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天蓬头垢面揣着几个素菜包子回到茅草屋时,月已升空,夜已深沉。他四下看看推门进屋,又赶忙关闭,才深深的吐了口气。
半靠在床上的泽仁微微抬起脸来,虽然与泽天一个摸样,但相比之下干净清爽很多。
泽天把包子放在泽仁面前的破木头床桌上,紧张兮兮道,“刘孝才被大理寺收押了。”
刚拿起包子要啃的泽仁微挑眉梢,放下包子从身后靠着的破被子里掏出本土黄色草纸被麻绳拴着的本子,以及一只破烂的铅笔头,开始在上面认真写画,边写边自语道,“我之前也猜过他是玩家,可是没法儿定论,现在看来是有人也认定他是玩家,这是要弄他。”
抓过破了边沿的瓷碗,泽天给自己倒了一碗凉水才道,“你就算是想弄,也弄不了。咱俩现在一个是铁匠铺学徒,一个是瘸了腿的工作人员,离着能弄人还差十万八千里。”
“我让你打听的事情,你打听到了吗?”泽仁放下笔和本子,拿起一个凉包子啃起来。
“我又悄悄的走了一圈镇子,可以跟你保证,张科不在咱们这个小镇子里,如果想继续找他,咱们只能离开这里往京城去。”泽天回答道。
听了泽天的回答,泽仁皱了眉,在这个游戏中,贸贸然移动是最容易暴露目标的,何况他的腿还是个拖累,“还是静观其变吧!先看看刘孝才这件事的发展再说。”
“如果刘孝才被淘汰,那就是第一个被淘汰的玩家了。”泽天哼道,却见泽仁一脸高深莫测,泽天又问,“你不会认为刘孝才是工作人员吧?”
“难道你以为,五百万的头奖那么好拿?”泽仁冷哼,连带着一个白眼。
泽天自然还以白眼,他也跟着冷哼,“态度好点!不是当初你求我参加比赛的时候了!”
泽仁讪笑道,“我求你了吗?你是为了可以与我均分奖金才参加的。”
泽仁的话让泽天无语,因为他说的确是事实,虽然当初泽天听到这个比赛的时候,惊讶的恨不得抽自己两耳瓜子。
泽天没下狠手抽自己耳瓜子的那天,是个挺灿烂的冬末,阳光静好,岁月可以无声,他拎着两罐桃罐头去看车祸断了腿儿的双胞胎弟弟,进门就看到了屋子里两个中年男人正交头接耳,泽天疑惑,这俩人难道就是把弟弟撞断腿的肇事司机?
泽仁看到泽天来,见面第一句话就问,“嘱咐你不告诉爸妈,你没说吧?”
“爸妈刚去美国姨妈家,我告诉他们,他们再跑回来,飞机票不要钱啊!”泽天冷哼,他把桃罐头放在床头小桌上,对着两个中年男人站立的方向努努嘴,“肇事司机?”
泽仁想了下点了头,“对,就是肇事司机。”
“小老弟,话可不能这么说啊!可不是我们开车撞你,是你自己掉下来的。”其中一个男人无奈叹道,他往前两步走到泽天面前递上名片,“你好,我是家娱乐制作部的刘明阳,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总程峰。”
泽天接过名片看了看,又看向泽仁,像是在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儿?
泽仁撇撇嘴,瞄了眼角桌上的桃罐头不爽道,“有探病人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吗?”
“你少说其他的,到底怎么回事儿?”泽天问。
泽仁抱起双臂,这件事他也没想瞒住,只是他脑中的一个小计划总觉得不太靠谱,于是就跟泽天敷衍到了现在,泽仁叹道,“好,我说,事情是这样的···”
话说,事情是这样的,泽仁背着家里报名参加了一档真人秀节目,节目的参赛者都有一次比赛现场的地形熟悉机会,泽仁出事故就是在熟悉场地期间。
当时,泽仁正在一处陡坡蹲着画地形图,正好程峰和刘明阳开车从陡坡下过,由于泽仁太专注并没有发现汽车,结果汽车喇叭响就吓着了泽仁,让他直接从陡坡摔了下来,腿就断了。
这是个意外,但双方都在扯皮。
家娱乐方面想要赔偿医药费给泽仁,并且让他放弃真人秀比赛,但是泽仁说要么赔五百万,要么让他继续参加比赛,可这继续参加,断了的腿怎么办?
