开车捎了她们一程。
花店老板是个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瘦高女人,但劲儿不小,将行李拿上后备箱跟跟拎小鸡似的,轻松得叫人咋舌。
她开的是辆面包车,车头又短又平,车身上有一层厚厚的灰,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她会开的车。
但老板不仅开了这车,还开得又快又平稳。
杨梦一朝窗外望去,可见人烟渐稀,等下车时,她们才发现这四周仅有几户人家,车站那就是佑安镇最繁华的地方了。
老板话不多,只帮着把行李拿下来后,又跟芯姐打了声招呼,让她过几天记得去店里拿花,就上车离开了。
惹得莎莎望着远去的车屁股,感叹了一声“真有个性”。
三人站在院门口,还没开门,就已经听到铁门内有小狗刨门的声音了,还伴随着娇嫩嫩的嗷嗷声。
芯姐一听就笑了,拎起莎莎的小包,招呼她们往里走,“来吧,见一下福记。”
杨梦一和莎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跃跃欲试,忙乐颠颠地跟上去。
今天周五,有存稿就早点放饭,大家吃了好去玩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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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十月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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