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天枢剑跃上观星阁时，檐角铜铃正在发出濒死的哀鸣。苏念安的残魂在剑身里颤动，那些金蝶纹路爬上我的手腕，像极了我们双修时他情动的模样。

"萧公子别来无恙？"

合欢宗的飞纱辇悬在云端，当年被我斩断左臂的柳烟儿正斜倚玉榻。她新接的傀儡臂上缠着牵情丝，末端系着个双目空洞的少年——竟与十七岁的苏念安有八分相似。

剑穗上的银铃突然炸裂，天枢剑不受控制地嗡鸣。我按住颤抖的剑柄，却听见苏念安的声音直接在灵台响起："别看她眼睛，傀儡瞳里种了噬心蛊。"

"这般紧张作甚？"柳烟儿勾了勾指尖，那少年便软绵绵地靠过来，"听闻苏公子成了剑灵，妾身特来道贺..."她突然扯开少年衣襟，心口赫然浮现金莲剑印。

天枢剑爆发出的杀气震碎三重结界。我咬破舌尖才压下苏念安暴走的灵识，却见柳烟儿笑得花枝乱颤："果然和二十年前一样，只要顶着这张脸..."她指尖抚过少年眉眼，"我们的冷月仙子就会道心大乱。"

暴雨骤至。在雨帘遮掩的刹那，我瞥见少年耳后细小的朱砂痣——那是苏念安沐浴时最怕我碰的地方。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上元夜，醉酒的苏念安曾说过："我有个双生弟弟，出生时就被炼成蛊人..."

"萧逸尘！"

苏念安的厉喝伴着剑气刺入灵台，我猛然惊觉牵情丝已缠上脖颈。少年傀儡的手正按在我丹田处，指尖生长出的蛊丝正与金莲纹路共鸣。

柳烟儿的声音带着情蛊的甜腻："当年冷月为保你性命，亲手把胞弟推入炼蛊炉，这事他可曾说过？"暴雨冲刷着少年惨白的面容，"你看这傀儡的眼瞳...是不是比现在的苏念安干净？"

天枢剑突然自我手中脱出，剑光劈开雨幕时，我听见苏念安魂魄撕裂的悲鸣。少年傀儡在剑气中化作飞灰，爆开的蛊雾里浮现出昔年景象——白衣染血的苏念安跪在炼蛊炉前，怀里抱着个眉眼与他相同的少年。

"阿宁不怕..."

二十一岁的苏念安颤抖着将匕首刺入弟弟心口，身后是扶摇玄宗长老们的冷笑。血色咒文顺着刀刃爬满少年身躯时，暴雨中的我与他神识共振，终于看清当年真相——被炼成蛊人的从来不是苏念安，而是选择替他赴死的胞弟！

柳烟儿的狂笑与惊雷共鸣："想不到吧？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才是真正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天枢剑贯穿她胸膛的瞬间，我清楚看见剑身上浮现的苏念安眼眸赤红，那是入魔的前兆。

"念安！"

我试图用清心诀压制，却被反噬得口吐鲜血。染血的天枢剑发出妖异红光，苏念安半透明的灵体显形，发间竟生出一对赤色狐耳——那是他拼死封印的蛊王血脉在苏醒。

他掐着我的脖子抵在朱漆廊柱上，尾指却轻轻勾住我的衣带："萧大侠不是想知道，三年前我为何能解开你的龟息诀？"染毒的唇擦过耳垂，"因为那夜...你抱着我喊的是阿宁的名字。"

观星阁在剑气中坍塌。坠落时我看见他眼角有泪，却分不清那究竟是我的，还是二十年前那个雨夜，被至亲背叛的苏念安藏在心底的。

瓦砾堆中突然伸出傀儡臂，柳烟儿残破的身躯还在嘶笑："情毒入骨的滋味如何？"她炸成漫天蛊虫，"去九幽黄泉继续..."

话未说完就被狐火吞噬。

苏念安提着剑走向我，赤足踏过燃烧的蛊虫。他心口的金莲纹正在龟裂，露出底下狰狞的蛊王图腾："现在你知道了，我比五大宗门更..."

我用染血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当年青州瘟疫的焦土上，我也是这样捂住那个婴孩的哭泣。怀中人突然颤抖起来，我们同时想起双修时魂魄交融的记忆——炼蛊炉前，少年苏念安割断的不仅是弟弟的生机，还有自己最后的善念。

天枢剑脱手坠地。他跨坐在我腰间撕扯衣襟，獠牙刺破颈侧时却流着泪："为什么...不推开我..."

暴雨浇不灭狐火，我们在断壁残垣间纠缠，如同二十年前那对在血泊中相拥的双生子。

黎明时分，我抱着昏迷的苏念安冲出火海。他尾椎骨生出的赤狐尾紧紧缠着我的手腕，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晨雾中传来凌霄子的叹息："情丝缠，蛊王醒，下一个甲子的血祭...要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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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情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