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门中细作

一回到宗门,众人四分五散,宣娇带走了诜儿,忆归被领去了客人住的地方,至于月诸,他死死跟在守越君身后,像跟着新主人的流浪猫儿。

守越君到哪,他跟到哪,守越君去面见师父玉姜真人,月诸则被留在门外院子里等待。

“师父,弟子此行有所收获 ,欲在后山闭关一段时间,以求剑法能够更精进一步。”

守越君规规矩矩行礼,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诉求。

一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察觉旁人对他的观感,守越君这些年在玉姜真人门下不曾受苦,也确实接受到了对方全力的培养,可他总是会察觉玉姜真人对他似有似无的不喜,,,,,,与嫉妒。

故而两人感情并不十分深厚,只是面上一团融洽,外人瞧着夸赞了。

守越君心中清楚,能保证他地位的,并不是这位修炼天赋平平无奇的师父,而是看好他在将来成为掌门执掌拂云派的师祖审危真君,以及他强于众人的修炼天资与修行速度。

此次他寻回了祖传的剑谱,等来日他修成此法,必能立威江湖、重建守家。

“此外,弟子在山下为人所救,只是那人似乎受了伤,头脑不太清楚,弟子想收留他在弟子院子中住下,若有机缘能为他医治,也算报了救命之恩。”

“嗯,”玉姜真人并不在意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便是,练武时若有其他疑虑再来问我。”

当然,玉姜真人清楚守越君大抵是不会再来了——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再教给守越君的了。

那种被怨妒的感觉又来了。

守越君行礼告退,看着院子中原先还呆呆愣愣的月诸一见了他便笑着迎过来,心中不自然涌上一股暖流,直热红了耳朵。

“月诸,明日我便要去后山闭关修行,”守越君道,“你先在我的院子中住下,我此次大约闭关三四月时间,等我出关,便带你去元一宗看看,听说那里有神医,或许能瞧瞧你的病情如何。”

一宗一寺,四派三山。

拂云派虽为四派三山之首,可到底不及元一宗和参合寺有底蕴。听闻江湖中最会用毒的人乃金蛇派中的百花毒君,过去在江湖上闹过不小的乱子,许多武林豪杰皆是中了他的毒,最后只有送到元一宗诊治的人活了下来,元一宗内有天下第一医的风声也才流传开来。

月诸时而头疼,明显是受了伤且伤了大脑,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守越君实在担心。何况月诸心心念念他的师兄,还将他认错了人,这虽叫他心底不大快活,可怜惜之情也更浓了 。

“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去找杭师弟帮忙,我早已委托他帮我照顾你,有事尽可麻烦他。”

月诸这边已经被守越君安排上了,而其他人呢?

忆归作为一个身份不明且并无救命之恩在身的普通客人,除了最开始有管事告诉他,已经派人下山调查他的身世外,再无其他消息。每日只是守在客院,偶尔去练武场锻炼锻炼筋骨。

他身上的疑点不少,宣娇并不清楚还总说着要帮他找回丢失的记忆好送他回家,也有其他人不愿意留着这样一个隐患在山上,最终是掌门拍板以不动应万动,该是什么流程就走什么流程。

——如果真是探子,留下一个暴露的棋子总比打草惊蛇让对方换个自己不知道的新人强!

诜儿则与两人完全不同了。

正常被招收上山习武的人,往往要干几个月的活,一个是打磨心性,一个是筛选掉资质差不适合习武的人,这些被刷下来的人要么留在山上做杂役,要么就只能下山返乡。可如今的世道,普通人回了家又能做什么呢,种上的稻子还没成熟,收租的便来了,运气不好哪家的山大王带着人下山抢粮,更是生死难料,倒不如在宗门内当杂役,将来若能生下有出息的小子,拜师学武也方便。

至于没被筛选掉的,统一上一年的课,一年之后,有的人被收入内门,有的留在外门,有的贬为杂役。

诜儿跟着一些小学徒般的弟子做粗活,几日功夫,手上倒是磨出老大一个水泡来。

拂云派山中的无人之地,一蒙面女子问道。

“你是说,忆归?”

