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华门今日热闹非凡。
毕竟是俞青沐五十岁的生辰,举办的极为隆重,门内处处张灯结彩,朱红色的门柱,挂满了红色的绸缎,无数丫鬟小厮迎宾送客,井然有序。
自清晨起,各门各派陆陆续续赶到,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好不气派。
苍松派的程回轩看着迎来送往的宾客,低头悄声说道:“爹,这九华门办个宴会,真是气派啊。”
苍松派现任掌门程文元面带微笑,一边和各大门派寒暄着,一边压低声音道:“那是自然,不然你以为老子费劲巴力求爷爷告奶奶来这干什么,你今天老老实实不要离开我半步,不要惹事生非。”
“哦。”程回轩悻悻道。
他老老实实跟在父亲的身后,但还是忍不住四处打量着,九华门是真气派啊。
看这朱红色的大门,高耸入云的门柱和巨大的实木门板相结合,呈现一种磅礴的气势,在太阳底下流光溢彩的门匾,诉说着门派的辉煌历史,一进门内,有片巨大的广场,有座巨大的铜鼎摆在中央,熠熠生辉。
程回轩不由得啧啧称奇,原来这就是大门派的底蕴,再想想自家,零零散散的弟子只能挤在一片小小的练武场,兵器有些都生锈磨损了,而且弟子每月的例银,只有两吊钱,清苦的很,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一想到父亲说要趁这个机会,多结识一些门派,说不定能抱上大腿,那苍松派的经费就迎刃而解,思及此,程回轩暗暗打气,一定要老实听爹的话,他不想这个月再吃清水煮白菜了。
他四处打量着,眼神不由得被吸引住,内厅口站着的男子极为好看,一身白色锦袍,上面细细纹着银色的暗纹,他头上戴着玉冠,眼眸如墨,薄唇微抿,极为英俊,他嘴角勾笑正向宾客行礼。
程回轩凑到父亲耳边道:“着就是俞门主的儿子俞不尘吗?”
程文元点点头道:“或许今日过后,就是九华门的少门主了。”
想到江湖传言,程回轩环顾四周,相熟宾客互相谈笑,根本无人在意他们,小声道:“可是我听说,他妹妹俞不晚也在跟他争掌门之位。”
程文元回头,只见自家儿子咧着大嘴朝自己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一副淳朴憨厚的模样,脑袋上的青筋不由得跳了跳,恨铁不成钢道:“胡说八道什么,闭嘴。”
程回轩不知道为什么又被老爹给骂了,他紧紧抿着嘴唇,像个呆头鹅一般,亦步亦趋跟在程文元身后,离俞不尘越来越近。
俞不尘刚将华岩宗宗主迎进门,想来今日重要的宾客已经一一拜访完,他隐隐有些不耐,刚想离去时,就有不长眼的货色凑上来了。
程文元小心翼翼地行着礼,脸上笑得仿佛是九月盛开的菊花,谄媚道:“俞公子,恭喜啊。”
俞不尘只是敷衍的抬抬手,冷声道:“何喜之有,这话您还是留着给家父说吧。”说罢,直接离开了,只留下尴尬的父子两人。
程回轩老实道:“爹,他不愿意让我们抱腿。“
程文元嘴角抽搐,他忍不住回头敲了这个榆木脑袋一个暴栗:“老子用你说。”
程回轩抱着脑袋跟在老爹的身后左右逢源,他扭头,玉树临风的公子只留下一个飘飘然的背影,俞不尘看他们的眼神高高在上,只有一片冷漠,他不喜欢他。
马车内,傅执看着面前的的俞不晚,今日她穿了一件青铜色的麻衣,小厮的打扮,原本柔和的五官不知怎么,变得普普通通,只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俞不晚问道:“怎么样,能不能以假乱真。”
傅执捏着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平心而论,若是单论面貌,确实能混说摸鱼,可是这俞不晚常年练剑,这一言一行的精神气,确实难以消磨,他叹了口气道:“来来来,你肩膀垮垮。”
两人练了大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些成效,傅执瘫在马车内的软垫上,悠悠道:“你确定真的要这样做吗?”
