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鸠的这身衣服在跳崖后划开几道口子，衣角沾了不少灰尘。陆鸣在衣柜中找出一身崭新的运动服让十鸠先换上。

陆鸣目测十鸠身高超过一米七，如今他身高一米八三，十鸠换上他的衣服虽不合身，但穿上倒很有风格。

十鸠还极其满意地在镜子前欣赏了几分钟。

镜中的少女笑意盈盈，目光有神，右脸颊被划伤的地方贴上了白色创可贴，有了宽大衣服的加成，她身上带着的与众不同气质削弱不少。

收拾完后快到午饭时间，陆鸣已经点好外卖，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等外卖来。

十鸠全心投入电视剧中，看到精彩处还会小声惊叹。

她虽不明白为何电视能够出现许多不同的画面，但陆鸣已经和她解释过并不是有小矮人在这个机器里面演戏，而且电视里面的人受伤死亡都是演出来的。

十鸠这才放心大胆地看电视剧。

与十鸠轻松的状态不同，陆鸣双手插兜倚在靠背上，目光沉沉地看着前方。

他心里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同意帮十鸠的忙，不过是出于私心而已。

陆鸣亲眼见到十鸠从天上掉下来，又见她砸在摩托车上毫发无损，自然相信她真的来自另一个世界。

十鸠说，她来自武林江湖，那里人们活得自在，无拘无束，敢爱敢恨。

陆鸣闭上眼睛，遮掩自己心中隐晦的期盼。

他不想去母亲所在的异国他乡。

不是因为他不想念对方，而是那里没有他的位置……

少年还记得唯一一次在视频聊天中见到久别多年的母亲。

那时视频中还露出一张孩子的脸，那是妈妈的女儿，刚满两岁，浅棕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稚嫩的脸庞写满对镜头另一端陌生人的好奇。

他无法忘记那一刻自己的欣喜，以及母亲看见他出现的镜头里的无措。

十鸠眼神一动，侧头看着陆鸣。

门铃突然响起。

***

陆鸣站在门口，高大的身影挡住方丽看向屋里的视线。

他伸手半掩上门。

刚刚他还以为是外卖到了，没想到是方丽姐……

陆鸣不想让方丽发现十鸠的存在。

方丽是陆望的助理之一，陆望工作太忙碌，以往来找陆鸣的是另一个助理赵乾。

今天赵乾出差去了外地，来陆鸣这儿的重任落到方丽身上。

这些年来，她也算看着陆鸣长大，亲眼见他从陆望身后的跟屁虫长成现在冷傲孤僻的少年模样。

陆鸣眉眼间已经隐约有些和他兄长一样的气势，低头看方丽一眼，眼神带着压迫性。

方丽轻咳一声，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这么站在门口？”方丽开玩笑般问道。

陆鸣没动，眼神示意她有事快说。

方丽只好犹豫开口：“要去A国的机票已经订好了，就在三周后，你哥希望你今晚就回海市收拾东西。”

听见这话，陆鸣突然笑了。

“收拾什么能收拾三周？这么着急赶我走？”

这还是自从陆鸣进入中学后，方丽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笑容。

虽然这个笑容在此时看起来有些奇怪。

“我不去了。”陆鸣接着说，“如果陆望让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事，那再见。”

他说着就要退一步关上门。

方丽被他惊到：“你真的不去了？为什么？一切都安排好了。”

这话问完她才意识到，这问题不是她该问的。

可她总不能回公司扔给老板一句：“陆鸣不想走了。”

方丽抬手按住门，想上前问清楚。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极其恐怖的景象。

陆鸣关门的动作顿住，表情奇怪地愣在原地，从他身侧伸出一只惨白的手，那只手还晃了晃。

楼道的灯光随之一闪。

啊。

方丽踩着高跟鞋僵硬后退几步，手往后撑，恐惧地扶住身后的墙。

陆鸣：……

他侧身让空，十鸠好不容易钻了出来，站到方丽面前。

“你好。”十鸠左手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右手伸到方丽面前。

尽管被吓到，但方丽作为优秀助理，很快反应过来。

“你好。”她握住十鸠的手。

“你好。”十鸠满意地笑了笑。她原本沉浸在电视剧中没有听到门铃声，但陆鸣的声音把她从电视中拽了出来。

十鸠还记得陆鸣教她的礼仪，急忙过来打招呼，还好赶上了。

不过，她的手好凉啊，十鸠想。

十鸠在看方丽的同时，方丽也在观察十鸠。

房子里突然走出一个女孩，年龄看起来十六七岁，黑色眼睛看人时带着暖意。

方丽心中不由得生出一丝趣味。

她肯定会把这事告诉陆望。

陆鸣轻咳一声，走到十鸠身旁。

“方丽姐，下午你有时间的话带她去买点东西吧。”

