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儿放完信鸽,坐回屋中,不知为何有种隐隐的不安之感。
她坐在桌子旁,盯着蜡烛看了一刻,把八卦盘拿出来放在桌子上。
师傅曾告诉过她,作为守剑人,不可以有任何怀疑圣剑之主的心思,也不能占卜圣剑之主将来的命运,只需一心帮助圣剑之主谋得天下即可。
柳竹儿最终给宋祁卜了一卦,卦象大吉,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
第二天一早,孙茂早早地来敲门,大抵他也归心似箭。
药王谷同样依山傍水而建,不同的是,整个药王谷处于山的阳面,白墙在丛生的绿树之中若隐若现,沿途皆是树木掺杂着药草的香。
柳竹儿和宋祁在孙茂的带领下去找谷主,一整条路上,凡是遇到他们的弟子都会对孙茂打声招呼,“大师兄。”
柳竹儿和宋祁也陪他一起迎接了无数目光。
“啧啧啧,回来就是不一样哈,大师兄!”宋祁特地强调了大师兄三个字。
孙茂摸着头说,“宋兄还是莫要嘲笑我了。”
到了一处草堂前,孙茂终于停住,“这就是我师傅的住处了,二位暂且稍等,我先去通报。”
这草堂建得与整个药王谷的环境极其相称,极为简陋,屋上挂着一块牌匾“静心堂”,昭示着此间主人与世无争的性格。孙茂进去一会儿就回来叫柳竹儿进去。
宋祁也想跟上,却被孙茂拦下,“哎宋兄,你不能进,师傅看诊不能有外人在的。”
宋祁往里看了两眼说,搭着孙茂的脖子说:“好啊,那不如允知带我去这药王谷里好玩的地方逛逛。”
柳竹儿进入静心堂,药草的味道更加浓了。别看这间茅草屋外壳看上去简陋,里面却意外地很宽敞。屋内没什么装饰,只有一个屏风。
左边的书案后,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那人胡须斑白,却是与齐洪完全不一样的感觉,他对香静坐,脸色是出奇的好,这就是孙思义。
“柳竹儿见过孙谷主。”
孙思义连忙起身将她拉过来,“原来是柳姑娘,我那不成器的弟子茂儿已经跟我说了姑娘的情况,快上座。”小老头起身后很矮,说话的语气也和齐洪完全不一样。
……反正哪里都和柳竹儿想得不一样。
他像个老顽童,倒让柳竹儿这个专业装萝莉的人一时间有些局促。
柳竹儿坐在孙思义对面,孙思义示意她将手放在脉枕上。
号完脉孙思义拿出纸笔,写了药单,“茂儿,茂儿。”
无人回应。
柳竹儿赶紧说:“他可能不在这里。”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不靠谱,还是老夫亲自去喽。”
柳竹儿更担心他靠不靠谱……
事实证明孙谷主还是靠谱的,他没有离开静心堂,只来到房间对面的屏风之后,打开了药柜。
柳竹儿这才发现,这整间屋子里四周都摆满了药柜,这赫然是一间巨大的药房。
孙思义抓完了药,又推上屏风,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只药壶,把静心堂的门打开,就这样煎起了药。
他拿着扇子扇风,“小姑娘,你若是想玩,便跟他们玩去吧,留我老头子一个人在这里煎药喽。”
柳竹儿好像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忙说:“我留下来陪您。”
“拿个凳子过来坐啊。”
柳竹儿听话地拿了个小板凳跟孙思义坐过来一起扇风。
“小姑娘,跟你一起来的那位,可是你的心上人?”
“不是,我们就是在路上碰到的,他好心才跟过来的。”
“啧啧啧,看来我那傻徒弟是没机会喽。”
柳竹儿脸色一红,忙说:“我们都是朋友,没别的意思,您别误会。”
“哎呀,年轻人,遇到喜欢的人就要抓住啊,我看那小公子非富即贵,将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你若跟了他,说不定还是王妃喽。”
“我们真的没关系。”柳竹儿这次是语气有些生硬地打断了他。
孙思义见柳竹儿真生气了,改口转移话题,“别紧张嘛小姑娘,怎么这种事提一下都要脸红哦,你师傅平常就不关心一下你的终身大事,看来他对你也就一般嘛。”
柳竹儿徒然变色,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您认识我师傅?”
孙思义浑然不觉柳竹儿的改变,自顾自地说:“十年前,有人找我看过腿疾,他那个腿呀,是彻底断喽,他若听我的安心休养半年或许还有救,可他非说自己有要事要处理,那就没办法喽,他那时候还带了个小娃娃,我刚给你把脉,你的内功和那人十分相似,想必那小娃娃就是你吧。”
“那前辈可知我师傅是什么人?”
