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邬看着手中的纸条燃烧殆尽,可冉冉而上的黑云却化成笼罩在她心底的阴影,让她面目冷凝。直到那些都化成灰烬,直到燃烧的火蛇蹿上了她的手指,她才缓缓回神,盯着还痛着的手指,摩挲了几下,才叹口气,起身迎了上去。
门也在此时被人推开,本也冷厉的女官进门后却露出笑颜来,她几乎是凑到云邬的跟前,也顾不得身上的雨水和冷寒。
云邬身披绒衣,缓缓而道:“可有秋梧的下落了。”
“尚未,不过我们的人还在查,如果秋梧抢在搜查之前出了常安城,怕是又......”芦夕听到正事,也是肃颜以待,当说到恐又要放跑那位时,她也不禁小心胆颤起来,不由得悄悄觑了一下掌舵。
可未如她预料那般,云邬脸上也没再出现以往此时令人心惊的寒气,反倒是一片平和,倒像是她汇报了一件平常普通的事情,仅此而已罢了。
她眼中的舵主缩在绒衣之中,双眼虽是淡漠但却不刺人,寂寂站在那里,显得比平常倒更有人情味许多。
云邬:“将通缉令换成寻剑令,可照做了?”
云邬此问不比刚才,语气冷得不少,芦夕本就发寒的身子此时又抖上一抖,额前冒出几分冷汗,不敢回答,只是道:
“还未曾......”
“为何不照做?”
芦夕也豁出一口气,猛地单膝跪地,咬牙道:“属下不知掌舵所想,也不敢多加揣测,属下只是觉得天令司既已追查秋梧如此之久,为何此时将通缉令撤下。那天令司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天令司又该怎么向那些招受秋梧毒手的百姓交待?”
芦夕一番话掷地有声,她双目不觉抬起看向云邬,眼中的情绪比平日里更要浓上几分。
云邬却是先将芦夕扶起,走到案台之后,二人迎面而坐,云邬先道:“你可亲眼见到了她行凶?”
“未曾,可江湖都如此传闻......”
“那可有证人找上天令司,控诉秋梧的罪状?”
芦夕突然道:“貌似也未曾,可是...可是......秋梧要是真如掌舵所言,不似江湖传闻那样,她又怎会落到悬赏榜第一的位置,世人又怎会唾骂她至此。”
云邬将绒衣拢得更紧,轻声道:“世人皆知她弑师,我恨她自比世人更深更重。今夜相见,我觉得那些东西倒像是......”
芦夕听入迷,自觉问道:“什么?”
云邬仰起头来,她似乎望见了师姐头上的那同一轮月,同一湾月光,她望见师姐回过头来,眼中似是悲戚,又似是无边的淡然,此时她也落入那片月光中,隐隐约约忆起故人的背影。
她道:“我总觉得,似乎是师姐,似乎是她,让我们如此而想。可她为什么这么做,我却不能明白,将她放到如此高的位置,曾有我的私心,可如今我却怎么也回不到从前,也做不到亲手去杀了师姐。”
云邬突然双手圈住腿,不由得埋下头,她很久没再做出如此小孩气的动作。
“我总在想,师姐对于我来说是什么,曾经我将师姐看作我的月亮,可当我看见师姐杀了师父后,那轮月便破碎了,师姐也从我的身边离去。我曾经是那么恨她,那么想要问她,究竟为什么杀了我们的师父,可现在我明白,月终究是月,她终究不属于我,我也做不到去毁了我的月亮。可师父死去前的模样却每每都萦绕在我的心头,让我夜不能寐,我仿佛听见师父说,说我狠不下心替她报仇,说我也像师姐一样,也是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我唯一对不起的,就只有我的师父了,我不敢回去,不敢看到师父的那座坟,不敢回到曾经师父教我练剑的地方。”
云邬缓缓而道,她眼中也如月光一样冷,冷到似乎要沁出清泪,许是芦夕的错觉,她仿佛真见到湿润的月光从云邬眼中涌出,洒下晶莹的光珠。
可那似乎也只是她的错觉,云邬的诉说也如镜花水月散去,再不见踪影。转眼间,云邬便从蒲团上站起,拿上她挂在一旁的软甲,又提起那陪伴已久的剑刃,可却换成了不能伤人的木剑。
她将披散的乌发扎起,玉簪攒起那高耸的尾辫,戴上那御赐的八宝镶珠头冠,面容不加粉饰便已然柔美清冷,只浅浅描了那额间花钿的浅纹,便似乎要启程。
芦夕也随她之后站起身来,提剑而立,她本不愿再问,可心中有什么东西催促似地,她还是问道:
“单凭掌舵一人所为,似乎也难以直接将秋梧定为悬赏榜第一,秋梧究竟还有着什么,能让右掌舵也如此做?”
云邬披甲的动作一滞,许久后才道:
“你知道和神药有关的宝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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