比刚才客气许多。

“买什么？”方丽问。

“一些日常用品，还有衣服。”陆鸣顿了顿，“女孩子用的东西。”

方丽再次震惊地看了眼陆鸣，低声：“住在这里？”

“她没地方可去，只住一段时间。”陆鸣无奈，“不要大惊小怪。”

十鸠没有身份证，没法住酒店。

更何况陆鸣也不会让她去住酒店，他还希望在这几天和十鸠培养出良好的关系。

这话让方丽脑补出十鸠悲惨的身世。

可是，这怎么算大惊小怪。

方丽想，要是陆望知道有女孩住在这里，指不定能在这个面瘫总裁的脸上看到什么震惊表情呢。

估计会把陆鸣暴打一顿，方丽好奇地想了想那个场景。

算了。

她拉着十鸠的手，笑起来，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模样：“妹妹，吃过饭了吗？走，姐姐请你去吃饭。”

***

一整个下午，十鸠屡次想要向方丽打听“黑盒子”的事都被陆鸣打断。

“你为什么不让我问她？”十鸠终于问出来。

“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保密，若是杨风华收买了这里的人，他们通风报信，你寻找黑盒子的消息一旦暴露，杨风华一定会换地方躲藏，到时候再想寻找他，根本无从找起。”陆鸣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写满认真。

“好吧。”十鸠信了，恍然大悟，“你说的有道理。”

“多谢陆鸣提醒。”她略一颔首。

陆鸣也对她点头。

因此，进入秘境的第一天，十鸠调查的进度没有任何进展。

当晚躺在床上睡觉时，十鸠迷迷糊糊想起临走前方伯对她交代的那些话。

刚开始得知师父要让她进秘境抓魔教新任教主，十鸠还很惊讶。师父传来的口信很短，十鸠从那几句话中很难缕清思绪。

好在方伯主动找到她，把窥视镜里的景象描述给十鸠听。

如今，十鸠躺在陌生的大床上，心中有些忐忑。

并不是因为她正躺在一个刚认识的人的房子中，隔着一面墙就是对方的房间。

行走江湖，十鸠习惯于面对各种危险，她没有在陆鸣身上察觉到恶意。

何况——十鸠知道对方打不过她。

不过是远离宗门而已，她早该习惯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

这一次，她离开了熟悉的江湖，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十鸠心底有些不安，还有些酸涩。

真是奇怪。

十鸠在床上翻了个身。

罢了，能够顺利进入秘境已经是个良好的开端。

她一定能很快抓到杨风华！

房子另一端，陆鸣坐在卧室里，没有丝毫睡意。

他习惯熬夜，习惯失眠，但今晚，他竟开始期待明天，期待不远的将来。

哪怕无法找到杨风华，他也会帮十鸠找到回到江湖的方法。

陆鸣并不知道，在他睡着的三个小时后，十鸠准时醒来，推开客厅的窗户长腿一迈跳了下去。

***

早上四点半，十鸠准时在床上睁开眼睛，神采奕奕地洗漱完，换好衣服开门走出房间。

陆鸣提前跟她说过，为了隐藏身份，她最好将佩刀放在这里不要拿出去。

十鸠以往走到哪里都会带着自己的刀，早就成了习惯。她半蹲着不舍地摸了摸刀柄。忘川的刀鞘上刻着繁复的花纹和古老的文字，十鸠摸了摸冰冷的刀鞘，低声安慰忘川，又像是在安慰自己：“好啦，我只出去一会儿，很快就回来。”

她直起身子看向窗外，还未天亮，楼下的景象模糊不清。

不过十鸠早就在昨天下午就探完周围的环境，小区里有一片空地。

那里很空旷，除了那几个高高的筐子外没别的东西。空地旁边是一些健身器材，十鸠昨天刚来时见过几个小孩在这里玩。

若是从卧室那一侧下去，还要绕过这栋楼。

十鸠走到客厅，一把拉开客厅的窗户，风吹进来，她探出头往外看，估摸一下高度。

然后，十鸠踩过窗沿，长腿一迈，轻轻跃下。

她毫不犹豫地从十七楼跳了下去。

十鸠：在江湖混，当然要不走寻常路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跳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