俞不晚点点头:“我的力量太弱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破釜沉舟,马车内静悄悄的一片,俞不晚掀开车帘,遥望着越来越近的九华山,有些出神。
她有些想宋言一了,若是他在的话,定会握着自己的手,温柔的安慰自己。
可惜昨天的时候,药王谷一行人也来了,特意传话让宋言一一同前去,临别时,宋言一温柔地抱着俞不晚,吻了吻她的额头,如蜻蜓点水一般,却在她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摸着她的脸,轻声道在九华门等她。
巍峨的大门离她越来越近,人群也越来越多,路过的人会打量地看她一眼,很快再将眼睛别开,如同碰见一个普普通通的陌生人那般自然。
俞不晚本以为她会忐忑会怯懦,结果都没有,她的内心如同死水一般平静。
“到了。”傅执的声音传了过来。
俞不晚下了马车,她的双脚又重新踏上了九华门的土地,太阳光有些刺眼,她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明明已经在这生活过这么多年,可只是区区几个月,居然有些陌生。
傅执有些担心的看着她,不怪傅执一路上提心吊胆的。
毕竟九华门内熟悉俞不晚的人数众多,或许她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就会被识破,他们会怎么处理她呢?
或许会找几个高手,悄无声息的将她控制起来,直到宴会结束,俞不尘宣布继位后放她出来,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傅执不清楚。
可是本该好好待在岳山派作客的俞不晚,为什么会同他一起出现在宴会上,傅执同样也解释不清楚。
九华门或许也不需要他解释,这种盘踞江湖的世家门派,他们必定会像一只凶猛的野兽一般,狠狠撕碎背叛者,来警告世人,傅执太过稚嫩,失去傅观海的岳山派,还经受不住凶猛的摧残。
傅执的手心已经湿了一片,他的脚步有些虚浮,可是俞不晚却一反常态的沉稳,她刚下马车,便入了角色,她佝偻着腰,双肩紧缩,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跟在他身后。
傅执突然就像吃了一副定心丸一般,有了底气,他刷一下打开扇子,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管家周伯乐呵呵的在与宾客叙旧,众人面色一片尊敬,大家都明白,虽然他只是个管家,可是九华门内,他只屈居于俞青沐之下,说一不二,做事雷厉风行,当年九华门将将要没落时,也是他一己之力苦苦支撑,所以地位极高。
突然有小厮急匆匆走来,俯身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周伯的脸色变了一下,他道歉道:“门内还有些事要处理,失陪,失陪一下。”
傅执大步流星一路畅通的走着,离宴厅越来越近,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贤侄留步。”傅执的脚步生生定住了。
是周伯,俞不晚佝偻着腰,不动声色的低下头,掩盖住面上的表情,傅执机械的转身。
周伯今日一袭暗红色的锦袍,头发早已花白,可是整个人极为精神,他笑容可鞠道:“贤侄,傅掌门可还好。”
傅执弯腰行礼,恭敬道:“劳烦周伯挂念,送来不少珍贵药材,现在病情早已好转。”
“那就好,那就好。”周伯仿佛在拉普通的家常道:“听说我们大小姐受伤了,在贵派养伤,可还好?”
傅执余光撇了俞不晚一眼,只见她低着头,一副老实木讷的样子,并没露出什么破绽,安然道:“周伯请放心,一切安好。”
周伯点点点头道:“大小姐最是娇气,女儿家小性子比较多,还得麻烦多担待些。”
傅执连连应和:“这是自然。”
周伯似乎听到了想听的答案,简单寒暄几句后便带人离开了,没有留神傅执的小厮一眼,他太忙了,他还有很多事要干,这种普通人根本不值得他留心。
俞不晚弯着腰,她听着周伯在打听着她的情况,得到了满意的回答后便施施然离去,甚至都没问一句自家小姐受伤的情况。
在听到周伯远去的脚步声时,她站起身来,看着犹豫要不要安慰自己的傅执,她轻声安抚道:“放心,我没事。”
看着一脸坚强的俞不晚,傅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宾客迎来送往,喜庆的音乐一直未停歇,全然一片欢喜的场面,没有一人在意这个失踪多日不见的大小姐。
他觉得,俞不晚有些可怜。
傅执安慰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俞不晚却催促他道:“快点,该去宴厅了,往前走左转。”
傅执听话的抬脚,行吧,看在她这么可怜的份上,他以后就少惹她生气了。
到达宴会厅时,以经有不少人在喝酒畅聊,傅执抬眼望去,发现坐在角落里的宋言一,他们相□□头示意,眼神交错很快散开。
傅执长得好,性格也是左右逢源,很快就和大家打成一片,不知过了多久,众人推杯换盏间好不热闹,傅执的脸也通红一片。
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俞掌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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