泽仁讲完就定睛看着泽天,他沉声道,“你代替我去比赛,怎样?”
泽天还没从这头奖五百万的比赛中惊叹出来,就被逼要接受另一个惊叹号,“你说啥?”
“你代替我去比赛,如果赢了五百万咱俩平分。”泽仁又说。
“你觉得我能赢?”泽天反问,其实他这句话的完整版应该是:你觉得我这么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学渣**丝能赢?
泽仁叹息,这就是他担心的问题,泽仁皱起眉头,对着刘明阳叹息,“给五百万吧!”
五百万肯定不能给,但泽仁这全国知名的武术运动员也有一定的影响力,真人秀开拍在即,若是真的闹起来,风向变化很难预测。
“我看可以让你哥哥代替你参加,而你,作为对于你事故的补偿,我们可以给你一个工作人员的名额。”一直未说话的程峰吐了话语,他幽幽的看向泽仁,“你们两兄弟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很多话说了一半就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泽仁定睛看着程峰,唇角带起一抹冷笑,幽幽道,“成交。”
“成交什么啊!我还没同意呢!”泽天叫道。
“你想想二百五十万,你可以做很多事情。”泽仁冷幽幽的话语传入泽天的耳中,就这么为他勾勒出一场需要描眉画眼粉墨登场的大戏剧。
真人秀,其实都有剧本,也都需要粉墨登场,谁是鬼谁是人,只能走着看着,勾心斗角不可怕,就怕你没有一双慧眼。
刘孝才静静的看着牢房外的女人,她缓缓的摘掉斗篷帽子,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刘孝才笑了,“没想到我竟然栽到了你这小丫头的手里。”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场景,我是不是应该说这话?”女子巧笑道。
“孟晓晓,你这是认定我是玩家?还是把我关进大理寺是你的任务?”刘孝才问道。
“你傻不傻?我怎么会告诉你?”孟晓晓说着戴上斗篷帽子,对着刘孝才摆摆手潇洒离去,她走得嚣张,却未见刘孝才面孔上那高深莫测的笑容。
夜更深沉,都说夜半时分是杀人越货的绝佳时机,泽天和泽仁两人虽然此时只是隐藏于暗处的小人物,却也不敢大意,晚上睡觉都是分前半夜和后半夜放哨的,这后半夜泽天放哨之时,安置在镇中心的广播忽然就响了,先是两声突兀的鸣叫,而后一妖娆女声出现:孟晓晓被淘汰,现玩家还有四十九名。
泽天本昏昏欲睡,被这广播弄得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就见泽仁沉着一张脸,冷声道,“第一个被淘汰的玩家出现了,这游戏现在才开始。”
泽天揉揉脸,深呼吸两次,“孟晓晓是什么人?完全没有印象。”
“这几天镇子上的人你都摸透了,所以孟晓晓应该是在京城赛区被淘汰的。”泽仁摸着下巴兀自寻思,“虽然留守镇子有它的安全之处,但离着主战场京城却又有距离,很多事情咱们没法知道。”
“难道你要上京城?”