天幕已落,她穿着黑色衣服隐于暗中,好似阴影里伺机而动的黑蛇,盯着眼前的狩猎范围。只是此刻的黑蛇,似乎是错失了一个猎物,正在“嘶嘶”地发怒。

“是,叶莫大人认出了那忆归正是那晚领头的人,特派属下来禀告大人!”同样一袭黑衣的蒙面男子唯唯喏喏地答道。

男子身形高大,衬得身前的蒙面女子格外娇小,可两人的气势截然相反,着实叫人惊讶。

“他什么时候那样废物了?”女子讥笑,“瓮中捉鳖也放跑了一条漏网之鱼。”

男人默默无言,他可不敢在此时附和这位大人,若被叶莫大人知道,怕是没个好结果——掺和进去这两位大人的斗争,实在是取死之道。

“你去回他,我自有主意,让他不要再管此事了。”女子睨了一眼男人,“主上说审危那老儿近几年来不太听话了,如今正是主上完成大业的紧要关头,让所有人的动起来,浑水才能摸鱼。”

“属下必尊主上之意。”

“去吧,今后若无大事不要在门中联络我,以免泄露身份。”

“是。”男子运起轻功,匿影藏形,眨眼间不见踪迹。

厢院外,叶萋挎着竹编篮子准备回房歇息,路上遇见不少弟子也都挨个招呼。

“叶师妹,这么晚了,怎么才回来?”她自称亡父姓叶,年纪又小,虽说还未正式拜师,但长老瞧过她的根骨不错,必然能够拜入门中,故而弟子们便都称她一声“叶师妹”。

“我听说旁边山上有条涧溪,就去洗衣服了,只是回来的时候天半黑了,我又人生地不熟的,就走迷了路,在山上绕了好大的圈子。”她摇头,颇为无奈道。

弟子们的衣物自是有仆役清洗,如诜儿这种入了山却还未拜师的,要么自己动手,要么交些银两给管事的长老,也能被安排上仆役浣洗衣物。

似她眼下这种身份,可拿不出请人洗衣的钱。

虽然只是非常非常微不足道的小事儿了,可总归小心行事才不会惹人猜忌。

她年纪又小,大多数人见了也只会想到家中幼稚可爱的妹妹或女儿,压根不会往别处怀疑,这也给了她极大的便利。

天上的星子稀稀拉拉两三点,地上的灯火零零散散四五盏。叶蓁挎着竹篮进了歇息的厢房,阖上房门,将篮子放在凳子上。

篮子里,黑色的衣裳拧成了麻花,水滴从竹篮渗下去,濡湿了凳面。

叶萋坐在椅子上冥思,指尖在扶手上一点一点无意识打着节拍。

她是一个孤女,父母被强盗杀了,她被卖给了人牙子,主上买下她,给她取名叶萋,培养她,训练她,直到她成为一柄合格的武器,为主上摧毁所有的阻碍 。

叶萋十岁杀了第一个人,是一个朝廷命官,抓住了主上的把柄想要借此威胁主上,太可笑了,那人死的时候比屠夫手下的肥猪还要狼狈。

她做得并不利落,留下了痕迹,最终,那个官员的死因归于白莲派弟子身上,她的背上也多了一道抹不去的鞭痕,唯一的一道。

细细回忆,那也不过是四五年前的事情罢了。

朝廷将对江湖有大动作,可主上的计划还未完成妥善,未防功亏一篑,她作为棋子必须提前放在棋盘的关键位置上。

潜入拂云派并不是一件难事,难的是如何让主上得偿所愿,将拂云派呈到少主手中。

审危真君可不是个蠢货,三位核心长老被他弄没了胆气。

这些年,他们往这拂云派塞了不少探子,又买通了不少人,一番筹谋,才将那三个窝囊废联合起来对抗审危真君,但也仅是如此了。

不过,一旦时机成熟,主上定然会帮少主安排好一切!

少主作为主上的孩子,被主上隐瞒了一切。天知道他们为了给少主安排那些命运的馈赠都废了多少功夫!

可惜一朝不慎,少主差点被强盗杀死,幸好有那个月诸机缘巧合相救。

只是月诸来历不明,需得派人详细调查一番才好再做打算。

在叶萋看来,主上身怀大志,可比前周朝大帝,是能够为这个腐朽污秽的王朝带来重生的主宰者,相比那高坐京城龙椅上的皇帝,主上才能给百姓带来更富裕安定的生活!

而少主虽差了一点儿,可他是主上的唯一血脉,注定继承主上的宏图大业,不能有半点闪失。

主上想掌握拂云派其实未必要出动她不可,若非担忧少主的安全,尤其为防再来一次意外,她大抵也不会上山,以便危险来临时随时护卫。

倒是忆归!朝廷的大人物,却受了伤失忆了,这可真是天赐良机啊!

叶莫,既是她的同伴,也是她的对手。眼下叶莫袭击锦衣卫成功,自是立下功劳,她可不能落于人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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