“不知啊,我药王谷名声在外,不问世事,只看病人,且我觉得你们内力好像很奇怪,没在哪家门派里见过你们内力嘛。”
柳竹儿这才稍稍放松了警惕,“我们只是不知名的小门派,前辈自然不知,前辈最近可有见过我师傅?”
“都是十年前的事了,我谷中每日病人无数,他怕是早已经忘了,怎会再来找我?”
孙思义起身拿了一只碗,将煎好的药倒入碗中,又在里面放了个勺子,“喝吧,此药每隔三日服用一次,三次可清除你体内的蛊毒。”
若是不跟孙思义闲聊,柳竹儿应该会毫无防备地喝下这碗药,但现在反倒是有些顾虑了。
看她盯着药碗,孙思义哈哈大笑,“丫头,我现在更确定你是那人的徒弟了,你跟他怀疑人的样子简直一模一样。”
柳竹儿最后还是喝了药,反正除了湘西跃,这老头怕是这世界上唯一能解毒的人了,若孙思义有心毒死她,喝不喝都是死路一条。
喝完之后,柳竹儿已经挑战好了状态,还是拿出了招牌假笑,甜甜地对着孙思义说:“谢谢孙谷主救我和那个疑似是我师傅的人,不知道孙谷主是不是记错了,我师傅从未离开过家哦。”
“那就是我记错喽,也是,你跟那个人也不一样,你又不会天天打打杀杀的,我看你心中还是有些善念的。”
柳竹儿想辩解,但想来就算辩解这孙思义也不会信,懒得跟他掰扯,“我先走了,孙谷主。”
她从静心堂走出来,宋祁正坐在栏杆上,拿着小石子扔她,“怎么样?死得了吗?”
见柳竹儿似乎不怎么高兴,宋祁才从栏杆上跳下来,“怎么了萝莉精?不会真的没法治了吧?”
“我的死活和你有什么关系?”
宋祁没追问,“我发现一个好玩的地方,带你去玩。”说完拉起她就走。
宋祁带着柳竹儿弯弯绕绕,竟然转到了一片小竹林。
竹林中间有一棵刚栽上的看不出是什么的小树苗,“这是什么?”
“柳树,我刚栽的。”宋祁得意洋洋地说,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天大的事。
柳竹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吧?在竹林里栽柳树,能长起来吗?”
宋祁认同地点了点头,“是挺疯的。”
柳竹儿后知后觉地听出了,宋祁说她挺疯的。
“没事啊,治不好也无所谓,朝堂不缺你们这种搅弄风云的人,我还可以带你去玩。”
柳竹儿看向宋祁,他一身白衣,在一片微斜的竹子里,像是误入凡尘的谪仙。
柳竹儿想起孙思义那句“非富即贵。”又想起那晚的卦象。
毫无理由地有些心酸,你若非富即贵,今生注定是我的绊脚石。
不过柳竹儿对这种事一向情绪稳定,她一把拔出那可柳树苗扔在地上,平静地说,“你们这些从小两手不沾阳春水的王爷都是弱智吗?活不得懂吗?”
她转身就走,然后停下又回过头,“少做这些自我感动的事,我的毒能解,到时候,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柳竹儿在药王谷的第九天,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传来,逃走的湘西跃在京都发布告示,一个月后武林大会将在莲花宫召开。
同时,湘西跃又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声称此次武林大会的胜者将得到黄金卷轴。
黄金卷轴是守剑人一门除了天风圣剑以外的另一件神器,传说黄金卷轴通天下秘辛,得知,能得世间至宝。
柳竹儿没多再也黄金卷轴,她更在意的是难道齐洪真的在湘西跃手里?毕竟黄金卷轴一直在齐洪手里,连她都没打开过。
柳竹儿胡思乱想着往静心堂去喝最后一碗药,经过那他宋祁坐的栏杆才惊觉好几天没见宋祁,或许他是真的想通了走了,柳竹儿突然没理由地有些失落。
不过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次药了,吃完今天的药,就要离开药王谷了,因为她中毒的事已经耽误了太久时间了,如今大事在即,是时候早些离开了。
走到静心堂门前,最近一直没出现的宋祁拦住了她的去路,“药已经在这里了,你不要进去了。”
柳竹儿莫名其妙,“为什么?”
“因为就在刚刚,这碗药煎成的时候,芜镇被屠镇了,无一活口。”
柳竹儿一脸震惊,良久才问出一句:“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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