泽天问后,就见泽仁摇摇头,“贸贸然往京城走,不就是告诉别人,咱们是玩家吗?所以明天你还是如平常一般去铁匠铺,多听不要多嘴。”
“我知道,多说多错。”泽天哼唧道,随后他又说,“对了,天春楼头牌红袖的小丫鬟,昨天拿了一条链子过来,说是红袖的项链,问有会修理的吗?修好可以给十个钱,我就给修了。”
“你怎么这么多事!”泽仁不悦道。
“因为咱俩需要吃饭!而且我故意修得一般,我跟那小丫头讲,我刚大学毕业没工作,所以来这里打零工,还特意跟她叨叨了些话。譬如,如果玩家都被淘汰了,咱们能分多少钱。”泽天得意的说道。
泽仁也睡不着了,他坐起身,“你就没想过,人家会怀疑你故意这么说的吗?现在可是比赛中,大家都疑神疑鬼。我知道咱们确实需要钱,但是凡事你总要和我商量商量。”
“不修也修了,要不咱们跑?”
“跑哪儿去?我估计任何一个玩家都有钱请杀手解决咱俩!”
“所以,你为啥当初要选这么一个穷角色!”泽天不满的嘀咕起来,“你要是选个大富大贵的角色,或者皇帝、武林盟主之类的,那多威风。”
“那种角色死得也快!而且,拥有好角色必须要完成必要的任务,否则就算是幸存到最后,也不算赢。你这个角色,整场游戏只需要完成五项任务,还有三次PASS机会,虽然穷困潦倒,但是容易存活。现在我们还没有收到任务,大概是因为咱们还没有进入主战场。”
“你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就咱俩现在这样儿,也就是只蚂蚁。”泽仁冷哼道,他不自觉的摸摸腿,“其实我希望能拖两月,我这腿也能动地儿了。”
“你别担心,我是主力队员,为了我那二百五十万,我也会拼尽全力的。”泽天信誓旦旦的说。
“行,那你明天先去天春楼。”
“天春楼干嘛去?休闲娱乐?咱们哪有钱去玩啊!”
“玩个屁,我让你去找红袖,问她还有没有首饰要修理,你就跟她讲你刚毕业来这里兼职每天吃不饱饭,想自己挣点小钱,改善生活。”
“你不觉得这样更加有嫌疑吗?自动送上门。”泽天觉得这不是一个好主意。
“那就看你演技了,况且,天春楼是这个镇子上你唯一没进去过的地方,正好趁此机会进去一趟,探探虚实,也探探红袖。”
“你觉得会有玩家选择妓院头牌的角色吗?”泽天问。
“既然有人选择了铁匠铺学徒,也会有人选择头牌,保不齐的。”泽仁转转眼珠,“红袖这个女人,你好好看看,没事儿修什么项链啊!会不会是她的一项任务?”
“如果是任务,不是又太简单了吗?”
“到铁匠铺修项链~~镇子上没有首饰店吗?”泽仁沉声寻思着,“会不会她的任务就是到铁匠铺修理项链,然后遇见你?这是不是节目组的陷阱?”
“你是说,让两个玩家相遇,再相杀?经你这样说,还真是有这个可能性,对于你这种窝在角落的玩家,需要拿棍子捅捅,要不一直不动地儿,这比赛要拖到什么时候去!”
“嗯,你说的在理,所以怎么说天春楼你都要去一趟,我还是那句话,注意分寸。”
“你放心,我自问还是挺机灵的。”
“小心别被剥了衣服发现玩家纹身!”泽仁嘱咐着。
“你放心,你教我的擒拿手我天天练!”泽天骄傲道,他见泽仁不自觉的摸向自己大腿,又调笑道,“我觉得你腿儿瘸了挺好,以前总是不听哥哥我的话,现在老实很多!再说了,你腿儿没瘸,还哪有我的事儿啊!你自己玩玩嘻嘻就得第一了!”
“少贫吧!你说了好听的,我不会跟你三七或者四六分钱的!”泽仁哼道,他知道泽天说这话是为了让他放宽心,他俩双胞胎虽然偶尔口角还掐过架,但心里都是惦念对方的。
“呵呵~~就你这抠样儿吧!”泽天边哼着边往下滑身子,躺倒之后拽过被子盖在身上,“我明天要演戏,后面你来值夜。”
“行,影帝,您好好睡!”泽仁边撇嘴边掏出他的那个小本子认真研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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